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柔去看望董明明。

到的時候,董明明正跟她媽媽打電話,電話聲音還挺大的,裏麵傳來的抱怨聲音江柔都聽見了,“……自從上大學後都看不到你人了,家裏隻有我一個,你爸也是,天天忙。”

董明明聽了沉默,隨即輕鬆笑道:“你是不知道中醫有多難學,我都不會,唉,都不想學了。”

她媽媽語氣很無奈,“當初不讓你學,你偏要學,現在後悔了吧,你這孩子從小脾氣就倔,不想學就不學了吧,我跟你爸說一聲。”

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麽,“對了,你爸朋友介紹了一個特別好的男生,聽說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我看了照片,模樣還真不錯,你也別排斥,周末去見見看,實在不行就算了。”

董明明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不過還是嗯了一聲。

電話裏她媽媽又說了一些關於那男生的事,董明明沉默聽著,掛了電話後對江柔淒慘一笑,“我媽就是個傻子。”

江柔安慰道:“阿姨隻是太單純了,沒把人往壞處想。”

董明明從沙發上起身,“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拿點吃的,昨晚我媽讓保姆送了些吃的過來。”

江柔把安安抱到腿上坐好,“別拿太多,我閨女比較能吃,她吃起東西來就不知道控製,少拿一點。”

董明明聽了笑,去冰箱那裏拿了蛋糕和水果來。

小家夥認得蛋糕,知道這東西好吃,仰起頭對董明明甜甜笑。

董明明看樂了,把蛋糕和水果放到茶幾上。

江柔問她身體怎麽樣了。

董明明回答道:“燒已經退了差不多了,就是身上沒什麽力氣。”

她轉而好奇問江柔,“你丈夫到底是幹什麽的?”

江柔也沒隱瞞的,便就直接說了,“他之前在房地產公司當總經理助理,現在出來單幹創業,十二生肖這個零食品牌就是他弄的,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很少過問他的事,不過他平時請客吃飯多,所以聽說過很多事情。”

董明明點點頭,“難怪。”

她就說一個大學城擺地攤的怎麽知道那麽多。

沉吟片刻,董明明突然道:“江柔,你回去能不能讓你丈夫幫我調查一下任家浩,就是我爸給我介紹的那個留學男生,我對這人不太熟悉,不確定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說完補充了一句,“我在市中心商場那裏有一家店,地理位置挺好的,是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爸送給我的,你丈夫要是幫我打聽清楚了,這家店我送給他。”

江柔趕緊擺手,“不就是打聽個事嗎,不用這麽客氣,我回去就跟他說,店鋪就不用了,那得多少錢啊,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從你身上得到什麽。”

覺得她真是太大方了,她還從來沒見過誰一出手就送店鋪的。

董明明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別拒絕,我還有很多其他的店鋪,我很感激你們,真的,我爸這事要不是有你提醒,我跟我媽恐怕遲早要出事,這是你們該得的,你要是不拿,我心裏難安,我不喜歡欠人東西,還了我們才能繼續做朋友。”

“那店鋪對你來說很貴,但在我眼裏並不算什麽,我爸都不知道送那小三多少東西,我送你一個店麵怎麽了?”

江柔哭笑不得,堅決不要。

董明明就沒說什麽了,不過卻打定主意要將店麵送出去,她從小就知道,別人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江柔兩口子幫了她大忙,她不能當做不知道。

回去後,江柔便把董明明的話說了,但沒說她要送店麵的事。

不過黎宵還是幫她打聽了,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沒過兩天就回來說:“幸虧你讓我打聽了,我聽陳峰朋友說,這小子長著一副正經的模樣,其實私底下玩的很花,在國外就喜歡找有夫之婦,有次還被洋妞老公捉奸在床,差點打死了,而且他還男女通吃。”

江柔聽了一臉嫌棄,“惡心。”

這次是真的被惡心到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不怕得病嗎?

