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把對彩票中獎的期待降到最低，這樣自己才不會受傷。
賀晴不斷催眠自己，她原本以為自己想明白一點點，已經能夠用比較平和的心態看待中獎還是不中獎這件事。
但是真到了這一天，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離開獎時間越來越近，她感覺身上就像是有螞蟻在爬，恨不得一分鍾看八次手表。
自己終究還是一個俗人，拿得起放得下隻有筷子，不是掛在脖子裏的這張彩票。
開會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賀晴的心情都在一定會中獎和一定中不了算了之間反複橫跳，如果能計算燃燒的卡路裏，她已經瘦成一道閃電。
好不容易挨到會開完，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賀晴火速回到工位上，準備全身心投入寫工作日報的活動當中，想要把中獎這件事拋到腦後。
但是因為賀晴的效率過快，隻寫了十幾分鍾日報就成功寫完，該做的表格複盤也都已經在午飯後做完。夏日活動的合作推廣的博主們都還在做，沒有一個人發給自己看，現在她居然沒有事情幹了。
賀晴沉默兩秒，對著自己的電腦發出了一聲歎息，然後默默打開了自己的辭職信再次閱讀，希望這樣能給自己一點勇氣。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賀晴在心裏反複閱讀自己的辭職信到快背下來，甚至還偷偷打印了一張夾在自己的文件裏，又發了五分鍾的呆，終於到了下班時間。
賀晴下意識提著包就想開衝，想要找個沒有信號沒有網的地方待著，不讓自己一顆心提在半空中晃晃****。
但是很可惜她不能如此，她要同小說裏一樣坐地鐵回家，然後去商場新開的網紅店安靜地排隊等座，一個人吃飯之後，看見商場旁邊有人在刮刮樂，才想起了自己買的彩票開獎了。
然後用手機看中獎號碼，驚喜發現自己居然是頭獎。
賀晴站在地鐵上一邊聽歌一邊回想當時書裏的劇情，胸腔裏的心髒跳得有些過快了，它的聲音已經快蓋過自己耳朵裏的音樂。
地鐵到站下了車，賀晴進了商場開始排隊吃飯，她又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摸在自己的心髒上，想讓自己心跳平複一下，別跳那麽快要不然死得早。
結果她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八千萬嗎？
賀晴在心裏怒斥自己，結果越想手抖得越厲害，旁邊的服務生一看她臉色慘白，趕快過來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
她連忙強裝鎮定表示自己很好，讓人家不用擔心，結果服務生妹妹看她臉色這麽差，還是給她端了杯糖水過來，讓賀晴趁熱喝。
一時間賀晴大為感動，覺得人間隻有真情在，世上還是好人多。
終於等到進去吃飯，明明是平常一口氣能吃三碗的飯菜，今天賀晴卻覺得味如嚼蠟，飯是一口一口塞進嘴巴裏，湯是一勺一勺灌進肚子裏。
她都在想自己現在這樣，是不是應該以褻瀆食物的罪名下地獄。忍不住又看了眼時間，現在離開獎還有半個小時。
賀晴終於看透這就是一場折磨，不止是這一天，而是從自己到這裏的第一天開始就是一場折磨。
快點結束吧，不管是中獎了也好還是沒有中獎也好，都快點結束吧，
賀晴強行讓自己把桌子上點的菜都吃完，又休息了十分鍾，這才買單離開了餐廳，開始跟小說裏一樣在商場裏麵閑逛消食。
隻是書裏的賀晴悠閑非常，看著櫥窗裏麵的上新的衣服一邊比劃，看看自己適合哪一個。而自己則像是無頭的蒼蠅橫衝直撞，在商場裏到處亂竄，也沒有去看時間現在究竟還有幾分鍾才開獎。
就當她左邊逛完逛到右邊的時候，突然聽見身邊經過身邊的人說：“那邊有刮刮樂誒，我們要不要去試一試？”
她一個轉頭，就看見一對情侶手挽著手說笑著朝著彩票刮刮站那邊走了過去。
到時間了嗎？賀晴掏出手機一看，發現已經過了開獎時間兩分鍾了。
她想了想又朝著彩票站走近了幾步，用自己顫抖的手把彩票從夾縫中拿出來，一邊開始在瀏覽器裏搜索今天新鮮出爐的中獎號碼。
網頁加載不過用了幾秒鍾，結果很快出現在畫麵上。
