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和周建是第二天早上五點多回來的,一同的還有個髒兮兮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外麵套著黎宵的外套,裏麵衣服破破爛爛,頭發也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了,一縷縷的打著結,臉上黑一塊黃一塊,嘴裏不清晰的吐著話,“大鵬……我要找大鵬……”

眼神呆呆的,精神看著不是很好。

黎宵走在前麵,周建扶著人,聽到這話,周建忙勸道:“嬸嬸,大友很快就要來了,您別急,馬上就能看到了。”

黎宵敲響自己家的門,他一敲門,隔壁的周母就聽到了,周母年紀大,覺少,平時很早就醒了,加上兒子和黎宵一晚上沒回來,心裏擔心,今天起得就更早了。

聽到敲門聲,直接過來開門看,然後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周建和一個又髒又呆呆的女人,見黎宵還在敲門,忙道:“別敲了,來我們家,江柔和孩子恐怕還在睡。”

黎宵便收回手。

周母認出了金大友媽媽,眼睛直接紅了,聲音微微顫抖道:“怎麽弄成這樣了?”

周建心裏也有些不好受,“進去說吧。”

房間裏汪雁正給小兒子穿衣服,小孩子晚上睡得早,早上醒的也就早,旁邊周鴻還在睡,汪雁給他蓋了蓋被子,沒吵醒大兒子。

聽到外麵動靜,知道是男人回來了,忙抱著孩子出去看。

周建家裏雖然東西又雜又多,但周母和汪雁都是愛幹淨的人,把家裏收拾的清清爽爽,東西也擺放的整整齊齊。

黎宵怕把他們家裏弄髒了,讓周母和汪雁給人洗個頭洗個澡,“我出去給嬸子買兩身衣服,待會兒再送她去醫院看看。”

周母忙攔住人,“不用,我有衣服,雁子今年過年給我買了好幾身衣服,穿我的就行,你先回去睡一覺,你們倆應該累了,下午再送人去醫院。”

黎宵聽到隔壁開門聲,猜到江柔應該是起來了,便點點頭,看了眼神智不清的中年女人,直接出去了。

走到門口還能聽到屋裏女人呼喚“大鵬”的聲音,以及周母輕輕詢問聲。

江柔正準備敲門,黎宵就把門打開了,朝她點點頭,“先回家。”

江柔便就跟著黎宵回家了。

黎宵一晚上沒睡,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下巴那裏也長出了青茬,江柔讓他去洗個澡,她去做早飯。

黎宵回房間拿衣服的時候,安安還在**睡覺,整個人都橫了過來,一隻腳還搭在他枕頭上。

他拿著衣服去了浴室,快速衝了個澡,順便也把頭洗了,洗完出來江柔早飯還沒做好,黎宵就靠在廚房門上,一邊擦頭一邊看江柔忙碌的身影。

心裏一軟,一晚上的沉悶心情在看到她和安安後漸漸得到了安撫。

原本在電話裏聽到石嬸子的事,他和周建心情就有些不好了,他和周建、以及金大友,都以為她在外麵不停找著大鵬,不管有沒有找到,但人應該是好好的,可怎麽都沒想到,昨晚半夜到達j市縣城的派出所時,看到已經認不得人的石嬸子,黎宵和周建心裏都有些堵得慌。

這要是金大友看到了,還不知道怎麽心疼。

別看金大友平時談起他爸媽,嘴裏沒什麽好話,但他這個人重情,有次喝醉了後親口說,他爸不找了沒關係,以後他來找,不管他哥變成什麽樣子,他都要帶人回家。

黎宵甚至在想,要是哪天安安丟了,他和江柔該怎麽辦?

