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有電話,據檢測是A市監獄那邊的電話,推測為時譽打來的, 是否接聽。〗

沐綰組裝什麽東西的動作一頓, 時譽——

那瓜主的動作倒真是快。

“接。”

電話接通,沐綰還沒開口, 時譽壓抑著什麽情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沐綰,你什麽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相片是你讓人給我的!怎麽,以為我見到他有多慘我就會認罪,我告訴你, 我沒做過!不是我做的!”

沐綰繼續手上的動作。

“哦, 不是你做的,那又如何?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你給綁匪轉的錢,是你聯係的嶽家以及揚力, 怎麽,卡是別人用的, 聲音也是別人模仿你的?”

“我……”時譽眼睛猩紅。

他明明沒做過!

他不記得他做過這些!

他從來沒想過讓時傾死的,

沒想過再讓人受什麽傷的!

“時譽, 你真是可悲啊。”沐綰開口。

時譽一僵, 轉而怒吼, “你tmd才可悲, 老子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的!我可悲什麽了!老子我享受了十八年的大少爺生活, 而不是像你寶貝的時傾, 養在時家,過的卻還不如時家的傭人!你去問問那群大老板們, 沒你們這個綜藝之前, 誰tmd知道時傾長個什麽樣子!”

沐綰方向手中的扳手, 拿過一旁頭發絲一般的金屬絲,“嗯,傾傾的前十四年的確慘了些,可他依舊認認真真的長大著,之後更是會有我寵著,未來的年年歲歲,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寵著他。

而你呢,大少爺,你的十八年人生你得到了什麽?”

時譽一窒。

沐綰輕笑出聲,“是你爸的感情,還是你哥的感情,亦或者是你寵了一年的弟弟——時暖的感情。”

時譽瞬間捏緊手中電話。

沐綰的笑聲充滿了嘲諷,“大少爺,你這十八年的人生,我看啊,也就傾傾真真正正的在乎過你。”

時譽青筋暴露的手開始發抖。

沐綰卻還在繼續,“可你啊,親手將人推走了。”

時譽努力掩蓋的真相被沐綰血淋淋的揭開,腿他一軟,無力的跪倒在地。

沐綰纏好金屬絲,看了眼時間,快中午了,傾傾快要來叫她吃飯了。

沐綰拍拍身上的灰塵,從地上站了起來,“所以啊,你不可悲麽,大少爺。”

安靜,

電話那頭除了時譽粗重的喘息聲外,再無任何聲音。

沐綰麵無表情的走出廠房,還沒走多遠,就看見和一號一起過來的時傾。

沐綰的眼中再次出現了暖意,她唇角上揚,加快了步伐。

“媽?”時傾看見沐綰,先是愣了一下,轉而又驚喜的喚道:“媽!你忙完了!”

“哪有那麽快,隻是一小階段完成了而已。”沐綰笑著開口,見人撒了歡似的往她這跑,沐綰又連忙喊道:“慢點,別跑。”

砰!

小炮彈重重的撞了上來。

“唔,咳咳,咳。”時傾揉揉胸口,身體還沒完全養好,撞的有點疼。

“該!時小傾,你小子十五了,不是五歲!怎麽越活越回去了,跑什麽跑!”沐綰罵人。

時傾撇撇嘴,抓住沐綰的袖子,“媽,謝叔叔讓管家爺爺送來了一大塊羊肉,我烤了羊肉串和羊排,我偷偷吃了一點,可好吃啦!快走快走,一會涼了就膻——啊,媽,媽……”

時傾被沐綰抗在身上,噌噌的就往前跑。

等回到小樓,十分鍾的路程還沒用上三分鍾。

時傾看著直奔廚房的沐綰,“媽,我十五了,不是五歲,用不著你扛著遙哪跑。”

沐綰,“……”

她就當她沒聽見!

沐綰將肉串和羊排從還有些餘熱的炭火上拿下來,“快快,快來吃,你再不過來我就都吃了。”

時傾趕快跑過去坐好。

吃光這事,他媽絕對幹的出來!

吃這一塊,可不能和他媽謙讓,要麽他絕對會被餓死的。

時傾一手一串,吃的彎起了眼睛。

〖我,我要見他,見時傾——〗時譽突然開口。

他的電話沐綰一直沒掛,甚至她和時傾的對話她還刻意讓通鏡放大後傳到了時譽的耳朵裏。

時傾的各種情緒幾乎都從他的聲音中傳來。

看見沐綰的喜悅,被沐綰說了後底氣不足卻又帶著些嘚瑟的轉移話題,反將到沐綰時的小竊喜。

時譽死死的攥緊拳頭,〖讓我見他,我就做你想我做的。〗

她既然刻意讓人弄來那錄音給他,定是想讓他做什麽。時譽的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沐綰卻隻是涼涼的一笑,“想見傾傾,那要傾傾同意才行。”

“啊?什麽?”時傾剛吞了一大口肉,正費力的咀嚼著,沐綰就這麽突然叫到了他,他呆了呆,看向沐綰。

沐綰看著人鼓的和一直大肥倉鼠似的,沐綰不客氣的笑了起來,“塞這麽滿做什麽,我又不和你搶。”

時傾還在努力咀嚼著。

不和他搶?

