第三百七十二章楊誌賣刀

“哼!你自然是長得白淨,也十分漂亮,要是長得跟鐵牛一般,張青才不要你做老婆呢!”

李逵大聲說道,若然是換了其他人說這等話,孫二娘是一定認為他是出言調笑,必然要動刀子,隻是李逵為人爽直,想到那句便是那句,她倒是受落了,也不以為忤。

當下最尷尬的要數施恩了,方才他跟武鬆還是劍拔弩張,李逵也是他要殺的仇人,張青夫妻是自己請回來對付李逵的,現在他們卻是成了兄弟般,自己倒像一個外人了。

張青為人尚算精細,他看出了施恩的尷尬,拉著施恩的手,對著武鬆和李逵笑道:“武鬆兄弟,李逵兄弟,這位是我的結義兄弟施恩,既然大家都是兄弟,何不一笑泯恩仇!”

“不行!”李逵大手一張,正式道:“除非施恩不討回快活林,不然鐵牛跟他做不了朋友,蔣門神對鐵牛的老母親很好,鐵牛便為他賣命,這個是無法改變的!”

“快活林不搶回來,誓不為人!”施恩也是狠狠的說道。

他當初開快活林,是為了壯觀孟州,增添豪傑氣象,也是想學習“小旋風”柴進,招攬天下好漢,此刻快活林給搶了,自己如何有臉在江湖上立足,說要效仿柴進,更是要成為笑話。

江湖漢子極重名聲,性命倒是小事,這口氣是無論如何也吞不下的,他聽李逵說跟他做朋友,就要放棄快活林,便立即表明了立場。

張青不願意跟李逵糾纏下去,他知道李逵沒有心計,也頗聽從武鬆,便對武鬆道:“武鬆賢弟,你怎麽說?”

“我有什麽的,不要說跟施恩沒有仇怨,倒是還欠了他恩情,孟州道上,他‘無三不過望’的招待我,便是對我的器重,若非他縱容手下,欺負老....欺負女子,我豈會跟他作對!”

武鬆本來想說“欺負老太君”,可看到李逵在場,要是說施恩的手下欺負老太君,估計李逵是非殺施恩不可,便說了“女子”二字。

施恩倒是光明磊落,他沒有欺壓女子,還出言阻止,可是那些人是他的手下,他難辭其咎,立刻對著武鬆行禮道:“武鬆,這事施恩做錯了!”

“過去的事情不必說了!”武鬆本來就是大方,這等事情也沒什麽,他也不願意提起了。

“施恩,你要搶回快活林,鐵牛定然要跟你沒完,這事情是肯定的,你會為此再害我性命麽?”李逵昂然道。

“你當施恩什麽人!”施恩也是昂然道:“既然今日放過你,在安平寨內,我便不會再與你為難!”

“那三日後,我可以把老母接過來一起住嗎?”

“可以!”

武鬆笑道:“李大哥,你也不必將老太君接過來,估計過幾天你就能沉冤得雪!”

“怎麽沉冤得雪?”

武鬆心念一動:“還是不要跟他說李鬼的事情,不然以他性格,定然要闖出去找李鬼,此刻他在安平寨十分穩妥,也不要再生事端了。”

“這個天機不可泄露!”

“嘿!武鬆,你怎麽就學了那些裝神弄鬼的牛鼻子的活兒!”李逵罵道,他紅眼一輪,奇道:“剛才我好像聽你們說我變成了僵屍,怎麽回事?”

“哈哈哈,方才大夥都以為你死了,你突然發出聲響,自然是以為詐屍!”武鬆笑道。

“武鬆,你不是當過都頭嗎?怎麽連死人活人都分不清?”

“嘿,我就是當過都頭,才先入為主,聽辦案的公差說,但凡窒息而死的人,死前會失禁,我聞得尿臊味,自然以為你死了!”

“那是老子覺得尿急,手上不能動,不能拉開褲子,隻好直接拉了!”