應該也會和石嬸子一樣,不顧一切的尋找孩子。

江柔下了一鍋雞蛋麵,撈起來碗裏放上蔥花、蠔油、醬油、鹽、芝麻油那些,再加一些湯水攪拌均勻。

安安還沒起來,江柔難得起這麽早,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後,回來陪著黎宵吃了一碗。

黎宵飯量大,又去鍋裏撈了一碗,自己加了一勺辣椒醬進去。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麽安安靜靜的吃著麵,氣氛溫馨。

吃完黎宵打了個電話到工廠,然後回房間睡覺。

這一覺,他直接睡到下午三點多。

黎宵起來時,安安正在客廳裏畫畫,江柔則坐在她旁邊不遠處看書。

江柔聽到開門聲,抬起頭看了一眼,“給你在鍋裏留了飯。”

黎宵摸了摸肚子,其實不是很餓。

不過還是去了廚房,中午江柔炒了三道菜,椒鹽蝦、糖醋排骨和土豆燒豆角,都是黎宵喜歡吃的,鍋裏悶著的飯上還有一碗雞蛋羹,隻不過雞蛋羹已經吃了一半。

客廳裏的江柔道:“雞蛋羹是安安沒吃完的,你把吃了。”

黎宵就幹脆沒拿碗了,直接把飯盛進雞蛋羹碗裏,本來覺得不餓,但看到菜後,不僅打了滿滿一碗飯,還把所有菜都倒進一個盤子裏,拿去了餐桌上吃。

睡了一覺,他精神好很多了,江柔便問起昨晚的事。

黎宵也不隱瞞她,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昨晚天黑,他和周建對j市都不是很熟悉,兩人開車繞了很多路,找到j市底下那個縣城時,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那個鄰居以前就住在金大友家後麵,前幾年做木材生意掙了錢,在縣城裏買了房子,他對金大友家還挺熟悉的,這次他是來這邊進貨木材,在村子裏買了兩大車子的木頭,正準備走的時候,沒想到看到了石嬸子被人追著跑,一邊跑一邊嘴裏喊著“大鵬——”

“他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但口音他還是認得的,一打聽才知道那個村子裏有個老光棍,前幾天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一個瘋子,總是喊一個叫“大鵬”的人,那個鄰居很快對應上了石嬸子,然後就上前攔住了人,把石嬸子拉上車帶走了,但沒走出縣城就被一夥人攔住,老光棍家裏人還挺多的,最後沒法子,鄰居把車開到了派出所,僵持住了。”

他和周建到了那邊後,好說歹說都沒用,對方看他們穿著好開著車,還獅子大開口要兩萬塊,黎宵當場就冷了臉。

當初他幫助g省這邊的警察搗了傳銷團夥時,跟他們還算有點交情,直接打電話問他們,這幫村民算不算犯法了?

村民看他不好惹,最後才不了了之。

“我給了那個鄰居一千塊錢,算是賠償他的一些損失,然後就帶著石嬸子回來了,至於這些年石嬸子身上發生了什麽,我和周建都沒問出來,她完全不認得我們了。”

說到這裏,黎宵心裏很不是滋味,金大友媽媽姓石,小時候黎宵也不懂,喊她石頭阿姨,人很好,小時候的他特別羨慕金大鵬,羨慕他有個溫柔漂亮的媽媽,羨慕他有個會把他架在肩膀上爸爸,所以就忍不住偷偷欺負金大鵬。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金大鵬應該是知道的吧,所以經常讓著自己。

黎宵吃好飯後,江柔就抱著安安跟他一起去隔壁。

隔壁周建還沒睡醒,客廳中,周母正在給石嬸子梳頭,江柔沒看到早上的人,還不知道她之前是什麽樣子的,這會兒看,穿著幹幹淨淨的衣服,露出一張和金大友幾分相似的麵龐,隻不過她的五官更精致一些,雖然染上了風霜和細紋,但明顯能看出年輕時候長得不錯。

石嬸子懷裏抱著周鴻,呆呆問:“是大鵬嗎?”

周鴻似乎有些害怕,但強忍著鎮定道:“是。”

石嬸子像是沒聽見一樣,“是大鵬嗎?”

周鴻不厭其煩的回應她。

看到江柔他們過來,周母歎了口氣,“黎宵,帶她到醫院裏好好看看,她呀,完全不記得人了,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外麵怎麽過來的?”