明明沒少和他搶!

一點都沒有當媽的樣!

他還在長身體呢!

時傾心裏腹誹,等他好不容易將口中的肉都嚼爛了吞下去,抬頭就看見沐綰拄著下巴,笑意吟吟的看著他。

時傾摸了摸腮幫子,又摸了摸嘴,摸到了一手的油和幾粒孜然、芝麻。

他臉一紅,拿過一旁的麵巾紙擦了起來,“我,我幹淨了,你別看了!”

看得他總覺得自己臉上還有地方沒擦幹淨。

沐綰笑,“油油的很可愛啊。”

“哈?”

“喏。”

通鏡直接將沐綰剛剛抓拍的好幾張相片都投射到了時傾麵前。

那畫麵!

“你——”

沐綰指了指耳釘,又擺了擺手指,有人哦,不能多說。

時傾一肚子的火氣被迫咽了下去,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誰啊。”

“時譽。”

“……”

沐綰繼續,“他想見你。”

“……”

“見不見。”沐綰拄著下巴笑。

*

兩人是第二天下午去的監獄。

還是那間屋子,還是那張桌子。

這次時譽先等在了屋子裏。

兩人推門進去時,時譽瞬間激動的站了起來。手銬因為他突然的動作發出一陣響聲,時傾垂著眸子看著時譽手上的手銬。

時譽臉色僵了一下,想背手,卻因為手銬失敗,時譽站在原地動了幾次,最後又坐了回去,將雙手藏在了桌子下麵。

時傾移開視線,抬頭看向時譽。

憔悴,邋遢,萎靡不振。

與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同。

時傾垂下眼睛。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都沒有說話。

沐綰她站在門口,也沒有說話。

好半響,

時譽沙啞,艱澀的聲音響起,“你恨我麽?”

時傾又看向時譽,他想了很久,最後慢慢搖頭。

“你不恨我?!我那麽欺負你,你不恨我!現在我和你一樣了,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時譽想要怒吼,可這幾天太多的事情堆在一起,壓的他沒有一點力氣,他說是怒吼的聲音其實也就含在了嗓子中間,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隻剩下些微的自嘲了。

時傾依舊隻是搖頭,“我不恨,我隻是不明白。”

時譽一愣。

“你總說我害死了她,我不該存在,我該死——”

“沒,我,我隻是——”

時傾搖頭,“可就算我是她兒子,生下我也是他們決定的啊,為什麽錯的是我,該還債的是我,被打被罵,被冷漠對待的也是我?

媽說了,這是你們懦弱的表現,都推到我身上你們就幹幹淨淨了,可我不懂,這樣就真的幹淨了?就真的開心了?”

時譽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時傾看向沐綰,沐綰快步走到人身邊,看著小孩再次抓住她的袖子,沐綰笑了笑,揉向時傾的腦袋。

“現在你也和我一樣了,那你就錯了麽?就不該存在了麽?”

嘀嗒!

嘀嗒!

眼淚落了下來,一滴一滴越流越多,時譽先是低低的哭泣,轉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時傾和沐綰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時譽。

時譽哭了好半會,他從沒想過和他說他沒錯的是時傾,是這個他從小就排斥,欺負的人。

“對、對不起。”時譽愧疚的抬頭。

可是,

時傾對這話已經卻沒有反應了。

時譽張了張嘴,失落的聳拉下肩膀,“我,我真沒想害你。”

時傾對這話不置可否。

時譽苦笑,“你不信我。”

依舊沒得到什麽反應,時譽用力的拍了拍臉頰,看向沐綰,“你想我做什麽?”

沐綰的手還搭在時傾的頭頂,她看向時譽,“還我們傾傾清白。”

時譽一愣,時傾也不解的看向沐綰。

沐綰低頭捏了捏時傾的臉,“網上一直有言論說傾傾那時在遊樂場說的誇大其詞。”

時譽懂了,他抿著唇看著沐綰和時傾。

時傾拽著沐綰的袖子,好像在小聲說他不在意的,沐綰看著擰了一下時傾的臉蛋,低聲回了一句。

兩人聲音不大,站的也近,彼此的互動親密的讓時譽看的心口發堵,好像,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他。

時譽一頓,睫毛劇烈的抖動了幾下。

不是的,

以前那個追著他跑的弟弟也向如今這樣,全心全意的看過他。

真的是,

被他給推開了。

“我、我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