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遙對ZL集團的了解並不多, 上輩子加這輩子他都沒有跟這個由兩大首富家族共同成立的資本有過什麽關係。

如駱曉叨所說,他最接近ZL集團的時候,就是上次去住了一下ZL的超五星酒店, 並且遇到了陸盡洲。

溫以遙能記得甄家那個小少爺,完全有賴於過去的他對陸盡洲的關注。

推算到上輩子穿書前的時間,距離如今也就是半年左右——

沒有和溫以遙相遇的陸盡洲, 原本會和甄幼惟在半年後, 高調宣布將要訂婚的消息。全網乃至全聯盟人民都為這個消息感到震撼不已。

溫以遙那時候正在被聚輝雪藏,沒有收入來源,背著經紀人林杉悄悄做一些零工掙錢, 精神壓力很大,人也越來越寡言少語, 隻能靠遊戲和上網來消磨度日。

他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陸盡洲要訂婚的事。

那時候的溫以遙, 並不覺得自己這一生會和陸盡洲有什麽聯係,單純是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是萬眾矚目的大影帝一個是接不到通告的小糊咖——溫以遙不覺得陸盡洲訂婚跟他有什麽關係。

但畢竟是他少年至今的偶像, 溫以遙秉持著一個粉絲該有的心態還是追蹤了一下這件事的後續。

甄家, 十年前的聯盟首富,如今雖然沒了首富名頭, 那也仍然是錢勢滔天位高權重的大家族。其背後勢力盤根錯節, 不單單隻是有錢那麽簡單。

而甄幼惟這個所謂的甄家小少爺, 其實並不是甄家主脈的嫡係子孫。

追溯他的身份並不複雜,甄家開山的老太爺當年創業時, 有過一些過命的兄弟。那時候幹的生意危險性極大, 其中一個人遭遇了不測,隻留了個小女兒孤苦伶仃。甄家老太爺就認她做了幹女兒。

後來一直將她當做甄家的一員, 遺產也按照親生子女的份額留給她一份。

而甄幼惟, 就是這個甄家幹女兒的孫子。

層層關係繞來繞去, 隻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無論甄家看上去對甄幼惟多麽視如己出,無論外人多麽尊重甄幼惟,但事實就是,他不是本家。

錢是大把的花不完,但身份上多少有些見了外。他的奶奶已經去世多年,雖然在遺囑裏寫過要將手裏的財產都給孫兒甄幼惟。

但奈何,奶奶本就是外姓,倘若甄家某天動了心思,要趕走甄幼惟那是分分鍾的事。

甄幼惟的父母一直牢牢攀附著甄家,甚至把甄幼惟的姓也隨了甄家。就是寄希望於,甄幼惟能夠繼續庇蔭在甄家門下。

所幸,甄家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他們對甄幼惟還算有心,也一直對外宣稱甄幼惟是太爺的親孫。

直到,他和陸盡洲宣布了訂婚。

那時候,全世界範圍內的媒體都在追蹤報道這件事,不可避免地,就讓甄幼惟這個非本家的「孫兒」成了舉世矚目的存在。

有不少聲音在說,陸盡洲是攀了高枝——雖然他有名氣,是個大明星,但和前首富一比好像身份上就弱了不少。

當時給溫以遙氣得連夜開了三個小號。

他也不敢和噴子互懟,隻悄悄地用小號到處發帖,和人據理力爭陸盡洲的優秀,堅定不移地表示這場世紀訂婚真正占了便宜的,是甄幼惟。

溫以遙不知道最後訂婚有沒有舉行。

他隻知道,在他遭遇車禍意外身亡的前一天,那個不知好歹的甄幼惟,竟然被爆出在外包養數個小明星,沒日沒夜流連花叢,都快訂婚了還在給陸盡洲戴綠帽。

更可氣的是,全網都在替陸盡洲鳴不平的時候,陸盡洲本人卻顯得毫不在意,仍打算繼續訂婚。

溫以遙最後的印象,停留在陸盡洲的采訪畫麵上。

記者問他:“對於日前網絡上針對甄小少爺私生活的報道,您是否知情?這些輿論是否會影響到二位的訂婚呢?甄少爺是否對您解釋過這些傳言,他目前狀態如何呢?”

英俊冷酷的男人,永遠古井無波的表情,對著鏡頭淡淡道:“他的事,與我無關。”

那時候,溫以遙就已經發現陸盡洲這人的奇怪之處了。

未婚夫給自己戴綠帽,麵對采訪卻隻有一句「與我無關」。什麽樣心大的人才說得出這種話?

但一場連環車禍的發生,讓溫以遙死於那一天。

後來的事情他再不知道。

——

“你是不是差點跟他訂婚來著?”

