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喝嫖賭

10歲的葉棠非常頑皮,第一時間衝進產房看寶寶,她爸媽攔都攔不住。她在顧姨身邊,看到了一個好小好小的肉團,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全身是濕紅的,看不太清五官,她就覺得是一團粉紅色,唯一能看見睫毛很長,細細密密的一片,上頭還有水澤。

睫毛忽然動了動,寶寶睜開了眼睛,在望見他黑亮純澈的眼瞳那一刻,葉棠想到了寶石。

他應該也看到了她吧,可他打了個嗝,竟然扯開嗓子哭了起來,葉棠慌張不已,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小跑回到媽媽身邊,抱住媽媽的腿,委屈的問,“是不是我太醜,把寶寶嚇哭了?”

在場的幾個大人和醫生護士都忍俊不禁,恢複意識的顧姨笑著說,“糖糖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

“周爹爹,三缺一,來不來啊,”不遠處一聲潑辣的喊聲打斷了葉棠的回憶,葉棠看過去,是岑今,她還是穿著那雙標誌性的塑料拖鞋。

“不來不來,”周爹爹搖搖手,“我還要看場子,晚上再去摸兩圈。”

周爹爹也是一個麻友,準確的說,這條巷子裏,有幾個街坊不打麻將的?市井小民,就靠這個樂趣過活了。

岑今在攬客,

她的麻將室規模很小,二十平米房間愣是擠了三張自動麻將桌。這裏的麻將室按人收費,16圈牌算一個鍾,一個人每個鍾收10塊錢。如果是下午或者晚上來,岑今還會上免費的小吃和水果,這是她吸引客戶的小手段。

現在是上午,睡懶覺的人多,打牌的人少,岑今麻將室裏隻來了三個客戶,三缺一,她才出來到處問街坊,如果湊不成一桌,這三個人走了,她就一毛錢也賺不到了。

她也看到了葉棠,開玩笑的說,“糖糖,來搓把麻將唄。”

葉棠輕輕點了點頭,“好呀。”

岑今/周爹爹:“???!!!”

周爹爹責備岑今,“你別帶壞孩子。”

這條街上,哪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不會打麻將?有些人三四歲的時候,就被父母帶到麻將桌旁邊,圍觀家長打麻將,早就耳濡目染,一身匪氣,比如岑硯南,他的牌技在這一片也挺出名的,不過大家並不願意跟他打麻將,他也極少上桌。

因為行有行規,做麻將室生意,不能跟客戶打麻將,老板能控製麻將桌的運行,出老千太容易,客戶不是要虧大了?!

可是換做葉棠,他們卻不願她沾染這些汙濁的東西,她是葉老師的外孫女,葉老師是他們都很尊敬的老先生。葉棠是一個這麽幹淨單純、不諳世事的孩子,大家都看著她長大,憐惜她,嗬護她,教她打麻將,他們會有罪惡感。

事實上,打麻將的人,都知道麻將不是好東西。

看看這個負麵詞語“黃/.賭/.du”,賭可排在du前麵,麻將算不上真正的賭,但也與運氣有很大關係,不過更多的還是腦子,記牌算牌很重要,牌的走勢決定於自己之前每一步的取舍。

葉棠二十歲以前不會打麻將,二十歲之後,很會打麻將,她把自己的聰明才智全部放在吃喝嫖(×)賭上了。

這才是紈絝的對標行為。

在父母剛去世時,那段最痛苦的時間裏,她跑遍世界各大賭場,經常一晚一擲千金,她想輸錢發泄,卻十賭九贏,賭場老板懷疑她出老千,有好幾次她被一些不是黑澀會勝似黑澀會的人威脅,如果不是看她是女人,他們恐怕就要卸掉她的手腳了。

她便不再沾染這些玩意,況且玩多了,她也覺得沒意思,不刺激,轉而去學更加刺激的東西。

聽到岑今的玩笑邀請,她忽然受到啟發,她打麻將可以贏到錢啊!

在岑今和周爹爹愕然的目光下,她走進了岑今的麻將室,迎麵而來的就是濃到嗆鼻的煙味,室內的空氣非常汙濁,房間的窗戶都開著在,不管用。

哦,還有腳臭——一個肥胖的穿著背心褲衩的中年男人把腳丫子敲到麻將桌上,無聊的一邊歪嘴抽煙,一邊劃拉手機。

葉棠上輩子就沒有聞過這麽銷魂的味道,令人窒息。

這個胖子也是街坊,大家都叫他“三兒”,他不是小三,隻是在家排行老三罷了。

另一個牌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很瘦,幹枯的那種瘦,一臉精明算計,她身上穿金戴銀,脖子上的金項鏈很打眼。

她是這條巷子裏有名的富婆,劉嫂子。

劉嫂子家的私房占地麵積是這一塊最大的。很幸運,她家趕在政府對棚戶區的政策變化之前,順利申請到重建資格,重新修繕了房子,把原本的平房修到足足五層高,還帶一個大院子。自那以後,政府就不準全市棚戶區的土著私拆私蓋了。有街坊算過,如果她家拆遷,起碼可以搞到3000萬!

可惜政府就是不拆!

劉嫂子離異,獨自撫養一個女兒,女兒嫁了人,她無事可做,天天泡在麻將桌上,混時間,反正不差錢!

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穿著還算體麵——僅僅是相比三兒的背心褲衩來說,一臉風霜,很黑,很顯老,一看就是一個經常勞動的人,葉棠不認識,小葉棠的記憶裏沒有這號人,他大概是岑今從別處拉攏來的客戶。

三兒和劉嫂子看到葉棠進來,熟絡的說,“糖糖,進來看熱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