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遊樂場C區, 這裏的遊樂設施簡單,小巧,與其他區域相比一直算是人流量最少的。隻是今日這裏卻好像有些不同。

隻見C區不知何時已經人滿為患, 人群一圈一圈的站的很密集, 可即使如此,這裏依舊不斷的有人想要往裏擠。

視線向裏, 被人張望的中心。

沐綰輕點著手串,漆黑的金屬手串隨著沐綰的撥弄,靈巧的變換著各種形態。

“沐、沐綰。”時傾擔心的拉住沐綰。

“小綰。”歐陽辣媽他們也相繼趕了過來,看著仿佛走到了什麽凶殺案現場的地方, 幾人都艱難的咽了咽唾沫, 一時都有些語塞。

沐綰沒有理他們,隻是回頭安撫的看了眼時傾,繼續撥弄著手腕上的手串。

“小綰, 你難道真要對那幾個小子動手?”江逸飛來前已經大體都問清楚了,知道沐綰說要那幾個小子的牙齒, 他本來是覺得告訴他的人可能有些誇大其詞, 隻是如今看著這一地慘不忍睹的黑衣保鏢, 江逸飛再不敢有什麽僥幸心理。

江逸飛推了推江瑤, 讓人離遠, 他快步走到沐綰身邊, 壓低聲音道:“你想清楚了, 你打了這些保鏢或許我們還能說是正當防衛, 可你真要動了那些小的,不說他們家裏的勢力, 一個故意傷人就可能讓你進去, 時先生是有本事, 可好幾家聯合,再加上這麽多人圍觀,就是時先生也會壓不住的,你……”

哢擦!

卡扣落鎖。

沐綰停下手中的動作,望著前方,她目光涼薄,唇角上翹,“關他屁事。”

“這……”

“啊,回,回來了?”有人聲響起,緊接著,密集的人群自發地散開好幾條路,一道道人影從那邊走來。

江逸飛瞪大眼睛。

“怎麽了,他們是……”

“金非城。”江逸飛眉頭蹙了起來,其他人他都不認識,可金家小少爺金非城他卻是認識的,同時他也知道這金非城就是動了時傾的人。

可,可怎麽就回來了?

江逸飛壓下震驚,努力轉動著思路,沐綰絕不能出事,不說這二十來天幾人相處的不錯,就是為了江導這個綜藝,沐綰也不能出事。

可沐綰很明顯是勸不了了,那她在乎的人,在乎的……

江逸飛眼睛倏然一亮,“小綰,你不考慮時先生,那傾傾呢,你不管他了嗎?你不是最在乎他嗎,你出事了他怎麽辦?”

沐綰一頓,看向江逸飛,這是江逸飛說了這麽多後沐綰第一次看向他。

江逸飛隻覺得他的汗毛瞬間全都立了起來,他不受控製的向後退了好幾步,還想說點什麽的嗓子已經幹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沐綰,沐綰,江叔叔說的沒錯,不要打,不要打了,他們的身份……”時傾眉頭緊鎖,死死的攥緊沐綰的衣角,他並不清楚江逸飛說的最在乎是真是假,可如今他隻能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狠狠的抓住這個最在乎。

他為什麽這麽笨,為什麽這麽廢物!

時傾發紅的眼睛再度閃過猩紅,沐綰一頓,笑著安撫,“放心,不會有事的。”

“不,不要動他們。”時傾搖頭,他已經有些魔障了,隻知道用力的拽住沐綰,“我沒事了,是我笨,都是我的錯,我自己解決,我、我……對,我可以自己打他們,我打他們,我自己來。”

時傾猩紅的眸子閃過一抹亮光,他打,這樣怨的,恨的就隻是他了。

時傾說著就要往前跑。

沐綰拎著時傾的後脖領子就將人拎了回來,“好好好,我不動手好不好。”

時傾根本不相信。

沐綰無奈的彈了一下時傾還貼在額頭上的黑色貼紙,對著人伸出兩隻手,“讓你握著行了吧,握緊了我就跑不了了。”

握緊了就跑不了了?

