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明瞧著風流倜儻模樣的祁燮, 麵色難辨。

四下人都圍在一塊,是等好了捉他這具原身入甕。他胸腔裏的那顆司夜之心忽地劇烈跳動幾下,裴既明眼中一刹那猙獰。

魔氣!

他擰眉, 祁燮這時打量著一身白衫的清減秀才, 冷笑。

“嶽父高興地說不出話了?前嶽母在天有靈, 定不會置喙。良辰吉日擇好了, 五天後咱們就成婚。”

祁燮瞥一眼那略有躲閃的慶陽縣主,麵上笑意淡了淡:

“小事一趟,派家丁護送二位回去。”

車馬搖動,直接靠近,裴既明冷眼, 在一群看熱鬧的人間驀地道:

“我今日是來退婚。我女兒與你的婚約不做數,還請祁大公子莫要做出強搶民女的勾當。”

慶陽縣主抓了抓帕子,祁燮立即大笑:

“這勾當我做的還少?嶽父可別給臉不要?”

“來人,送走!”

一群家丁擠擠攘攘押他上車,裴既明這身體真就是個文弱書生, 不是對手。上車後慶陽縣主便坐在一旁,瞧著他笑一笑:

“裴郎, 許久未見。你還是那般風姿綽約。”

裴既明這具身體連打招呼都不屑, 一言不發。慶陽縣主麵色不虞, 然或許是懼怕他。

一直到山腳下, 裴既明才寒聲:

“五皇子送縣主來不過為了逼我一逼。我與你那婚約本就是你父親的口頭一言, 從無信物作數。你既然執意跟來,那便自己承擔苦果。”

她美眸生恨,山上卻隻能步行。幾人下馬上路。慶陽縣主理所當然地要住進茅草屋。

裴既明不由分說地拒絕, 二人外頭爭執, 在裏麵琢磨那句帝君之心的銜枝聽到了, 身子自發湊到門口,一開門,隨後小臉一震,雙眼裏含了淚。

“爹…有未婚妻?”

那慶陽縣主一見她,氣焰陡然囂張:

“你就是裴郎的繼女?馬上也要是我的繼女了。我是你爹早定好婚約的未婚妻,你喚我一聲娘也行。”

裴既明喝道:“姑娘自重!”

銜枝心說這個夢主人的經曆可真是狗血,不枉司夜能記得這麽清楚。這位大姑娘要吃她的模樣分明是把她當成了情敵。

然,確實也是情敵。

她這身體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臉不悅的裴既明,忽地生氣道:

“胡說八道!我爹從前娶了我娘,哪裏有你的份!”

慶陽縣主瞪眼:

“他們是半路搭夥!我都知道!你這丫頭休想橫加阻礙!”

銜枝頓了下,一甩門進去拿了把笤帚來趕她。一時間雞飛狗跳,拉扯了半晌,慶陽縣主與侍女被銜枝趕去山腰的竹屋裏了。

裴既明無奈地拿走她手中笤帚。銜枝精疲力盡,身體還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鑽:

“爹…爹你不能辜負我!”

他抱住她,凝重:“爹會處理好,你放心。”

一陣安慰這事才稍稍落下帷幕。裴既明忙了起來,短短五日,五皇子出了狠手。

他漫不經心地看著這具軀殼去排布了一堆陰損事。甚至聯係上了毗頡。

而銜枝則在家中惶惶不安生悶氣,第三日的清晨。裴既明走後,來了一個人。

她以為又是那位未婚妻,未想是個十歲的男孩。

待著黑色的麵具,隻能看清一雙眼珠子。

她愣了下,這具身體的心裏詭異地閃過一絲熟悉。隨後那男孩脆聲:

“你很苦惱是嗎?”

銜枝這身體點頭,把他迎了進來。

他禮貌道過謝,隨後開門見山:

“我是當朝太子。”

這具身體一震。

室內,那男孩溫柔地笑一笑,有條不紊地說了一堆東西。直叫銜枝搞清楚這故事的來龍去脈,幾次心底咂舌。他最後道:

“姨娘待我很好,也時常覺得虧欠你。我一直想回報她。”

她這身體聽罷,沉默,一直垂淚。良久啞著嗓子自嘲地笑一笑::

“原來都是騙我的啊。我是所有人的犧牲品…我娘沒死的話,我能看她一眼嗎?”