黎宵點點頭,走過去道:“嬸子,我是黎宵,小時候我經常跟大鵬打架,你還給我糖吃,我現在帶你去醫院好不好?你小兒子大友還記不記得?他馬上就要過來了。”

聽到大鵬,女人有了些反應,“大鵬……”

黎宵沉默了一下,“大友已經來找你了,咱們先去醫院。”

“大鵬?”

女人扭過頭四處看看,沒看到人,又縮回去了,垂下頭,變得安靜麻木。

然後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不行,我要去找大鵬,大鵬?”

黎宵看著人,直接將人用力拽走了,“行了,我帶你去找大鵬。”

人本來還有些不情願,聽到是帶她去找大鵬,立馬不反抗了。

江柔怕黎宵一個人應付不來,將安安放在周建家,讓她跟周鴻玩一會兒,自己跟了上去。

安安這時候特別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忍不住問:“這個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江柔摸摸她腦袋,“你跟哥哥玩一會兒,爸爸媽媽帶奶奶去醫院看病,晚上就回來了。”

安安認真點頭,“好,媽媽爸爸快去,安安會乖乖的。”

江柔心裏軟乎乎的,親了親她小臉蛋,然後跟黎宵一起下樓了。

兩人帶著石嬸子直接去了g大附屬醫院,掛了號做了全身檢查,醫生拿著片子和檢測好的單子,說人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而且人一直處於很害怕著急的負麵情緒中,導致有些神智不清了。

除了這些,石嬸子的身體也不怎麽好。

黎宵給人辦了住院手續,他留在醫院裏暫時照顧人,江柔開車回去了一趟,前段時間她抽空把駕照考了,現在黎宵的車她也可以開。

江柔買了菜回家,晚上多做了幾道菜,隔壁周母還過來問怎麽樣?

江柔隻說人住院觀察,醫生會盡量給她醫,沒說太多,之前在醫院,江柔也看了檢查單子,石嬸子底子虧空的厲害,還有一些不好說的病。

不難想象,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在外麵遭受過什麽。

周母感歎,“要是找到大鵬那孩子就好了,可能一刺激就什麽都想起來了,以前我老家村子裏有個女人就是,大孩子掉進河裏淹死了,人都瘋了,後來重新懷上一個孩子後,才漸漸好了。”

江柔不知道該說什麽。

江柔做好飯菜,帶著安安一起去了醫院,給黎宵和石嬸子送了晚飯。

晚上黎宵留在醫院陪床,江柔帶著孩子回去了,第二天早上,金大友來了。

他直接去了醫院,江柔早上過去送飯時,就看到人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裏麵,身體顫抖。

金大友看到江柔過來,哽咽喊了一聲,“嫂子。”

眼睛通紅。

江柔看了心疼,其實被拐走的金大鵬可憐,作為弟弟的金大友又何嚐不可憐?

親哥哥被拐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爸媽,整個家隻剩下他和年邁的爺爺奶奶,他努力讀書,應該也是想以後出人頭地找到爸爸媽媽哥哥。

可他今年也才二十歲,別人的二十歲充滿希望,而他的二十歲背負了太多。

黎宵走近拍拍他肩膀,“先吃點吧。”

金大友隨他坐到走廊椅子上,江柔把飯盒拿給他們,黎宵平時飯量大,江柔帶了三個飯盒過來,現在剛好分給金大友一個。

金大友拿了吃,一邊吃一邊掉眼淚。

江柔怕留在這裏尷尬,就抱著安安出去了。

人走後,金大友哽咽出聲,“我以前恨過我爸媽,我也是他們的兒子,為什麽他們從來不回來看我?但後來就不恨了,因為我聽到那些被拐賣孩子的下場後,我就希望他們能找到哥哥,一家人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

“可是後來哥哥找不到了,爸爸放棄再婚了,媽媽也不見了,我就想,沒事,我長大就好了,長大後我來找哥哥,可我沒想到我媽變成了這樣子,她不是不想回來,她隻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病房裏的石嬸子醒來後,金大友進去了,他聽到黎宵說他媽媽什麽都不記得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他沒想到的是,他喊了一聲“媽”,病**女人的眼睛就直接紅了。