黎宵就知道江柔會這麽說,笑著聳了聳肩,“是你讓我打聽的。”

“也不知道你朋友清不清楚,任家浩是他爸前妻生的孩子,後媽生的弟弟沒比他小幾歲,弟弟很出色,十六歲就考上了帝都大學,現今在常青藤名校留學,任家的產業是大,但落到他手裏的幾率不大,你那朋友要是跟他真的成了,恐怕得忙死。”

江柔明白了什麽意思,又要管老公,又要爭家產,可不得忙死。

周三上課的時候,江柔和董明明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順便把這事說了。

董明明直接聽笑了,跟江柔道:“你知道我爸怎麽跟我說的嗎?他說他跟對方父親是至交好友,嫁過去沒有婆媳妯娌困擾,一進門就是豪門大少奶奶。”

這次,她的心是真的涼了。

江柔安慰她,“現在知道了也好,可以找個借口躲過去。”

董明明嗯了一聲,“我知道該怎麽做。”

然後沒過兩天江柔就聽黎宵說:“你那朋友挺狠的,相親的時候跟男方吵了起來,最後還大打出手進了局子裏,吃飯的餐廳更是砸了個稀巴爛。”

“……”

黎宵嘖嘖了兩聲,“大家都在說這事,現在圈子裏都傳遍了。”

他突然又道:“哦,對了,你朋友給了我一個市中心商場的店鋪,我不要,她硬塞給我,給完就跑了。”

就是今天早上,應該是跟他見完麵就去相親了。

想了想問:“這玩意能不能要啊?”

這是江柔朋友送的,他還真不確定。當然,送上門的鋪子他自然是喜歡的,這麽好的事他恨不得多來幾次,不就是打聽點事嗎。

下班前他順道去看了那鋪子,別說,位子是真好,沒個幾百萬是買不下來的。

江柔聽到這話便道:“那便拿著吧,我之前也拒絕了。”

再拒絕,董明明恐怕會不高興了。

說完起身去了房間,“我去給她打個電話。”

江柔沒打通。

周一上課的時候也沒看到她,聽說是請假了,還是半個月後,江柔聽說董明明轉專業走了。

轉走的那天中午,董明明過來找江柔吃飯,她嘴角貼著創口貼,指甲也被剪的幹幹淨淨,以前她指甲都修剪的很漂亮,上麵還貼著鑽石。

董明明今天才來學校,吃飯的時候她跟江柔說,那天她是故意惹怒對方吵起來的,“那家夥穿得人模狗樣,其實就是個草包,一看到□□眯眯打量,可把我惡心壞了,他打我臉的時候我沒躲開,就是想讓董成磊看,以後他再給我介紹對象,我就直接拒絕。”

“我現在還不能跟他撕破臉,我外公外婆都已經不在了,唯一的舅舅在國外生活,幾乎沒有來往,當初外公用一半家產給我媽當嫁妝,董家的東西隻能是我的,我要一點點拿回來。”

“你也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嗯,我心裏有數。”

然後她所謂的心裏有數就是找了個警察男友,說起自己的男朋友,董明明臉上帶著幾分笑,“就是我和那個畜生打架進局子裏認識的,當時進去後他吵不過我,還想打我臉,被沈賀一手捏住了,那畜生疼得差點哭了,真沒用。”

說完哼了一聲,“我就是要惡心董成磊,他說我男朋友身份低配不上我,我就問他是不是忘記自己當初什麽身份了,他一個開車的司機,還不如我男朋友呢,我男朋友至少是大學生,還是公務員,吃國家飯的。”

“你都不知道他當時臉色有多難看,想想就暢快。”

江柔聽了好奇,“你對象……”

董明明舀了一勺子湯喝,聲音平靜道:“他很好,我追的他,他特別好追,請吃兩頓飯就答應了,他不知道我家裏有錢,還以為我父母為了錢賣女兒,讓我跟那種人相親,對我特別好,我也沒說,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行啊。”

對於警察,江柔心裏還是很有好感的。

——

一歲半的安安已經能做到不用穿尿布了,表達方麵也越來越清晰,甚至還會跑。

平時哪天課不多,江柔會把她帶著一起去上課,安安特別乖,坐在位置上不哭也不鬧,講台上教授講課她甚至還仰起頭一臉認真的聽,雖然什麽都聽不懂。

江柔在她麵前擺上紙和筆,她就拿著筆畫畫,一邊畫一邊嘴裏小聲念叨著,大樹小花小草……

聲音大了些,江柔就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小聲一點,小家夥就學著媽媽的樣子,把小胖手放在唇邊噓,然後不再說話了。

因為安安很乖,班上同學倒是沒有說什麽,甚至有時候上完課還沒打下課鈴,老師還會走到安安旁邊逗她,問她有沒有聽懂?