溫以遙的問題來得很突然也很直接,陸盡洲有一種被審問的錯覺。

他怕溫以遙不開心,下意識便答了句:“沒有。”

但這種話,對於兩個都是重生回來的人來說,完全屬於不打草稿的謊言。

於是立刻遭到溫以遙的揭穿:“陸盡洲,我先提醒你,我上輩子死的那天正好是你們訂婚日期的前一天。你不老實,居然想騙我。”

放下話,溫以遙哼的一聲,從**站起身,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因為身上酸痛未消,走路一瘸一拐的,但背影十分堅強。

陸盡洲眉心一跳,連忙追了過去,連門都沒讓他走出去,抱著人立刻認錯:“對不起,幺幺,我說錯了。”

“那你重新說。”任憑陸盡洲怎麽抱他,反正溫以遙保持了一個叉著腰的姿勢,氣勢洶洶,“說清楚,不然你小命不保。”

一個男人,在什麽情況下,才會願意繼續和一個給自己戴了綠帽的人訂婚呢?

那時候,甄幼惟的糜爛私生活全網皆知,陸盡洲都還願意和他訂婚。聽上去簡直愛慘了。

陸盡洲不敢再敷衍,好聲好氣地說:“我和他簽過協議,訂婚一年再取消,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結婚,隻是合作關係,為了解決當時的問題。”

“當時什麽問題?”溫以遙接得很快。

他回想起來。那時候訂婚消息曝出,很多人都在說陸盡洲是被金錢收買——

誠然陸盡洲是個大明星,身上幾千萬幾個億是隨便有的,但和甄家那種動輒百億千億的手筆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

但溫以遙直覺不可能。

陸盡洲在他心裏的地位頗高,不至於為了錢財獻身。

“我母親的原因。”陸盡洲說到這裏,稍微一頓,他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情況。

那時候林須嵐心髒病發,手術後需要靜養,卻又患了抑鬱。她本來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那段時間卻相當沉寂,醫生說他的心態不利於療養。

陸盡洲問過她,究竟在為什麽事操心。林須嵐說:“你。”

她操心他的冷漠,他的不合群,他的情感缺失。操心他身邊一輩子都沒有人作陪。

得知這個答案後,陸盡洲並沒有遲疑。他很快開始尋找合適的「結婚」對象。

找來找去,找了個既門當戶對,又符合林須嵐的期待的人——前悄。

他跟前悄一提這事,前悄當晚買了國際機票,跑路了。留下一句:“陸盡洲我犯了什麽罪,你要來和我結婚。我可沒惹你!”

除了前家,甄家就算是另一個合適的選擇。

甄家和林家生意往來密切,除了ZL集團,還有很多利益捆綁在一起。於是陸盡洲便找了去。

這次他成功了。

甄幼惟看上去相當好說話。

陸盡洲一開始隻是說,請他幫忙,沒有講過協議訂婚。

甄幼惟表現得很積極,回應他:“你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我全力配合。”

對那個時候的陸盡洲來說,和誰訂婚都不重要。

他隻需要在那個階段,做林須嵐希望他做的事,讓林須嵐放寬心養病就好。

陸盡洲什麽都不在乎,他對林須嵐的這種體貼也顯得特別冷靜。等林須嵐的病好了,他和甄幼惟取消婚約,他也並不在乎林須嵐會不會生氣。

做當下應該做的事,就是陸盡洲乏善可陳的人生規劃。

隻是這樣的解釋,陸盡洲卻不敢說給溫以遙聽。

拿婚姻當兒戲,對親人感情淡薄。聽起來不太討喜。

“你母親?”

“嗯。”

“是不方便說給我聽的事嗎?”

“方便,但怕你聽了不高興。”

溫以遙從陸盡洲的懷裏轉了個圈,和他麵對麵站著,歪著腦袋看他。說:“我再不高興,還能有現在不高興?要麽你就跟我講清楚,要麽我就繼續生氣了。”

陸盡洲自然不敢讓他繼續生氣。

他把那些事,都告訴了溫以遙。

事無巨細,隻要溫以遙想聽的,陸盡洲全數交代。

沒想到聽完了和甄幼惟的協議訂婚全過程,溫以遙卻並沒有追問這件事,而是驚訝地抓著他的手,說:“你也是死在那天的車禍裏?!”