她坐在**,神智似乎有一瞬間的清醒,眼神定定看著他,唇瓣不停顫抖著,張開口,嘴裏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金大友再次紅了眼眶,“媽,我是大友,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張著嘴“啊啊……啊啊啊……”叫著,臉上神情很痛苦難過,難以置信看著人。

金大友走過去一把抱住人,努力抬起頭看房頂,隻是眼裏的淚水怎麽都止不住。

女人被抱住後,痛哭出聲,全身顫抖著,好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大友……大友你都這麽大了……大友,我沒找到你哥哥……媽沒用……”

“沒事,還有我,我會找到哥哥的。”

金大友在醫院照顧他媽媽兩天,嬸子神智還是有些不清醒,有時候模模糊糊認得人,有時候又什麽都不記得,不過在麵對金大友時總是有些不一樣。

金大友離開時,黎宵問他接下來的打算,因為江柔學醫,黎宵對這個專業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光是讀大學四年還是不夠的,得往上繼續學,最起碼要考個研究生。

金大友也沒多想,直接說準備帶他媽媽一起去省城。

黎宵皺眉,“你已經大四了,考研的話你能照顧的過來?這樣吧,這邊新開了一家療養院,裏麵有我認識的人,我把你媽安排進療養院裏,錢不錢的咱們先不談,你現在好好準備考試,我每周都會抽空過去看幾次,不會委屈嬸子的。”

“療養院那邊我已經去看過了,裏麵很好,有護工專門照顧著,一日三餐吃得也很豐盛。”

金大友感動看他,“哥。”

黎宵拍拍他肩膀,“大家都是兄弟,不說那些話,你好好讀書,讀出來了才能讓你媽過上好日子,找到你親哥……”

聽到他哥,金大友慘淡一笑,“咱們國家這麽大,上哪兒去找?要是被賣到別人家還好,要是拿去……”

他都不敢想。

黎宵捏了捏他的肩膀,其實他對這事也不抱有什麽希望了,金大鵬被拐時七歲,都記事了,要是被賣了,應該能自己找回來。

對於黎宵的舉措,江柔知道後並沒有說什麽,她心裏清楚,在黎宵心裏,周建和金大友都是他兄弟,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那種。

尤其是金大友來的那天,黎宵回去後跟江柔說了一句話,讓她印象很深刻——“小時候我以為大家的爸爸媽媽都一樣,後來發現,好像隻有我不一樣。”

江柔看向他的時候,他輕笑了一聲,臉上帶著成年人的釋然和淡然,“都過去了。”

是啊,在現在的他看來,一切都過去了,可在曾經那個小小年紀的黎宵心中,應該是很深的痛吧。

江柔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因為她不管說什麽,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體會不到他心中的遺憾。

這麽想著,江柔趁著周三下午有空的時候,去了一趟商場。周三學校要大掃除,江柔不住校,不需要打掃寢室衛生的。

之前周三下午她都是去圖書館看書,這次想給黎宵買個禮物。

江柔也不是太懂浪漫的人,最多就是在黎宵過生日的時候買一支筆、一條領帶之類的,平時的時候沒想過送什麽禮物。

黎宵倒是給她送過禮物,但都不怎麽好看,江柔一般都是收起來好好保管,沒穿戴出來過。

江柔沒去幼兒園接安安,主要是小家夥看到什麽都想要,她怕自己錢花光了。

江柔從商場一樓逛到五樓,最後花大價錢選了兩枚戒指,本來想挑選一隻手表的,但好的手表價格一點都不便宜,差點的江柔又不想買,黎宵現在到底是個小老板了,戴便宜的出門多少有點不合適,做生意的,穿著打扮很重要。