小家夥乖乖的搖頭,“不懂,安安笨。”

老師就會笑著摸摸她腦袋。

小家夥也傻乎乎笑。

等老師走後,江柔就會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安安不笨,安安隻是太小了,長大後就會很聰明。”

小家夥開心的笑了,“麻麻最聰明。”

江柔星期三有實驗課,她雖然是中醫專業,但學校也會教一些西醫知識,有時候會去實驗室上課,還會給學長學姐們打下手。

所以今天安安是跟著黎宵的,最後一節課提前下課,江柔從教室裏出來剛好是下午五點,正準備去找董明明,中午同學告訴她董明明找自己,她今天中午回家了不在圖書館,不過差不多也知道是什麽事,前段時間董明明說她媽要去m國,應該是有禮物要送給自己。

不過江柔剛走幾步,就有人叫住她,“江柔,南大門門衛室那裏有人找你,說是你丈夫的兄弟。”

江柔愣了一下,聽到是黎宵的兄弟,第一反應是金大友。

畢竟除了金大友,應該沒誰會跑到這邊來。

隻不過金大友應該在學校上課才對,難不成是參加什麽比賽?

江柔帶著疑問去了南門那裏。

快要到了時,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是朱強。

朱強也看到她了,臉上露出笑,“嫂子。”

江柔不解的看向他,“朱強?你怎麽過來了?”

心裏很是意外,她怎麽都沒想到朱強會來這裏。

朱強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不知道宵哥在哪兒,就過來找你了。”

江柔考上g省名牌大學,學的是中醫專業,當初橫幅在一中掛了很久,縣裏熟悉的人都知道了,他也不例外。

江柔心裏有些不舒服,主要是他都沒打招呼就這麽直接找過來了,他要是去問一問黎欣和王嬸,她和黎宵也不至於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看著他一身狼狽的樣子,還是問:“吃了嗎?”

朱強搖頭,“沒。”

說著肚子就餓了咕咕叫起來,他摸了摸,一臉尷尬的看她。

江柔點點頭,“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黎宵打個電話。”

“哎,好。”

江柔去了旁邊的門衛室,門衛室裏有電話,平時學生打電話是免費的。

她打通黎宵的手機,道:“朱強過來了,他沒吃飯,我先帶他去吃點東西,在王小二那個菜館,你等會兒直接過來。”

電話裏的黎宵沉默了一下,然後應了一聲嗯。

掛斷電話時,江柔聽到裏麵安安奶聲奶氣的聲音“麻麻”。

簡直甜到心坎裏。

江柔出來說帶朱強去吃飯,朱強看到她臉上掛著笑,還以為黎宵跟她說了什麽,心情放輕鬆了些,也就不客氣了,“好,那就打擾大嫂了,一天沒吃,肚子確實餓了。”

江柔笑笑,看他行李多,就幫忙拎了兩個。

出了校門,江柔招了一輛麵包車,然後直接去了王小二菜館。

菜館外麵看著不大,裏麵還挺寬敞的,兩個房間打通的,外麵幾桌已經坐了人,江柔就帶著他去了裏麵房間,找了一張圓桌坐下。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點菜。”

朱強還跟她客氣,“不不不,我來點,我胃口有點大。”

說著還站起身。

江柔沒讓,“這邊人說話你可能聽不懂,我去,你先喝點水。”

然後去了外麵櫃台。

黎宵和周建過來的時候,菜差不多上了一半,江柔點了八道菜,還要了一缽米飯。

朱強沒吃,江柔勸他先吃他也沒動,而是跟江柔說話,順便打聽一些黎宵的事,江柔就挑著說了。

圓桌正好挨著窗戶,朱強一眼就看到外麵從車子上下來的黎宵和周建,黎宵抱著孩子從後麵下來,周建坐的是駕駛座那個位置,朱強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隻覺得現在連周建都比他強了,他都不會開四輪車。

他不像王濤那麽傻,周建說欠幾百萬就信了,就算真的欠錢了,那他們肯定也是有本事掙的更多,不然怎麽敢借?