賀晴隻看了一眼就發現第一個數字不對，“轟——”地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就這麽坍塌粉碎了。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傷心還是難過，隻覺得卡在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或許是自己看錯了呢？或許沒有頭獎還有二等獎三等獎呢？那也是好幾百萬啊。
賀晴還抱著一點僥幸心理，按亮屏幕想要再看一眼，但是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杜舍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杜舍等了好一會才等到賀晴接通電話，還沒問她在忙什麽吃飯了沒，就聽見一聲鼻音濃重的喂。
他一下愣在那裏，頓了好幾秒鍾才問：“怎麽了？你在哪裏呢？怎麽哭了啊？”
“我在商場呢。”賀晴眼前越來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但眼淚湧出眼眶止也止不住，隻能努力不哽咽用自己最平常的語氣問：“怎麽了？”
杜舍卻答非所問：“就是上次我們吃飯的那個商場對吧？”
“是的。”賀晴頓了頓回答。
杜舍起身拿著車鑰匙往外走：“那你等我一下。”
剛剛從修理廠休養回來的摩托車再一次速度拉滿，穿梭大街小巷從最近的路朝著目的地狂奔。
杜舍趕到商場的時候正想打電話問賀晴在哪裏，結果一進商場的大門就看見賀晴在不遠的地方的坐著，一副呆愣愣的樣子手上捏著一團紙。
“怎麽了？”杜舍一路小跑到她麵前，發現她眼睛鼻子都哭紅了，眉頭一皺，想了想試探著問：“失敗了？”
賀晴一邊吸鼻子一邊點頭，哽咽著說：“就跟我想得一樣，完全失敗了。”
杜舍從身上拿出紙讓她擦眼淚，“失敗了就失敗了，你也說了失敗了就跟現在一樣不會有改變而已，也不虧什麽。”
賀晴沒說話，隻是從他手裏抽出紙用力地擤鼻涕。
杜舍在她旁邊坐下，等著賀晴這一波眼淚擦完，心裏好奇究竟是什麽事失敗了能讓賀晴難過成這樣。
看著身邊的人放下擦鼻涕的手，杜舍這才開口溫聲問：“既然都失敗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麽事情失敗了。”
賀晴轉頭看他，嘴一癟眼淚又流出來了，杜舍連忙說：“行行行，怕了你了，我不問了，就……”
“這個。”賀晴卻打斷他的話，揮了揮手上的彩票哽咽說：“它沒中獎。”
杜舍看著那張小彩票，安慰的話一下全部都咽了進去，他抽出那張滴著眼淚的彩票看了看，又看了看賀晴，然後拿出來自己的手機搜索一下中獎號碼。
“怎麽沒中呢，這不是中了五十塊嗎？”杜舍對了一下數字說。
賀晴聽了哭得更難過，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一樣：“可是它本來是一個億啊！”
杜舍：……
他拿著這張彩票一下無所適從，從唯物和唯心主義兩個角度分析了半天，才緩緩開口問：“誰告訴你它能中一個億的啊？菩薩給你托夢了？”
賀晴整個人已經崩潰，看著杜舍激動說：“我就是知道它能中，你就是今天把我當瘋子，這張彩票原本也是能中獎的！”
“別激動別激動。”杜舍連忙伸手把剛剛站起來的賀晴按回椅子上，叫她深呼吸吐氣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你哭得這麽厲害又一下站起來，別暈過去了。”
賀晴喃喃道：“我不激動我就是痛苦，我真的好痛苦。本來可以不痛苦了，結果現在我更痛苦了。”
“那……”杜舍看著她，“那怎麽才能讓你不痛苦呢？”
賀晴淚眼朦朧定定看著他，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杜舍心軟了下來，他歎了口氣，抽出紙慢慢沾著賀晴眼角的眼淚說：“你說說看吧，怎麽能讓你不痛苦我們就怎麽做。”
賀晴：“給我八千萬。”
杜舍：……
他覺得自己剛剛被淚水衝垮的心又硬了。
杜舍：“換一個吧姐們，這個太難了。八千八萬都還有可能，八千萬的話我隻能找天地銀行貸款了。”
賀晴笑了一聲，卻又把眼淚嗆進了鼻子裏，咳嗽個不停。
杜舍歎了口氣給她拍著後背，等著這一陣咳嗽過去，才開口說：“走吧，別坐在這裏了，你看著彩票站越想越難過，我們出去兜風，正好去沙灘公園那邊逛一逛。”
賀晴雖然很難過但是還是有自己的堅持：“我不坐八嘎車，我現在這樣別人肯定看我覺得很奇怪。”
杜舍笑了一聲，點頭道：“行，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