倒是她看中了一對祥雲金戒指,戒指並不是很粗,很簡單的素圈,一小塊地方刻了祥雲,簡單又好看。

江柔讓人拿出來給她試試,小的那個她無名指戴著剛剛好,大的那個差不多戴進大拇指上,江柔也不知道黎宵手指粗細,反正比她的粗一點。

江柔就給買了,買完小的那個自己戴上了,大的那個讓人用盒子包裝好,然後直接揣在兜裏去找黎宵。

她到了工廠辦公室時,黎宵不在,江柔便坐到他位置上看看書,等人回來的時候,江柔已經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黎宵沒想到江柔會過來,直接讓跟在身後的助理出去,自己走到江柔身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水,然後就站在桌子旁邊,一邊喝水一邊看她。

看到她上衣口袋裏鼓鼓的,還露出一角,像是個小盒子,也沒多想,放輕動作拿出來看,紅色絲絨小盒,一打開就看到裏麵放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黎宵挑了挑眉,然後拿出來看,一眼就認出這不是江柔的尺寸,她的手沒這麽粗,他再看她的兩隻手,左手第四個手指上戴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像是明白了什麽,黎宵彎起唇角。

黎宵放下杯子,拿出來在自己左手相同的位置上試了試,有點緊了,不過也能戴上去。

江柔醒來的時候,就發現黎宵已經回來了,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翻看文件,身體有些酸痛,她伸了個懶腰,然後有氣無力問:“幾點了?”

黎宵抬手看了眼手表,“三點半。”

那睡得有點久了,江柔換了個姿勢趴在桌子上,有點不想動。

黎宵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邊處理一邊道:“再等我二十分鍾,等會兒一起去接安安,晚上在外麵吃。”

江柔抬起頭,手支著下巴看他,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站起身朝他走過去。

坐到他身邊時,還用一副很神秘的樣子道:“閉上眼睛。”

黎宵偏過頭,臉上掛起笑,問:“怎麽了?”

江柔沒好氣道:“讓你閉上眼睛就閉上眼睛,問那麽多幹嘛?”

黎宵便聽話閉上眼睛。

江柔滿意了,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盒子,還拿過他的左手,打開盒子正要給他戴上戒指,沒想到盒子打開一看,發現裏麵的金戒指不見了,“咦?我的戒指呢?”

手去摸身上的其他口袋,戒指沒摸到,正著急著,旁邊男人突然悶笑出聲。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氣惱的推了一下人,“你拿了?”

黎宵笑著睜開眼睛,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他的那枚金戒指戴上,“剛才看你睡著的時候,口袋裏好像有什麽,就沒忍住拿出來看看。”

然後忍不住問:“怎麽好好的送戒指?”

江柔本來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瞬間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果然,這家夥就是個浪漫絕緣體。

竟然還偷偷藏起來,他就不知道裝做什麽都不知道嗎?

懶得解釋,直接道:“你不是喜歡金子嗎?那就送你金子啊。”

黎宵也不懂,點點頭,還覺得很有道理,“下次我送個粗的給你,這個太細了。”

“……”

幾天後,黎宵跟人出去吃飯,聽到人說現在人結婚都喜歡戴什麽婚戒,約定一生一世,看到黎宵無名指上戴著戒指,還一起笑著調侃幾句。

黎宵回到家忍不住問江柔,“你送我戒指是想和我約定一生一世?”

江柔不承認,“沒有啊,就是覺得好看才買了。”

黎宵聽笑了,知道她這是嘴硬。

手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本來還想買個更粗更貴的,現在覺得這個就很好,他要戴一輩子。

四月初的時候,江柔帶著安安抽空去療養院看望石嬸子,黎宵給石嬸子買了個手機,金大友可以天天打電話過來。

可能療養院裏的環境不錯,石嬸子最近看著好了很多,別人聊天的時候,她也會坐在拐角裏聽著。

江柔陪著石嬸子坐了一會兒,安安很喜歡石嬸子,還帶給她自己畫的畫,石嬸子拿著畫看,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今天周六,兩人在外麵吃了午飯,吃完飯後江柔送安安去學鋼琴。

黎宵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買了一架鋼琴回來,還挺貴的,說是朋友弄了個內部價。

為了不浪費這個鋼琴,他又給安安報了一個鋼琴班,每周六下午江柔都要帶著安安去學鋼琴,小家夥對音樂有沒有天賦江柔看不出來,反正她能感受的出來,安安最近對她爸爸怨念很深。

但名都已經報了,錢也花了,不管怎麽樣,這學期都得學完。

路上等公交的時候,江柔接到王嬸的電話。

江柔好幾天沒跟王嬸聊天了,正準備跟她說說話,沒想到王嬸就在電話裏著急道:“你婆婆家裏出事了,這幾天你小心點,她可能想過來找你們。”

江柔皺眉,“怎麽回事?”