朱強在家裏想了很久,覺得什麽都沒錢重要,所以一咬牙過來了。

黎宵和周建進來的時候,朱強連忙站起身迎上去,臉上笑得特別親切,“兩個大老板來了,來來來快坐,就等著你們了。”

要多熱情就有多熱情。

走在前麵的黎宵身影一頓,然後徑直走到江柔旁邊坐下,把懷裏扭著身子要麻麻抱的安安遞給她。

江柔接了過來,小家夥笑得特別開心,還把手給她看,兩隻手腕上都畫了手表,畫的很敷衍,一看就是她爸幹的。

江柔抱著她誇了一句。

小家夥笑得更開心了。

朱強摟著周建坐下,周建不想坐在他旁邊,繞道坐到黎宵另一邊,朱強也不尷尬,坐下後誇江柔懷裏的孩子好看。

江柔笑笑,用筷子夾魚肚子給安安吃。

朱強又起身給黎宵周建倒酒,“才多久沒見啊,宵哥和建哥就給人的感覺大不一樣了,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幾年前,我哪能想到兩位哥有現在這麽大的成就……”

這話說的真是又見外又尷尬。

黎宵和周建聽了都不知道說什麽。

還是江柔插了一句,“快坐下吃飯吧,大家都餓了。”

“對對對,吃飯。”

朱強把自己的酒杯也滿上,然後又道:“吃飯之前我先給兩位哥賠個不是,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早知道我兄弟這麽厲害,我以前幹嘛巴結那些混蛋,什麽都沒撈著不說,倒是倒貼了不少進去,現在還望兩位哥哥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回……”

周建聽了這話沒忍住,“以前巴結人家的時候說貴人,現在變成了混蛋?那是不是我和哥以後也成了混蛋?”

江柔聽了想笑,覺得周建嘴巴也挺損的。

朱強頓了一下,然後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不不不,是我說錯話,沒有別的意思,主要還是我腦子不好使,來,我自罰一杯。”

黎宵淡淡看了他一眼,“坐下吃吧。”

周建本來還想說些什麽,見狀隻好不說了,拿起筷子吃菜。

朱強高興道:“哎,還是哥大氣,來來來,我給哥夾菜。”

用公筷給每個人都夾了菜,勸都勸不住,他坐下後就開始回憶起小時候他們感情有多好多好,然後大罵自己不是個東西,為了個女人跟哥幾個生分了,還說自己早就後悔了。

反正千錯萬錯,最主要還是他媳婦的錯。

江柔看了眼旁邊的黎宵,他一口一口吃著菜,臉上神色平靜。

但她感覺到,他似乎並不開心。

周建臉上也沒有笑。

朱強似乎也察覺到了,然後開始說縣城裏的人誇他們的話,說他們哥倆有本事了。

這話周建很有興趣,朱強就說的多了,還說秦文國被抓了。

江柔聽到這話時抬頭看了朱強一眼,秦文國她知道,就是當初逼的黎宵斷了運貨這條路子的家夥,上輩子資料上記載,人兩年後出事。

想想,好像確實是現在。

要不是朱強說起,江柔都快忘記那些事了。

周建還記得當初秦文國怎麽欺負人的,罵了一句,“活該。”

朱強點頭附和,“確實活該,他剛回縣城就被抓了,好像要吃花生米,那天晚上縣裏警車響了大半夜,好像警方為了抓他準備了好久,把他那些小弟一網打盡,也不知道幹了什麽缺德事。”

“秦文國老婆第二天就跑了,他老子老娘天天在家裏哭,親戚把他家裏的東西都搶光了,他那些外麵的女人恨不得跟他撇的幹幹淨淨。”

想當初,他還很羨慕秦文國,覺得這家夥混的很成功,有錢有女人,住大房子開小汽車。

不過幸好黎宵拉著他沒走近,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心裏佩服,當初黎宵寧願斷了運貨的路子,也不想跟秦文國繼續來往,這種魄力一般人是沒有的。

不然,他們幾個恐怕也得出事。

說完,又開始吹捧黎宵有眼光,嘴裏好話跟不要錢似的。

回去的路上,安安在江柔懷裏睡著了。

小家夥睡著後像個小天使,嘴角還微微上翹,也不知夢到什麽好吃的。

車子在路邊停下的時候,江柔忍不住問:“你是不是不開心?”

黎宵拔出鑰匙,聽到這話偏過頭看她,“怎麽這麽說?”

江柔抿了抿唇,“我看你從吃飯起就不怎麽說話,吃得也沒平時多。”

黎宵沉默。

他不想說,江柔也不堅持。

回到家洗漱完躺在**,他翻了好幾個身,最後仰躺在**歎了口氣,突然開口:“江柔,你說一個人怎麽可以變化那麽大呢,我是真沒想到,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有一天會變成我最討厭的樣子。”

“我還發現,我自己好像也變了很多,要是換做以前,我肯定直接讓朱強滾,但就在下午吃飯的時候我腦子裏想的是,怎麽不傷和氣的讓他主動離開。”

“來這裏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好像也丟失了很多東西。”

沒有以前膽子大了,也沒有以前做事果決了,凡事瞻前顧後。

“你說,我有一天會不會也變成朱強那樣,眼裏隻有利益,沒有其他?”

