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品酒(下)

“掌櫃子,你起來,方法是有的,就是我說的第四種酒,傳於你便是,何須多禮,不過小事一樁!”

武鬆扶起了掌櫃子,掌櫃子眼睛裏冒出異樣的神采,像是憤怒,像是驚喜,又像是悲哀!

“小事一樁,哈哈,小事一樁!都頭,你可知道這小事關係到老夫家族的榮耀,讓老夫苦苦思索了十七年,終日愁眉苦臉,也是為了你說的小事!”

武鬆不知道他為何如此激動,抱歉道:“是小人失言了。”

“都頭沒有失言,隻是老夫過於激動!”掌櫃子說道:“想當年,我這陳家酒館,享譽京城,一個金字招牌,寫著:‘宮廷禦酒’,何等的風光,所進貢宮殿便是這蛇酒!”

“哦.....”

大夥一聲驚呼,不知道原來掌櫃子竟然有如此輝煌的過去,也是奇怪他為何會落到這孟州道賣酒。

“可惜先父急病而亡,未能傳下蛇酒的最終奧秘,小人釀製的蛇酒雖然不差,就是不能令收納貢品的官員滿意,在老夫夢裏,都會被那官員的四個字驚醒,‘酒有腥味’,今日若都頭能將去腥的方法告知,讓陳家酒館重塑昔日輝煌,老夫便是死,也可以含笑了!”

“掌櫃子,你的酒一點不腥啊,不信,大夥可以試試。”

眾人聽了那試酒人的言語,也不客氣,都搶著來喝,特別是武鬆說的那壇能壯陽的,一下子便喝個精光,掌櫃子也不介意,若能解決去腥的問題,便是將酒館的酒全部送人喝了,他也是願意的。

“掌櫃子,這酒不腥啊!”

“對啊,一點都不腥。”

“怎麽就不腥,我倒是喝到一點的腥味,就是那麽一點,不是很濃鬱。”

眾人在爭吵起來,有人說沒有腥味,有人說有一點腥味。

掌櫃子雙手一張,說道:“好了,大夥不必爭論,這酒中是有腥味,不過要味覺特別靈敏的人才能喝出來,皇上的味覺靈不靈敏,能不能喝出來,我們不敢猜度,可是就我們這一幫人,也有人能喝出來,這就能獻給皇上嗎?”

大夥聽了,都明白,凡是進貢給皇帝的食物,都是有專門的人進行鑒定,那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舌頭特別靈敏,謂之“皇帝舌”,就算食物裏麵有一丁點的瑕疵他們都能知道,自然就不能獻給皇上了,若是皇上認為有不妥的,第一個殺頭便是這些“皇帝舌”

眾人突然都靜止了,都看著武鬆,武鬆自然明白大夥的意思,都要聽他說出去除腥味的奧秘。

武鬆哈哈一下道:“掌櫃子,其實說穿了,再簡單不過,也不是什麽奧秘,你在浸泡蛇酒的時候,加入一種蛇就可以了。”

“什麽蛇?”掌櫃子緊張道。

“過樹榕!”

噗!圍觀的眾人爆發出一聲狂笑,大夥都以為武鬆在戲弄掌櫃子。

“過樹榕?哈哈,那不過是一種尋常到不能尋常的蛇,凡是捕蛇人都不屑去抓它,全身都是骨頭,基本沒有肉,況且沒有毒,你開玩笑了!”

“不錯,那蛇就算是沒飯吃的人,也不屑去捉來吃!”

“那蛇最不值錢,想買的話,一兩銀子,可以買一二百斤了,怎麽能夠給這種東西皇上吃呢!”

眾人一陣調笑,倒是有一位老人罵道:“你們這些青年人不懂,其實那蛇是個寶!”

大夥一聽,以為老人在說反話,便笑道:“有什麽寶啊?”

“凡是小兒,剛出生到幾歲,身上都是有許多毒氣,熱毒,濕毒,總之令父母擔驚受怕.....”

大家聽他說得正經,知道他不是在揶揄武鬆,都靜下來聽了。

“老一輩懂得掌故的人,便會抓這種蛇,去皮後,將蛇肉和蛇骨剁碎,捏成肉丸子,用來做湯,小兒隻要喝的三兩口,不管是熱毒還是濕毒,都會清除。”

“現在的人不懂這個道理,一是都怕麻煩,二是認為越是貴重的事物,越是有功效,殊不知這隨手可抓,不值一曬的事物,有此良效,若非四五十年前,我那小兒子出生的時候,全身長滿了痱子,我那作為捕蛇人的叔叔教了我這個方法,我還真不知道。”

眾人聽了,都低聲議論著,武鬆笑而不語,掌櫃子低聲沉吟道:“不錯,我小時候常看到爹爹會捉一些過樹榕回來,我就問,不值錢的蛇抓來幹嘛,他好像跟我說過是用來浸酒的,我倒是忘記了。”

武鬆哈哈一笑道:“掌櫃子,這不是什麽奧秘,也不是您父親不願意傳授,而是凡釀製蛇酒的人,都在畢生追求如何捕獲奇異的毒蛇,如何獲取珍貴的藥材,還有那凶猛的小獸,卻忘記了最基本的,凡是毒蛇的酒都要配上一條無毒的過樹榕,或者說這是最基本的道理,您父親認為根本不用跟你交代,你是本來就會的。”

掌櫃子聽了恍然大悟,不禁開懷大笑,突然又嚎哭起來:“哎,我畢生追求釀製最好的蛇酒,卻是忘記了最基本的事情,為此耗費了十七年,如今垂垂老矣,要再釀製一壇好酒,需時十五載,我又如何還能活上十五年,看到進貢禦酒的榮耀呢!”

武鬆搖搖頭,拉著潘金蓮的手,離開酒館,笑道:“此人便是給他享受進貢禦酒的榮譽,也不會滿足的,看著鬧心!”

潘金蓮笑道:“人本來就是不知足,得一想二,當日我離開大戶家隻求能過一個安穩的日子,跟大哥過上安穩的日子又想多得富足,過得富足又想有人疼愛.....”

“你如何算是貪心,女媧做人,給人各種感覺,便是讓人可以得以繁盛,給人味覺讓人感知美味,方能進食生存,給人男女之間的歡愉感覺,便是讓人樂於此道,方能繁衍後代.....”

“噗!你說話沒一點的正經!”

“哎呀!這不是武都頭麽?哈哈,無論如何也要進小店喝三碗好酒!”

兩人正說著,一名酒保跑了出來,十分親切的拉著武鬆的手。

“你如何識得他是武都頭?”潘金蓮忍不住代替武鬆問了。

“如何能不知,都頭在第一家酒館,教授他們賣酒的奧秘,在第二家酒館,教授他們釀酒的奧秘,小人是方才知道都頭大名,怎麽也要請你進來,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