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從早上等到了大中午。
去探查的一批人都回來了,尋找村民的那隊還沒回來。
探查的弟子並未帶來什麽有價值的消息,沒找著半點線索。
隻有一個目睹她丈夫被劫走的村姑說,那鬼影神秘莫測,動作很快,她的丈夫隻一個瞬間就消失了。
未知的危險鬧得人心惶惶,他們不知怪物到底抓壯丁做什麽,有人說他們會被吸了陽氣,被怪物吞吃入腹。有的說那個怪物前幾天不出現,非到現在出現,定是在挑釁叢雲宗的威嚴。
這時候輪到巫略安定眾心,收割一波聲望的時候了。
手上拿著書,看起來臨危不亂,頗具仙家氣勢和強者風範,出言告訴他們:“怕什麽?有我師尊在,再強大的怪物也會被消滅。若是膽敢挑釁我叢雲宗,我們宗門也不是好欺負的。諸位師弟師妹,你們說是吧。”
眾人的視線匯聚在一旁的黎棲身上,他也不能再光顧著看書掩人耳目了,默默拿下,給了他們一個看似安定實則心虛的眼神。
這時候有幾個憋不住話的弟子附和:“是啊,師叔可是金丹期,抬手之間可摧毀樓閣,別說那藏頭藏尾的賊人,魔修他都不放在眼裏。”
黎棲:我沒說過這話,別帶上我。
他一起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開始鼓氣。他們不知道叢雲宗關於這位仙師的劣跡,但叢雲宗曆來在他們這群普通民眾心裏高高在上,不可攀登。現如今也隻能把所有希望托付在他身上。沒多久,眾人就把他捧上了天,一個個拜托他定要將擄走村民的壞人拿下,除魔衛道!
一個村姑還哭喪著說:“我家那漢子也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就被這麽冤枉的抓走了,也不知道如今過得怎樣,有沒有受傷。如果受傷了,我家那兩娃可怎麽辦喲……”
“仙人呐,你一定要把他們都救回來,不然我這老骨頭,真沒法活下去了。礦山裏沒有他們那群精壯的漢子,這礦還怎麽挖下去?”
“是啊,沒有經濟來源,咱們村子可就更蕭條了。本來最近毒蛇的事兒也鬧心,再來這麽個妖怪,恐怕沒人敢再來拉咱島上的礦了。”
村民哀聲怨道,說得一個比一個淒慘。
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黎棲第一次有了作為領頭人的擔當,站起來安慰他們:“會解決的,你們不要擔心。”
幾個村姑合起夥來,小聲哭啼,已經過了大半天,失蹤的人生死未卜,怎能叫她們不擔心?
村長這會兒也站出來,頭頭是道的安慰她們,說有仙長去尋了,餘幽島這麽大,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讓她們別胡思亂想,讓仙長為難。
他們正說著,這時一道暗嗤嘟囔道:“光說不做假把式,就等在這裏讓師兄去找人,自己拿名頭。呸,虛偽。”
黎棲聽到了。
不巧,巫略也聽到了。
黎棲想想也是,雖然失蹤的人應該沒什麽大礙,但是光等著也不好。既然要刷聲望,不如做戲做全套,出去看看。
巫略則對那個弟子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上次那個暗中詆毀人的小師弟?他不動聲色地勾了勾手指。
那個尖嘴猴腮的師弟原本罵著,突然感覺有什麽鑽到了褲腿裏,一個激靈,抖腿一甩,竟然甩出一條小蛇!