大夥聽了,哈哈大笑,施恩奇道:“真是奇怪,以往使用盆吊的,隻要用濕水的白布蒙了嘴臉的,沒有不死,你倒是厲害,一個時辰都不死。”

“我倒是知道為何。”武鬆畢竟當過都頭,立刻想到了原因:“多虧了那些軍漢塞了麻核進李大哥的嘴裏,令他嘴巴沒有被白布封死,有了呼吸的空間。”

大家想想也是道理,李逵笑道:“剛才那幾個直娘賊要害老子性命,又救了老子性命,算是扯平了!”

大家聽李逵如此豁達,都十分高興,施恩卻是搖頭,他心道:“本來武鬆李逵都是可以成為摯交的,可惜了!”

“武鬆,張青,我走了!”

“你要去哪?”武功慌忙問道。

“賭錢!這安平寨有賭坊!”李逵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大夥看著他的背影都覺得這人十分奇特,方從鬼門關出來,就想著要去賭錢了。

“武鬆,你為何沒穿衣服,褲子還爛成這樣?”孫二娘問道。

“嘿,一言難盡!姐姐,改日再來安平寨看望你們,我要回去了,老太君和金蓮還在客棧呢。”

施恩自然不會留武鬆,他還擔心要跟他一起喝酒呢,那將會十分尷尬,張青夫婦是爽直的人,自然是不會挽留了。

“武鬆,你等一下!”

孫二娘說道,武鬆想起上次去安溪村,就是沒有聽從她的話,等一下,結果遇到了麻煩,這次也不差那點時間了。

孫二娘走進了管營府中,直接進了自己房間,從張青的衣服裏麵拿了一件最寬大的出來,她雖然爽直,可畢竟是女人,也有心細的時候,看到武鬆如此的落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有銀子。

反正送點給他就沒錯了,拿了兩錠十兩重的金子,放進衣服裏,快步出去。

武鬆接過衣服十分高興,衣服有點重量,他一摸,摸出兩錠金子,他知道是孫二娘的心意,心中喝彩道:“這正好了,回去的時候可以繳了房租,不必受那勢利的掌櫃子氣。”

他跟孫二娘是意氣相投,才結為姐弟,自然無需客氣,武鬆也不道謝,穿好衣服,徑直往孟州府走去。

客棧裏,楊誌端了一張長凳,如同關帝坐鎮華容道一般,抱著寶刀,神威凜凜的,沒人敢靠近房門半步。

潘金蓮和老太君看得有人在門外把守,心也安穩了不少。

“老太君,二郎已經去了安平寨,伯伯一定是沒事了,你昨晚一夜未眠,休息一下吧。”

“武鬆去了,老身自然是安心,金蓮,你也是疲累了,也休息一下吧。”

潘金蓮是個年輕的女孩,還是個漂亮的女孩,方才從野豬林一路回來是迫不得已,自然是不能顧著自己的儀容,可現在安穩了,又給掌櫃子和夥計說自己是乞丐婆,哪裏能安心睡覺。

她一心隻想趕緊倒一盤洗臉水,好好的清理一番,把亂遭糟的頭發也理順,房間裏麵是有鏡子的,她不敢去照,要是照了,恐怕一天都不會心安。

她真是為難,自己欠了房租,自然是不能吩咐夥計去倒水了,讓楊誌去吧,他是武鬆的朋友,是男子,也是不認識的,怎能勞煩呢。

老太君沒有聽到潘金蓮答應,心念一動,想道:“我怎麽那麽傻,門外有一漢子守護,金蓮是年輕女子,怎能當著他的麵睡覺呢,哎,要是我不睡,她也不安心,好了,隻能委屈金蓮了。”,老太君自己睡去了。

“你要幹嘛?”

房外響起了楊誌的聲音,原來一夥計手裏捧了一盤洗臉水,還用兩個手指捏著一個盤子,裏麵放了四個饅頭,要走進房間。

“這是掌櫃子方才吩咐小人送給裏麵的,是饅頭和洗臉水。”

潘金蓮聽了,喜出望外,可是自己也不好意思答應,隻得心中想道:“伯伯,你趕緊答應啊,饅頭要不要無所謂,洗臉水一定要啊。”

楊誌猜想夥計也不能做什麽,於是側了身子,說道:“你進去吧!”