小太子搖搖頭:“她一直在為你籌謀,不能輕易現身。右相此人是個瘋子,罔顧人倫道義,他這幾日周轉勢力,準備與我五皇兄撕破臉。若姨娘輕易出現,許是會遭他毒手。”

他柔軟的手摸上她的,放進一對耳環。銜枝一愣,他淺笑:

“姨娘給你打的,成婚那日戴上吧。若想破死局,隻有那一日有轉機。”

小太子仰臉,又取出一隻簇新漂亮的匕首給她。

銜枝拿著,倏地瞪大眼:

這不是,人間楚銜枝佩戴的百辟匕首龍鱗嗎!

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等下,她甩甩腦子,這玩意本就是上古傳下來的,且歐冶子不一定隻造了一把。也不意外。

許是她元神的情緒影響到了身體,這雙手抖了起來。那小太子頓了下,安撫她:

“這神兵是我母後留給我的。鋒利非常。屆時你出逃,用它來防身。我和姨娘在外接應你。

我已無心奪嫡爭鬥,也沒有母族做後盾。承蒙姨娘不棄,我感激涕零。此生閑雲野鶴,做個普通百姓。”

銜枝眯眼,慢慢握緊了百辟。

這具身體的心境波**激動,很是難受。

嘴上應下了這個小太子,心中卻好像還有些別的想法。

銜枝沉默了會,直到裴既明歸來,連忙收好匕首。

他把她抱進懷裏,一言不發。銜枝已經可以慢慢操控這具身體了,滿腔難過地逐漸推他。被他一把抓住手。

“別動。”

她慘笑一下。於是不動,靜靜地由他抱著。

一直到第五日,她穿上鳳冠霞帔,被塞進了花轎。

兩台轎子一同出發,路上人聲鼎沸。討糖吃的孩子到處轉悠。銜枝蒙在蓋頭底下,悄然端詳手中的匕首。

小太子說的幫手,何時會到呢?

一片嬉笑打亂她的思忖,麵前突然提來一隻大腳,她慢慢伸出手,被他一下抱起來。周圍爆發出歡呼,祁燮愉悅地瞥一眼隔壁:

“嶽父大人,還不快踢轎子?嶽母大人要等急了!”

銜枝莫名不得勁。

從前是她娶祁燮,現在倒過來了,成了她被娶。

噫,好怪。

她有些想看裴既明是什麽表情,轉了頭,孰料祁燮突然對她耳語:

“莫想著你那假爹,我不計較你和他之前的那些事。但從今以後好好和我過日子。”

銜枝不語,祁燮當她還在傷心,冷笑一聲跨過火盆進去拜堂。

那廂,一身喜服的裴既明寒著臉不動,任慶陽縣主氣急敗壞地自己掀簾子。他轉身便走,由她追。

外頭一群家丁看著,四人都就位。坐上祁老爺臉色鐵青,祁燮笑一聲就要拜堂,忽地從天而降一群黑衣人,揮刀便殺。

家丁們當即目露凶光,早有準備地拔出身上刀劍對陣。

騷亂嚇退賓客,銜枝猛地一扯蓋頭,珠簾滴答作響,天上忽而鳥鳴。

她抬頭,手中百辟緊握要趁機溜走,孰知祁燮突然拉住她,他今日渾身的大紅色,很是漂亮。他勾唇:

“你想跑到哪去?右相的兵可不一定有我的強。”

他強拉著她往內門走,那頭裴既明躲著驚叫的慶陽縣主,見狀連忙跟上去。手下人卻道:

“右相,左相命我等不可深入五皇子宅院!您決計不能去!他埋伏好了!”

裴既明不理會,兀自往裏衝。他們無奈,隻好跟上。

偌大的府邸此刻到處是血腥氣,銜枝被拽到假山邊,百般掙紮才叫祁燮放手,隨後便要跑回去。

祁燮哼一聲,重又拽住她,眼風四下搜尋。

幾番纏鬥,裴既明總算帶著人來了。銜枝這身體本能地朝他撲過去,正此時卻又來了另一撥人。個個待著麵具,為首的是個女子。三方亂鬥,銜枝周遊在幾人中被搶來搶去。

祁燮揚聲:

“太子呢!楚琳琅,你既然來了不留下太子便休想走!”