他瞪大眼睛,震耳欲聾的尖叫出來。
客棧裏的人一時被他這聲驚叫嚇到,紛紛望去,瞅見地上的小蛇,一時怕蛇的也都叫出聲。快要亂成一團的時候,一道靈力打在小蛇身上,準確無誤地刺中了它的七寸。
小蛇扭曲幾下,就沒了氣息。
巫略收回手,笑眯眯地看著諸位:“別怕啊,區區小蛇,用不著驚慌。”
室內因他的及時出擊而鬆了一口氣,但無緣無故又出現蛇,好幾個人都在後怕。那個從褲子裏甩出蛇的弟子更是青白了一張臉,一顆心怦怦狂跳。
“蛇群還沒有完全消滅,你們隨身帶了驅蛇粉的,把客棧裏裏外外撒點藥,別讓它們混進來了。”老村長招呼著村裏人。
一時間,帶了藥的都各自行動起來。
黎棲尋思著想出去看看,準備跟反派商量一下。
這時,門口突然闖進來一個人。
他渾身帶血,頭冒血珠,踉踉蹌蹌地滾進來,跨過門檻時一下子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眾人被這動靜驚到,都往他那邊望去。
老村長一看,那不是今早上去找人的叢雲宗弟子嗎?
龍心林和吳青幾個人反應過來,快速跑過去,扶起地上的師兄。那位師兄還有些氣,虛弱地睜開眼睛,嘴裏還在吐血。
吳青趕緊給他服了幾顆止血的丹藥,焦急地問他:“李益師兄,你怎麽傷成這樣,其他師兄呢?”
姓李的弟子緩了緩,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他:“快…快跑。他們被…被妖怪抓住了……現在……生死不明……去…去宗裏……搬救兵。”
吳青聽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殷祿師兄這一去落在了魔物手裏。慌亂之中,將求助的視線望向所有人心中的支柱——師叔。
龍心林在忙著救他。
所有人都圍靠在不遠的地方,有幾個聽到消息的村姑已經哭了起來。
黎棲看著地上那個鮮血淋漓的弟子,皺了皺眉。
低聲問巫略:“你把他傷成這樣的?”
聞言,巫略側了側首:“怎麽?你還心疼?”
……
隻是覺得有點心狠手辣罷了。
沒再考慮反派的手段到底有多血腥,黎棲心中不太舒坦地走過去,問那位弟子:“其他人在什麽地方?”
李益望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來問。
他在叢雲宗也算呆了不少年,對這個師叔的為人有所了解,也親眼見過他六親不認的時候。所以一路上他對師弟師妹誇讚師叔的言論不予置評,因為那或許隻是他為了達到目的的某種計謀。
他從來不信一個無情的人能無緣無故行善施樂。
就算現在,他也依舊如此認定。
他壓抑著情緒咳嗽了一陣子,在黎棲目不轉睛的凝視下,嘶啞地說:“那怪物太強,殷祿師兄在他手中沒撐過五招……師叔還是不要冒險了,去宗裏找師伯他們……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報信,不要讓師兄枉死了啊。”
師兄最後讓他逃走的畫麵曆曆在目。
他說著,鼻子一酸,含著哽咽的哭腔。
巫略走到旁邊,漫不經心道:“這麽信不過我師尊?若是現在去搬救兵,照你這麽說,等回來村裏人都死透了。”
一話激起千層浪,周圍的人麵麵相覷。
叢雲宗和餘幽島來回最快也要兩天,他說得不無道理。
現在也隻有把救命的希望放在叢雲宗這位真人身上了。
身為女主的龍心林也抬頭看他,小鹿般的眸子裏藏著擔憂。
這一切都在反派的布局之中。所以黎棲並沒有感到害怕,隻是問他:“殷祿死了?”
李益仍在悲傷之中,如此一聽,眼珠子更紅了:“師兄把我推出來後,就被那魔物一尾打在牆上,我離開時他已經奄奄一息,現如今……怕是……”
殷祿都這樣,更別說其他人了。
黎棲拉著巫略奪門而出,走到客棧外,周圍都沒了人,他才把巫略放下。這是他第一次敢這麽對反派,橫眉豎目地質問他:“人呢?你把他們都整哪兒去了?”
巫略收回手,像是體驗著他的叛逆,動作優雅地揉了揉被拽紅的手腕,再次抬起眼睛時,冰涼的神色刺得黎棲心裏一緊。
他對反派發了脾氣,對方肯定是生氣了。
他有些後怕,退了半步。
又因著迫切救人的心理,攥緊了手心,理直氣壯地站穩。
他抿緊了唇,這次不再害怕。
巫略邪氣地歪歪腦袋:“你這是在責問我?”