陸盡洲一頓,道:“對。”

訂婚的前一天,在所有人都關注著被戴了綠帽的陸盡洲第二天究竟會不會如約出席的時候,就發生了那場震驚全稱的連環車禍。

八人重傷,兩人當場死亡。

那兩個人就是溫以遙和陸盡洲。

“天啦。”溫以遙捂著嘴,眉眼飛得老高。

陸盡洲趁此機會和他說:“所以,我和他並沒有訂——”

“我們同年同月同日死誒。”溫以遙說。

“嗯?”陸盡洲頓了頓,對於這突然改變的話題,表達了一些淺淺的怔愣,然後點頭,“是。”

正因為他們死在同一天,甚至同一秒,所以他們墜入了同一片時空的縫隙,迎接了同樣的穿書命運。

“陸盡洲,我們這算不算是用一輩子最後的運氣,換到了一次命中注定。”

溫以遙剛才那股子賭氣的勁頭已經悄然散開,現在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聽到他的說法,陸盡洲也忽然覺得心情好起來。

他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溫以遙的頭發:“我用盡了所有的運氣。”

溫以遙想了想,他好像在死之前的那幾年都特別倒黴,於是他猛點頭,說:“那我也是用盡了所有運氣。”

上輩子他們是兩個毫無交集的人,但他們卻在一次又一次的生和死之後,重逢在這裏。

甄幼惟的事似乎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隻是溫以遙還是謹慎地問了他最關心的那個問題:“那,你都知道甄幼惟那個人德行不好,為什麽還是要和他訂婚?”

陸盡洲沉吟了些許。

不是答案複雜,相反,答案非常簡單。

簡單得讓人覺得有些虛偽。

他告訴溫以遙:“因為,懶得再換。”

陸盡洲那時候對什麽東西的感知和共情都稍差,他並不覺得「未婚夫」在外麵花天酒地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更何況那還是個假的未婚夫。

言簡意賅的答案,溫以遙毫不懷疑。

他額頭重重地撞在陸盡洲的胸口,有些氣有些好笑地說:“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還挺瘋的。”

不對任何人負責,也不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陸盡洲活得相當不正常。

“討厭我了?”陸盡洲揉揉他的後腦勺。

“倒也不至於,就覺得,我更多地了解你了。”現實裏的陸盡洲和穿書世界的陸盡洲,還有一些不同。

這種不同,需要在兩個人的相處中慢慢摸索出來。

陸盡洲俯下身,仔細盯著溫以遙的眼睛,確保溫以遙真的沒有在生氣了,笑說,“我是個很無聊的人。”

“無不無聊,我說了算。”溫以遙努努鼻子,抬頭抵在陸盡洲下巴上,“那阿姨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陸盡洲回想了一下上一次接觸到林須嵐的樣子——

重生回來以後,林須嵐好像沒有總在心髒疼。

相反,她最近心情好像好得很,時不時給陸盡洲發條消息,慰問他最近忙不忙。

陸盡洲通常會告訴她:“忙。”

以前的林須嵐會纏著他聊天,會打趣他是工作狂,會想方設法給他安排點娛樂項目。

但最近的林須嵐,聽到他說忙,就立刻回複一條「忙點好」,然後銷聲匿跡。

於是陸盡洲道:“她很好。”

溫以遙眨巴眨巴眼,有一會兒沒說話,片刻才「哦」了一聲:“那就好。”

“怎麽了?”陸盡洲總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溫以遙的話中有話。

但溫以遙沒有直說,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為了讓阿姨寬心,所以才找門當戶對的人。你找了前悄,又找甄幼惟……這兩個人身份都不簡單,陸盡洲,你是不是得給我交代一下你的背景?”

這個問題並不難,陸盡洲從來沒想過對溫以遙隱瞞。

他照實說了。

比如他的父親和前悄的爺爺一樣,是聯盟上將,比如他的母親是現任首富林家的第一繼承人。

說這些話的時候,陸盡洲語氣平平,比給溫以遙匯報他的一周膳食還要平。

得到的回應是溫以遙的倒抽一口冷氣。

等陸盡洲自報家門結束後,溫以遙咽了咽唾沫,說:“陸盡洲,我們私奔吧。”

陸盡洲:“嗯?”

“我們倆也太門不當戶不對了。”

溫以遙掐指,算了算他手下的資產,抬頭一臉悲傷地對陸盡洲說,

“我現在腦海一整個都是你媽媽看不上我,甩了一遝支票在我臉上,說「給你一百億,馬上離開我兒子」的那個畫麵。”

作者有話說:

溫以遙以為的林須嵐:給你一百億,離開我兒子。

事實上的林須嵐:給你們一百億,馬上去談、戀、愛!

——

PS:原計劃是八月底完結的,但最近更得太少了,劇情推得有點點慢,我明天起加更!【不腰痛的話每天日萬,腰痛的話六千打底((個_個))

pps:那個人叫甄幼惟,豎心旁的惟,不是幼稚哈。雖然他是個小小配角,但我也沒有亂取名字到這種程度啦(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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