銜枝一頓,隨後這身體幾乎是本能地朝楚琳琅奔去,劍刃如雨線,她扯下發冠,霍然泣淚:

“娘!帶我走!”

那鏖戰的女子手中劍一沉,咬牙殺了過來,可不知為何,她身後的隨從刹那間齊齊倒地。

祁燮眼底冒出一抹驚訝,側身看裴既明,他正淡漠地盯著那些死去的蒙麵人 ,不知在想什麽。

祁燮心中陡然一激靈,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展扇與楚琳琅對峙,連連逼問:

“太子呢!若你不說,你這女兒我便就地處決!”

楚琳琅恨極:“你絕無可能知道!”

她已赴絕境,銜枝倏地抓住百辟,瞪大眼:

“娘!躲開!”

漫天箭雨落下,楚琳琅一頓,揮劍去擋,可這箭雨卻源源不絕,祁燮連忙抓著她到安全的地方。銜枝轉眼看了眼裴既明,他大紅的喜服,仙姿玉貌,淡然立在那裏。

似乎一切都在他掌心。

這是銜枝最熟悉的模樣。

她的手突然顫了顫,更多的人翻牆進來,祁燮不敵,她被帶走到裴既明身邊。

銜枝描了紅裝的臉上淨是茫然,她忽地拽他袖子:

“爹,你救我娘!你救救她!”

他擰眉,溫柔地攏住她:

“莫急。再等等。”

“等什麽?!”銜枝此刻也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撕心裂肺,“她受傷了!那些弓箭手是不是你的手筆!你可是右相!你一定早就排布好了!”

裴既明冷臉,這具身體道:“別鬧!”

銜枝倏地鬆手,撕心裂肺:

“你一直騙我,你把我騙地團團轉,你現在還要騙我!那是我娘!你要是真的在乎我為何不停手!”

麵前的男子窒了一刻,沉聲曆喝:

“這不是你耍性子的時候!”

他轉眼去看那漫天箭雨,心中隱約察覺不好。

他安排的弓箭手,隻下令兩輪箭。如今定是有人暗中作梗了。這些人都是毗頡的,不知有沒有他的手筆。

然而銜枝的這具身體管不了這麽多,眼見那個戴著麵具的女子支撐不住倒地,麵具碎裂,鮮血染紅地麵,突然爆發出無盡的恨。

她掏出百辟,忽地反手劃傷他在裴既明驚愕的眼神中滿眼恨意,狠狠將匕首送進他的心髒中:

“還我娘命來!”

血漸長空,噴灑成雨。綺麗的紅刹那間炸開。

咯吱一聲。

銜枝的手還在往下,劃出一道巨大的傷口。

裴既明腳步踉蹌一瞬,忽地唇角溢血。直勾勾盯著她滿是恨意的麵容。薄唇微動,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所有人都側目,祁燮愣了下,隨後突然拔腿衝過來。

時間好似停滯了。

銜枝銀牙緊咬,又狠狠向前刺進去幾寸。對上男人沉冷的眼,她嘩地放開手。

“你該死!”

裴既明蹙眉,大手慢慢去摸心髒,卻摸得滿手的鮮血。

他一頓。本隻是一個軀殼的感情,可竟也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傷。

是被心愛之人背叛的極致之痛。

他看著她美麗的臉濺上自己的血,當真好看地動人心弦。

可惜…這樣的美,卻盛開在她的恨之上。

他慢慢失去意識,腦中的弦此時一繃,裴既明的眼霍地恢複清明。

黑色的筋脈爬上白皙的脖頸臉頰,霍地,他獰聲:

“把螢石掏出來!”

滿是鮮血的胸腔裏,跳動著一顆純淨的螢石。

銜枝一怔,他怒喝:“掏!”

她大夢初醒,意識與原身分割開,顫著手,伸進那大洞抓住螢石便大力抽出。

裴既明一聲悶哼,銜枝盯著手中華光流轉的螢石,唇色慘白。她瞧著裴既明,一時半會竟不知道做什麽好。

身後突然有了動靜,那分明該已死的楚琳琅突然驚悚大笑一聲,飛身過來朝他們揮起劍。

“神心拿來!”