時傾怔怔的看著沐綰,額頭上的清涼再次出現,他猩紅的眼睛恢複正常,時傾死死的攥著沐綰的手腕。

沐綰搖搖頭,讓人寒毛直豎的眸子已經又帶上了暖意,沐綰漫不經心的看著已經走來的七人,唇角慢慢翹起。

他們的腳踝處都纏著一根好似繩索一般的東西,七人在這繩索的拉扯下一步一步的向著沐綰走來。等他們到達一定位置後,繩索突然斷開,變成一條一條細長條狀的蟲子。

蟲子們都爬到了沐綰腳邊,蜷縮著身子聚在一處。

江導咽了口唾沫,小心的覷著沐綰,見人的確不打算再動手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悄悄鬆了口氣,“金小少爺,沐小……”

砰!

安靜站著的一人突然出手,一拳打在身邊人的嘴上。這一拳好像打開了催化劑,又是一人突然竄出,抱著另一人倒在地上,他騎在這人身上,一拳接著一拳往他臉上招呼。

砰!

砰砰砰!

“!!!”江導小心翼翼的表情驟然變成震驚,他瞳孔睜大,嘴唇張開。

無數倒吸氣的聲音在各處響起。

“臥槽!”

“這什麽情況!”

“天啊!”

沐綰彎著眼睛,涼薄的眸子平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

隻見——

金非城一拳打向嶽鵬,嶽鵬叫都沒叫一聲,迎著金非城的拳頭,他打向了胡成文。他們不知何時站成了一個環,接力一樣一拳一拳打個不停。

鮮血噴濺出來,鼻梁塌陷,他們卻好像是不知疼痛的人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砰!

砰砰!

砰!

整個遊樂場C區都被這發悶的聲響覆蓋,一群低聲討論的人全都安靜下來,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超乎他們想象的事。

誰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怎麽這些跑掉的小少爺會突然跑回來自相殘殺起來了?

“啊!啊啊!”嶽鵬突然捂著嘴慘叫出來,無聲的啞劇被他打破,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緊隨而來的拳頭再次轟在了他的嘴上。

“啊啊啊啊!金非城!你tmd有病啊!”

嶽鵬吐出一口血沫子,發瘋似的撲到金非城的身上,環形被打破,剩下的人咧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

他們近乎整齊的抬起胳膊,又整齊的向下砸去。

砰!

“啊啊啊啊!”遊客們驚叫出聲,隻見這五人的拳頭都砸在自己的臉上。

砰!

一下。

砰!

又一下!

鮮血順著下巴蜿蜒流下,有的人打了幾下就停了下來,突然捂著嘴哀嚎起來。有的人還在不停的揮拳,打擊。

“好,好可怕!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這tmd是中邪了吧!”

“啊!嗚嗚嗚,什麽情況啊,嗚嗚嗚,我們走吧,走吧,我害怕。”

遊客中有人被嚇跑,快速的逆著人流往外擠,有人抱著手臂不斷的揉搓,隻感覺這大熱的天渾身都被驚出一身的冷汗,有的人更是直接抱著腦袋,低低的嗚咽起來。

咕嘟。

江導唾液分泌個不停,他咽了好幾回,艱難的上前,“沐、沐小姐,那個……”

“嗯。”沐綰側眸。

咕嘟!

江導又咽了口唾沫,不敢說話了,他暗戳戳的去瞪倒在地上的一群保鏢。

那不是你們的雇主嘛!

快起來攔著去啊!

而地上的保鏢,真不是他們不想起來,保鏢們從倒在地上的瞬間就在拚命的想從地上爬起來。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身上的力氣就好像被抽幹淨了一樣,哪怕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他們都是刀尖舔血著趟過來的,什麽時候敗的這麽憋屈過。

保鏢們努力的掙紮著身體,最終卻也隻是指尖動了那麽一點就再次無力。

“住手!”陳明武實在看不得一群小孩在他麵前自殘,哪怕這群小孩混賬到他想拎著鞭子抽一頓,他也無法做到坐視不管。

“抱歉,小綰。”陳明武第一個衝了上去,他強硬的握住還在自殘的其中一人的胳膊,又緊接著握住另一人,“你們在做什麽!不疼嗎!在做什麽嗎!”