潘金蓮喜得心花怒放,他微微側了身子,不敢看著夥計,夥計把洗臉水晦氣的往桌麵一放,嘭,水花濺起。

“你要作甚?”楊誌大聲喝道。

“沒有銀子還那麽大聲!”夥計嘀咕著走出房間。

楊誌一把抓著他道:“你說什麽?”

夥計倒是有幾分脾氣,回嗆道:“若然你立刻把房租給了,小人便爺前爺後的稱呼你,若然沒有....”

他的話語越說越沒底氣,這個是自然了,因為他的雙腳已經離開地麵,給楊誌一把抓了起來,楊誌心想:“虎落平陽被犬欺,罷了!”

嘭!

他手上一用力,將夥計摔將出去,夥計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再逞強兩句,可是嘴巴不聽使喚,“我....我....你....你....”

楊誌哈哈大笑道:“滾!”

潘金蓮拿到一盆洗臉水,還哪裏理會外麵發生什麽事情,連忙往臉上撲了幾把水,雙手用力的刷著。

刷了幾十下,才敢去照鏡子,鏡子裏麵的她還是那般的俏麗,隻是頭發散亂,她對著鏡子把自己臉上最細微的汙跡也抹掉,仔細的把頭發梳理好,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心滿意足。

她回頭看看老太君,老太君睡得十分安穩,可那床邊的鋪蓋的確肮髒,潘金蓮是個愛幹淨的人,心想自己帶回來的髒泥竟然沾惹到老太君的衣服了,便想用水清洗。

一看,不禁傻了眼,那一盆洗臉水已經變成了墨水一般,她又為難了,小二給楊誌打了,是不能讓人家來換水了,自己出去吧,衣裙還是肮髒,隻好坐在房間,等武鬆回來。

可是看著鋪蓋上的肮髒,還有那盆黑漆漆的水,心裏怎麽也不舒服,便像是當代人說的有潔癖,若然知道星座,估計她是處女座的。

潘金蓮還是忍受不了,雙腳稍微用力,仍舊十分疼痛,不過走個來回還是可以的,於是鼓起勇氣,端起盆子往外走去。

“嫂子,你要去哪?”

“伯伯,奴家要換一盆清水。”

“哦,你去吧!”

楊誌連忙讓開,他也是個爽直的漢子,心想有自己在沒人敢欺負潘金蓮,換一盆清水,估計掌櫃子也不會為難。

潘金蓮低著頭,心中總是想著自己的衣裙不幹淨,十分的慌亂,一個勁的往外走,偏偏夥計都在樓下,她隻好走到樓下相詢。

掌櫃子坐在櫃台,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一位絕色佳人從樓上走下來,不禁奇道:“那美女是什麽時候入住客棧的?”

“小人也不知道,要是客棧有如此佳人入住不可能不知道啊,會不會不是我們客棧的客人?”一夥計說道。

另外一個夥計說道:“不可能啊,她手裏端著盆子,那盆子明明是我們客棧的,對了,她那身衣裙十分熟悉。”

“對了!”還是掌櫃子老練,他恍然大悟道:“她的衣裙帶了泥水,便是那赤膊漢子背回來的女子。”

“掌櫃子,看來我們是看走眼了,恐怕他們還真認識葉孔目,康節級,那麽漂亮的女子,不可能來打秋風的!”(之前已經用過幾次打秋風這個詞語,這詞語在古代和現代都有,就是招搖撞騙的意思,還多指騙吃騙喝的行為)

潘金蓮自然聽到他們的議論,臉上火辣辣的,可沒有女孩不喜歡別人讚美自己容顏的,心中也是竊喜,她微微行禮道:“掌櫃子,奴家想討一盆水....”

“小二,去給娘子捧一盆水進去,另外端幾個小菜進去!”

“掌櫃子,我們還沒有把銀子拿回來....”潘金蓮慌忙道。

“不打緊!”掌櫃子大方道。

“不打緊,不打緊!”夥計也是笑道:“小娘子,你早點用真麵目示人,大夥就不會認為你們是歹人了!”