電話裏王嬸生氣道:“還能怎麽回事?何文華唄,那孩子真是不要臉,都在家娶了媳婦生了娃,還在外麵瞎搞。聽說他之前在省裏一所中學實習,談了個學校裏的女老師,女老師家裏還挺有來頭的,如果沒意外的話,他以後能直接轉正,這事他們全家都知道,就瞞著何文華老婆。”

“還是前幾天你婆婆跟何文英吵架,何文英看弟媳婦向著林美如,一氣之下把這事抖了出來,這下不得了了,何文華那個老婆呀,連夜抱著孩子回家了,然後他老婆家裏人帶著家夥把何家抄了,何文華老婆更是不知道在哪兒找了幾個混混,還去何文華省城的那個實習的學校鬧,把人家女老師打了一頓,罵人家狐狸精。”

“這事在省城都鬧大了,還上了報紙呢,因為這事,何文華談的那個女朋友黃了,工作也沒了。”

“你都不知道喲,何文華把他姐打的有多慘,我還從來沒看過他那個樣子,像個瘋子一樣。”

說到這裏,王嬸都心有餘悸,想起那天的場景都覺得可怕,她是聽到動靜特意跟人跑過去看,何文華那是按著他親姐的頭往牆上撞,血都流了一地,仿佛恨不得要了人的命。

全家都嚇住了,隻有何文華那個老婆不怕,抱著孩子站在一邊冷笑,氣他們全家算計她一個。

“何家確實做的有點過分,因為這事,何文華也把你婆婆恨上了,何文華老婆娘家人更是把何鐵山打得下不了床,何文英帶著丈夫孩子走了,何文華也走了,現在家裏隻剩你婆婆和那個倒黴兒媳婦,哎喲,天天吵架,那個倒黴兒媳婦還動手打你婆婆,你婆婆還跑過來找我,意思好像是想過來投奔你們。”

江柔:“……”

好的時候從來想不到他們,一出事林美如就想到自己還有個親兒子。

江柔知道王嬸是在給他們提個醒,便感激道:“謝謝嬸子,我記得了,回頭就跟黎宵說說。”

王嬸嗯了一聲,“你婆婆那個人呐,不值得同情,她要是過去了,能把你們的好日子折騰沒,你好好跟黎宵說說,別吵架。”

江柔心裏一暖,應了一聲好。

她沒好意思說,關於林美如的事,黎宵每次比她更要抗拒。

江柔帶著安安去了鋼琴老師家,安安跟著老師學習彈琴的時候,江柔在外麵給黎宵打電話,黎宵聽到林美如的消息,直接冷笑出聲,“想多了,她不敢來,她連省城都沒去過,怎麽敢一個人來這邊,最多也就是嚇嚇她那個好兒媳婦。”

江柔猶豫:“要不要跟汪雁大哥說一聲,你媽總是被打也不好。”

“不用,那個女的她不敢做的太過分,她生的那個孩子不是何文華的。”

“……”

江柔沉默了一下,這事她之前好像聽黎宵說起過。

忍不住想,以後何文華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得吐血?這女人不僅給他戴綠帽子,還把他工作和前途全毀了。

黎宵不太關心這家子的事,轉而又問她在幹嘛?

江柔沒好氣道:“還不是陪你女兒在學鋼琴,也不知道你買那個東西幹嘛,盡折騰我和安安。”

電話對麵的黎宵摸了摸鼻子,有點討好道:“今晚我回去做飯。”

“接下來一周都是你。”

“行。”

掛斷了電話,黎宵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