祁燮慌忙展扇別開劍,怒不可赦:

“你沒死?你穿了軟蝟甲?!聯合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麽謀劃的!”

銜枝抓緊那顆螢石,扶住垂死的裴既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正此時,裴既明費力抬眼,栽倒在她身上,一字一頓:

“跑…這個楚琳琅不是你娘!”

事到如今,一切好似隱隱明了。

裴既明本是心疑那楚琳琅為什麽把司夜之心打入他體內。現下想來,隻是想用他的軀殼吸納魔氣而已。

她,可能並不是真正的楚琳琅。

元神逐漸脫離,裴既明這幅軀體的臉頰慢慢發灰。銜枝著急慌忙地抓住匕首要走,卻嘶一聲,一不小心劃傷自己的手,滴了一滴血到螢石上,那螢石突然貼上她的傷口,滋滋不斷地吸吮她的鮮血。

銜枝驚愕,為何會如此!

高牆之上這時立起一道矮小的黑影,正與祁燮打鬥的楚琳琅見狀,吼道:

“快來殺了他們!你的心已經淨化幹淨了!”

銜枝一愣,那個不該是這個夢裏的太子麽?

為何楚琳琅與他的關係看起來莫名其妙?

然那小太子不動,靜靜俯瞰。

楚琳琅又罵道:“快來!你答應和我做交易的!殺了崇華帝君和祁燮上仙!”

他卻緩緩搖搖頭,拒絕楚琳琅:

“我不會這麽做。”

天上突然發紅,銜枝往外拽那顆一直吸她血的螢石,頭腦發昏。螢石不斷漲大,餮足地停下吸吮時已經有一個拳頭大。裏頭流轉著紅色的血光。

這個夢境一刹那間突然妖風大作,銜枝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在迅速離體。

她四下轉頭一看,見祁燮瞪大眼仰著頭,元神也在往外冒,自顧不暇,於是咬牙,待到元神完全離體,連忙撈起那塊石頭尋找出路。

楚琳琅的軀殼在哀嚎中癱了下去,從頭頂飄出一隻遊魂。

銜枝定睛一看,那張臉,不是攝政王嗎!

他假扮了楚琳琅?!

似是感應到她的目光,白相冷笑,盯著她手中的螢石,驟然怒斥:

“和光!你喂養了司夜之心?!”

銜枝一愣,低頭,這就是司夜之心?

見她不明所以,白相擰著臉便道:

“給我!”

“不可給他!”

一聲暴喝,銜枝一抬頭,赫然是她不知哪竄出來的夜叉爹毗頡,持刀便劈攝政王。

銜枝愣住了,一陣女聲這時驟然響起:

“和光,他是我們一家分崩離析的罪魁禍首!你決計不能再聽信他的話!”

她反應過來四下找,這聲音很是耳熟。便見一個木偶在她腳邊亂跳,見她看過來,她很是尷尬地一搓手,隨即猛地抬頭:

“是我!我是你娘!我是你之前在毗頡記憶裏見到的阿皎!你爹有三個本相,攝政王是他叛逃的白相!

我們本來一直不想告訴你,畢竟他也養育了你。怕你傷心。可我想了又想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銜枝眸色一沉,盯著那攝政王看一眼。忽地抬手抱她起來,小偶人害羞,訕訕道:

“我還擔心你討厭我呢…畢竟我從前…”

銜枝搖頭,這緊迫的情況下抿出一句:“不會。”

白相不敵毗頡凶狠的殺招,身上萬靈盞不在,遠不是對手。見狀,他轉臉求助那高牆上一直不動的小少年:

“快幫我一把!”

“今日,誰都幫不得你。”

風雲聚攏,此上站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尊。隻一抬手,一道盛大的金光衝破天際,砸向纏鬥的二人。

眼前赫然出現一道熟悉的水門,是先前進來的那道。銜枝看了眼裴既明,抱著偶人便踏進去,身後祁燮跟來,幾人也不再戀戰,紛紛往此處來。

銜枝最後望了望那道立在高強上的黑影,心中閃過懷疑。

加上攝政王說的,難不成他就是司夜要找的人?