潘金蓮羞得不敢說話,隻是低著頭。

“快躲了!大蟲來也!”也不知是誰,在外麵喊了一聲,大堂中的食客亂作一團,人人急著起來結賬。

潘金蓮心中奇道:“好作怪!這是鬧市,如何有大蟲了?”

“小娘子,你趕緊上房去,不然那無賴看到你的容顏,定然多有冒犯!”

掌櫃急忙說道,潘金蓮這才知道,原來大蟲不是老虎,而是一個無賴,她急忙轉身上樓,隻是心中一急,腳上傷痛,“哎呀”,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她剛爬起來,鼻子卻聞到一陣惡臭,抬頭一看,隻見一名無賴醉醺醺的走進客棧,那個哪裏是人,便像是在人的身體上掛了一個鬼頭,他頭上沒有毛發,長得坑坑窪窪的廯,那惡臭就是從頭上發出,兩個眼睛一大一小,嘴裏一排黑黑的大齙牙仿似涼亭的飛簷一般凸了出來,大可為下巴遮風擋雨。

這人是孟州府有名的破落戶,喚作牛二,外號沒有毛大蟲,專門在大街上撒野行凶鬧事的,身上也不知吃了多少官司,常言道好漢怕潑婦,潑婦怕無賴,久而久之官府也不管他了,百姓看到了,也是躲開便算,沒人願意招惹。

“牛二,我的客棧向來沒有招惹你,你倒是進來幹嘛?”掌櫃子硬著頭皮說道。

“哈哈,今日一早,大街上都議論,說你客棧中有人賣刀,我正缺一把刀使用,就來了,想不到你的客棧不單隻藏了刀,還拐賣了人口,哼哼,我倒是要去告官了!”

掌櫃子知道這人是鬧事的,不想搭理,胡亂說道:“嘿,你不要胡言亂語,我這是是正大光明的做買賣,何來拐賣人口?”

“怎麽不是,你把我的老婆拐賣了,藏起來了。”

“嘿嘿,你也有老婆?”

“對啊,昨晚剛娶的,就是她!”牛二向著潘金蓮一指,一雙髒手直接抓向潘金蓮的胸部,嚇得潘金蓮花容失色,奈何腳上疼痛,不能躲閃。

牛二以為這一下便能揩到油了,滿心歡喜,手上卻是一涼,沒有抓到潘金蓮的胸部,反倒是抓到了一把刀柄,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臉上長了一大塊青色胎記的大漢,神威凜凜的站在麵前,自己雙手便是抓了他的刀柄。

“你是誰?”牛二醉眼迷離的問道。

“牛二,他便是賣刀的青麵漢!”幾名跟著牛二鬧事的破落戶連忙說道。

“漢子,原來是是賣刀的,老爺正要買刀,你這刀賣多少銀子?”

楊誌方才給夥計嗆了一口,說他沒有銀子,想著要是武鬆回來,要他給銀子自己解困,也是失了威風,眼看著牛二帶了五六個人,萬一真有銀子買刀也不出奇,自己報了價格,也正好讓客棧中的人知道,能遇到識貨人也是好的。

“這是祖傳的寶刀,賣三百兩銀子!”

“呸!你祖先是誰?憑什麽他傳下來的刀便值三百兩銀子?”

楊誌如此落魄,要變賣祖宗的寶刀,怎麽說這把刀是自己爺爺鼎鼎有名的楊繼業的呢,隻好說道:“這是寶刀!”

“有什麽寶?要你能說出來,老爺高興了,不要說三百兩,便是五百兩也跟你買了。”

“第一,砍銅剁鐵,刀口不卷,第二,吹毛得過,第三殺人刀上沒血!”

“這隻是你一家之言,如何證實!”

“你隻需拿些銅鐵來試試便知道。”

“掌櫃子,你拿二十個銅錢出來,看他的刀能不能砍斷。”

掌櫃子一來不想招惹牛二,二來也想見識一下,反正二十個銅錢也不算什麽,立刻拿了出來,那些本來要走的客人,聽到了楊誌的寶刀如此厲害,都圍了過來,想見識一下,便是連潘金蓮,也有了好奇心。

牛二把二十個銅錢疊成一棟,放在桌麵,喊道:“漢子,你砍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