江柔很肯定道:“不會。”

黎宵下意識扭過頭看她。

江柔麵朝他側躺著,也看著他,對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因為有我在啊,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

他要是變成朱強那樣,她絕對要收拾他。

聽到這話,黎宵心底莫名鬆了口氣,他不知道是為自己不會變成討厭的樣子鬆口氣,還是聽到她說會一直在身邊而鬆口氣。

側過身一把抱住人,將臉埋在她脖子裏,一瞬間感到無比心安。

江柔摸了摸他腦袋,心裏突然有些難受。

她忍不住想,他也不是一直都強大的,一個朱強的到來就讓他想這麽多,也不知道上輩子的他是怎麽過的。

會不會也有這樣輾轉反側的時候?

如果有,那時候的他應該很痛苦吧,所有的話都隻能藏在心裏。

——

黎宵把朱強塞給了曹旺,負責工廠建造的進度,其他的事情朱強幹不了,就這個簡單。

把人帶到曹旺麵前時,朱強很油滑的說都是自己人,不用跟他客氣。

曹旺跟他巴結過的那些人精不一樣,他是真老實,完全聽不出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就真沒把他當外人,安排他跟著自己。

曹旺雖然負責跟進工廠建造,但他覺得這錢不能白拿,哪怕傷了一隻手也堅持跟工友們一起幹,幫忙背磚,幫忙拿工具,從早到晚都呆在工地上。

朱強跟著他,也隻能咬牙一起幹。

曹旺是黎宵的人,瞧著還挺受重視的,他都幹了,想著自己總不能站在一邊看著。

這事想抱怨都不行,因為曹旺幹的比他還賣力。

短短幾天人就黑了瘦了。

周五早上,江柔站在鏡子前梳頭發,讓黎宵請朱強明天來家裏吃飯。

黎宵抱著孩子站在後麵看。

聽到這話,皺了皺眉,“在外麵吃就是了。”

江柔頭也不回,“我這是為了誰?”

去小餐館吃,朱強肯定心裏以為沒把他當回事,去大飯店吃又太貴,還是來家裏劃算。

黎宵笑了,知道是為了他。

上前一步,低下頭在她臉頰上偷親了一口。

江柔也笑了,推了他一把,“你煩不煩?”

好不容易快梳好了,現在又散了。

黎宵沒動,抱著孩子站在旁邊繼續看。

小家夥正抱著奶瓶喝奶,看看麻麻,又扭頭看看爸爸,然後奶也不喝了,直接拿起奶瓶打爸爸。

奶瓶打到黎宵下巴,痛得他輕“嘶”一聲,黎宵沒好氣低下頭看她。

哪知道小家夥一點也不怕,還歪頭斜著眼睛看他,神情十分囂張,一副“你再敢欺負麻麻”的樣子。

小家夥也不懂,反正隻要每次江柔拍打黎宵,在她心裏就是麻麻被欺負了。

江柔從鏡子裏看到了,被安安那小模樣逗笑了。

——

周六晚上,江柔做了一大桌的飯菜,周建也來了。

這次朱強沒有剛來時話多了,隻顧埋頭吃。

旁邊周建看不下去,忍不住道:“少吃點,菜都被你吃光了。”

朱強抬頭喊累,“我幹了一天的活,太餓了。”

周建翻白眼,“誰不累啊?當初剛來這邊,哥還打兩份工呢,白天上班,晚上擺地攤到半夜,跟人喝酒喝到醫院裏去也沒喊累……”

底下腳突然被踹了一下。

周建話一頓,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心虛看向對麵江柔。

江柔抿了抿唇,看向黎宵。

黎宵尷尬,小聲道:“都好了。”

等送走了人,黎宵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跟江柔發誓,“真的好了,那次是意外,項目的合作商就喜歡喝酒,不喝就生氣的那種人,我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後來那種聚餐我都是能推則推,現在更是幾乎不碰酒了。”

江柔不信,“明天上午抽個時間,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不用。”黎宵想都不想就道,覺得自己沒病。

江柔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

黎宵就怕她這副樣子,頓時服軟,“行吧,去醫院。”

第二天一早,江柔就跟黎宵抱著孩子去醫院。

早上小家夥知道要去醫院,還躺在**裝睡,江柔怎麽喊都不醒,推她,她還把屁股撅起來睡,最後還是黎宵沒好氣說了一句,“是我打針又不是你打針,你怕什麽?”