她順著甬道急急往前走,身後接連湧進。

一路上,甬道壁中不斷地展現夢境中的情景。

在所有人都離開這個夢之後,夢裏的那些人全部恢複了原本的麵容。

她替代掉的女子的臉變地柔媚俏皮,那死在匕首下的男子則長得俊秀溫文,和裴既明差距甚大。

銜枝抿唇,他們的元神進去之後,那些人的臉和性子都好似隨著元神變化。

最後殺死裴既明那身臨其境的憤怒與憎恨真叫她吃了一驚。

隻是,知道來龍去脈後,若她真是這個女子,也是要恨不得殺了他的。

銜枝沒留意,那些畫麵在她經過後重新變化,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夢境中的女子繼續和男子們糾纏,一生淒苦。

小偶人往後看了眼,驚叫:

“和光,他們怎麽沒跟來!我明明看見了都回來了啊!”

銜枝一愣:“當真?”

“是啊!都不在!”

她咬牙,猛地頓住腳回頭。便見不斷縮減的甬道,分明是閉合的。

也就是說,她隻能往前走,沒有後路退。

“怎會如此?我明明取得了司夜之心,難道不該破解了麽?”

小偶人捂臉,霍地,柔軟的童男聲驟響:

“因為她要找的不止是一顆心,還有我。”

銜枝倏地抱緊螢石,警惕地回看來人。他帶著黑色麵具,矮矮小小。正是那個夢裏的太子!

小太子笑笑:

“我本來想讓你在這個夢境裏體會到更多的惡念呢。可是畢竟有幾位大神在,我的力量不夠用。”

“惡念?”銜枝抱緊偶人,眼風淩厲:

“有人說這是你的心。又有人說這是司夜的心。司夜找的就是你?那你又是誰?”

他兩手背在身後,歎一口氣:

“我是迷失掉的司夜啊。你聽到過的,司夜雌雄同體。”

銜枝的心一緊,他歪頭:

“殺生、偷盜、邪**、惡口、妄語、兩舌、綺語、貪嗔癡。”

“這麽多的惡念,我才著重給了你一個**邪。餘下的隻是糅雜在一塊,你怎麽能這麽輕鬆就走了呢?”

他緩緩摘下臉上麵具,一張麵目全非滿是膿包的臉頰抖了抖,在銜枝陡然詫異的目光中歎口氣:

“我替她承載了所有的魔心,她才能無辜地躺在碧海潮生裏自怨自艾。我數次勸導她,她從來聽不進去。我隻好繼續承擔痛苦。

可,她輕鬆了,我呢?

我出走司夜這個軀殼,成為一個遊離的殘神。我恨你們所有人。我不願被她找到。

我早已厭惡她的愚蠢。”

銜枝的聲音很冷:

“所以,你也是司夜?那個一直鼓勵她走出去的人就是你?”

他答地輕飄:

“神的一生太漫長。她早已把我忘卻,我守著這顆心幾十萬年了。”

銜枝沉默,裴既明的嗓音雪一樣飄起,他不知從何踱步而來,銜枝一聽這聲音頭一疼。

那個夢裏的繼父實在是可怕,叫她險些有了陰影。最後那個女子一刀捅心,是出於她自己,不幹她事。

她默默想,這種肯定不會記仇吧。

他的目光在她頭頂上略過,隨後涼薄淡漠道:

“是以你根據信徒的夢境改造了這些噩夢,故意攪動亂局。然這顆心吸納了銜枝的血,已經活了。”

他收好袖中的結發,睥睨眼前的魔神。

“司夜”見他來,溫和地笑一笑:

“帝君,好久不見。若你的元神意識不曾覺醒,我也真以為自己就是個小太子呢。”

裴既明冷肅的臉上不見柔緩:

“司夜,莫要助紂為虐。”

作者有話說:

尊的和本人沒啥關係滴,寶子們不要特別真情實感地生氣氣,傷身體

一開始的這些夢本身就是各種的邪念(劇透惹)

感謝在2022-08-11 16:56:30~2022-08-12 14:57: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esslove 15瓶;41887800 3瓶;哇抓抓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