還有點底氣不足的黎棲一秒泄氣,弱唧唧道:“就問問。”
巫略克製不住地笑了一聲,但這笑容並不達眼底,他維持著這樣可怕的笑容,道:“問問?我看你擔心得很,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你怎麽比自己受傷了還激動?”
“……”當然是與生俱來的正義感!
黎棲不跟他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把他們怎樣了?不會真的弄死了吧。”
巫略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就算死了又如何,你莫不是覺得和他們之間還有師門情意?”
這變相的承認讓黎棲如至冰窖。
他知道巫略是個反派。
反派注定會做出違背法律與道德的壞事。
殺人、放火、搶掠……這些他不是沒想過。
可是事情一旦真實的發生,他還是……應接不暇。
他隻是個沒經曆過人間殘酷的普通人。
一個被保護起來的溫室花朵……
現在,他和這種無惡不赦的反派同流合汙。
仿佛被迫上了一條賊船。
讓他怎麽能安穩下去?
他的回應讓黎棲的世界觀崩塌,一瞬間,就好像無數條人命背在了身上。他的心情逐漸沉重起來,宛如被一隻隻枯槁的手拉扯著墜入地獄的深淵。逆流的血液使得四肢冰涼,好似墜入深淵的血泊。
身前的反派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壓迫感,讓他呼吸困難,頭暈目眩。艱難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黎棲聽到自己顫巍的聲音,遲滯歎道:“就這樣吧。”
“你把我殺了吧……我不要什麽名譽。”
“你說,什麽?”
“你殺了我吧。”黎棲低下頭,對放棄自己生命前所未有的坦**。他道:“我隻是個廢物,不適合當你的下屬。”
巫略看他許久,一股怒氣逐漸在心口猛竄。
他這哪兒是廢物,是根本不想跟他同流合汙!
“嗬。終究是腦殘的正道,為了不手足相殘,即便送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與我同盟。虧我好心待你!”
黎棲坦然地接受一切震怒,已經做好被他殺死的準備。
他所信封的社會法治和平理念,注定和反派不是一路人。
這時,後麵的幾個弟子和村民追了上來。
巫略被打斷了怒火,壓製住滿腔殺意,咬了咬牙,冷冰冰地對他說:“你的命我隨時都能取,但你記住,若是惹我生氣,你就不是簡單一死了之,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黎棲內心扭曲一陣,懷著恨意和不甘,堅毅的眼睛夾雜著抗議的信念,直視他。
巫略在外人靠近之前,逐漸恢複了乖乖徒弟的姿態,揚起和藹的微笑,對他尊敬的師尊道:“不是說要去救人嗎?趁他們還沒死,就在峭崖底下的山洞裏,抓緊時間吧。師——尊。”
黎棲微微動容。
這時候,龍心林帶著一行人已經趕到麵前,喊了聲:“師叔,我們也一起去。”
黎棲望向他們。
一群人風風火火的,有的拿了鋤頭,有的拿著撬子。叢雲宗的弟子也一個個勢氣雄壯,肯定是魔物傷了殷祿,觸了他們逆鱗。
巫略說完,懷著一身暗怒,轉身就走了。
眾目睽睽之下,黎棲也不好表露自己的不滿,跟在他後麵。後知後覺的發現背後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冷風一吹,他突然頭皮發麻的佩服起自己,剛才怎麽那麽猛。
現在後悔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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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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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讀者,你從一本書的字裏行間看出作者的敷衍,為了她逐漸偷工減料的描述與情感動作的描寫,你把一本新華字典甩在她臉上,她拿下厚厚的新華字典,表情很生氣,你知道接下來將接受她無能狂怒,你打算:——]
[選項A]:視而不見
[選項B]:讓她寫好點,不然取消收藏
[選項C]:逼她把整本字典背下來
[選項D]:搶過她的鍵盤,替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