一聽到這話,安安眼睛就睜開了,抬起頭發亂糟糟的小腦袋。

江柔哭笑不得,順了順她小腦袋上炸開的毛,“真是個機靈鬼。”

小家夥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黎宵,“爸爸打針。”

黎宵氣笑了,“小沒良心的。”

到了醫院,江柔帶著黎宵去掛了體檢科,然後去體檢科拿了單子,按照單子上的項目去一一做檢查。

醫院裏的人有點多,檢查完從醫院出來時已經是中午了,有些項目出來的結果晚一點,醫生讓他們兩天後來拿。

一家三口走出醫院大門,正準備去吃飯,然後就在門口撞上了熟人。

常勇摟著一個年輕的女人迎麵走過來,女人就是之前江柔在展會上看到的那個,不過今天的她打扮的很簡單,隻穿了件白色連衣裙,腳下是平底鞋,她手時不時撫摸著肚子,臉上露出笑。

常勇也笑,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喜氣。

江柔心裏一咯噔。

常勇也看到他們了,主動跟黎宵打招呼,他知道黎宵現在事業越來越好,所以打起招呼來一點都沒顧及,“你最近怎麽都見不到人?柳莊的老板娘可是跟我打聽你好幾次了。”

說完擠眉弄眼打趣看黎宵。

在他看來,黎宵現在事業成功,也就不需要再顧及家裏婆娘了。

沒有什麽比女人,更能彰顯男人的魅力。

黎宵微微皺眉。

江柔沒說話,偏過頭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黎宵臉色尋常道:“最近忙得很,不像常哥,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樣子我有喜酒吃了。”

常勇聽了很開心,“哈哈哈,到時候一定請你。”

算是默認了。

聊了幾句就各自分開了,常勇迫不及待帶著小三進了醫院,也不知道要查什麽。

走出醫院大門,江柔問黎宵,“什麽老板娘?”

黎宵臉上露出厭惡神色,直接道:“一家酒店的女主人,她男人年輕時候癱了,她繼續開著店,因為有幾分姿色,很多人都愛去她那裏吃飯。常勇就是,平時請客吃飯都是在那裏,我一開始也跟著去,有次看到她被人灌酒揩油,覺得惡心,就上去幫她擋了一下,沒有別的。”

沒敢說之後他每次去,對方都給他換了兌水的酒,而常勇那些人也總是把那次擋酒的事拿出來開玩笑,還說一些曖昧低俗的話,反駁了幾次都沒用。尤其那個女的,總是偷看他,被開玩笑也不解釋,像是默認了兩人有關係。

這種感覺讓他很惡心,像是被喂了一坨屎。

後來黎宵就不愛去那裏了,每次都盡量找借口推掉,跟常勇鬧掰後更是一次都沒去過。

江柔聽了心裏有些不舒服,“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黎宵聽了一臉不在意,“這有什麽好說的?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江柔扭過頭看他,發現他神情自然,仿佛真的就是這麽想的,覺得這是一件很小的事。

心裏氣不過,忍不住也說了一句,“也是,反正隔壁班男生跟我告白的事我也沒跟你說。”

說完抱著孩子大步往前走。

黎宵聽到這話,瞬間不淡定了,忙追了上去問:“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沒跟我說?”

江柔看都沒看他一眼,無所謂道:“這有什麽好說的?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

黎宵被噎住了,心裏暗罵了一聲,繼續追問:“這怎麽不重要了?”

還伸手想去拉她。

江柔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被拉住手後直接把孩子塞給他了,“我不是沒同意嗎?”

黎宵接住孩子,心裏不舒服,“這是同不同意的問題嗎?”

“那不然呢?”

黎宵:“你應該告訴他你有丈夫了。”

“好,下次說。”

“……”

第二天,江柔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上課了。

黎宵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等人走遠了,他麵無表情看了眼安安,“你媽穿的可真好看。”

小家夥懶得搭理他,在他懷裏扭了扭,想從他身上下來,“吃蛋蛋。”

黎宵沒好氣道:“你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