兩人對著陳明武咧開嘴,腦袋一動,往陳明武身上砸去。

“你們……”

嘀嗚嘀嗚嘀嗚……

警笛聲傳來,好幾輛警車快速的從另一個區域往這邊開來,遊客匆匆讓開位置,給幾輛警車挪出了足夠他們通行的位置。

警察迅速跑下車,掃了眼周圍的情況,領頭的人一揮手,幾個警察上前,迅速控製住剩下還在自殘的幾人。

“你是……”一個年長的警察看向陳明武。

“王哥,他是陳明武,是個演員。”

警察眉頭蹙起。

“曾經當過兵,去過XX打過仗。”

警察頓時緩和了神色,“多謝幫忙,陳先生,我們接到報警,現在這是什麽情……”

“放開!放開!你奶奶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敢抓我!”一邊的爭吵打斷了警察的話,他們看去。

罵人的是被警察攙扶著的金非城,因為牙掉了大半,漏風的嘴說話嗡嗡的聽不太清楚。

“你tmd痛快放開我,再不放開,老子讓你在A市混不下去!”金非城用力的踢打著身邊的警察,見到嶽鵬從身邊過去,他又指著嶽鵬大罵,“嶽鵬你個狗娘養的,你tmd敢打老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不是,他奶奶的,你給老子等著,你給老子等著!”

“金非城,你tmd還要不要臉了,你看看,你看看你給我打的,老子現在不止想打你,老子還tmd想宰了你呢!”

“你說什麽,你……”

“金非城,你給我閉嘴!”一聲厲喝,金非城一抖,其他或哭或鬧的少年也是不可抑製的抖了幾抖。

一群人向著來人看去。

來人西裝革履,氣質卓然,是金家的大少爺,也是金予娛樂如今的負責人。在商場上與時坤有過幾次合作,兩人都算是A市年輕一代中的領頭人物。

金非庭冷眼掃向鼻青臉腫,滿臉是血的金非城,厭惡的皺了皺眉,他冷道:“將小少爺帶走。”又掃過其他人。

六人又是抖了抖,發混的腦袋冷靜下來,全都顫顫巍巍的,後知後覺的開始後怕。

“網上已經鬧翻了,你們家裏人都在往這趕。”

因為沒了保鏢的監視,不少遊客早就將現場發生的事情直播了出去。

幾個少年白了臉色。

金非庭卻沒再理會他們,視線轉了一圈,徑直向著一處走來。

時傾一凜,又向前一步擋在沐綰麵前,金非庭腳步頓了一下,看向時傾。

他沒怎麽見過時家這個假少爺,在所有人都還不知道時傾是假少爺的時候就沒怎麽見過。

上層圈子其實沒什麽秘密,可時傾卻像是被所有人都忽視了一樣,哪怕是提及,都很少有人能想起來提上一嘴。

金非庭恍惚了一下,這才有些反應過來這種情況的怪異。

保護嗎?

可看著他那沒用的弟弟他們做的,

不像。

金非庭唇角勾了勾,時家——也挺有意思的。

“沐小姐,我是金予娛樂董事長,不知您還記得嗎?”金非庭看向沐綰,勾起的唇角笑的有些怪異。

沐綰一頓,她好像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啊!啊啊啊啊啊,沐綰你個小妮子,你tm……啊!董事長!”梅姐是個高挑,成熟的女人,她此時一身幹練的工裝因為著急看起來全是褶皺,平時梳的一絲不苟的頭發也亂糟糟的,耷拉下來不少。

梅姐暗暗瞪了眼沐綰,快步走到金非庭身邊,“董事長,我是沐綰的經紀人安梅,這次事發突然,但沐綰做事向來有分寸,您看……”

沐綰眨巴了下眼睛,

嗯……

她好像是金予娛樂的藝人來著。

沐綰看著梅姐點頭哈腰的跟著這個什麽總裁的解釋,沐綰眸子一轉,手慢慢摸上右耳耳垂。

紅色的耳釘在太陽底下閃爍著光華,向血一樣。

“沐綰。”時傾擔憂的抓緊沐綰的胳膊,他竟然也將沐綰是金予娛樂的藝人這一身份給忘了,時傾臉色發白。

“您好,請問您是沐綰,沐小姐嗎?”身穿警服的警察問了幾人,來到了沐綰身邊。

沐綰挑眉,“是。”

“有人舉報您故意傷人,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