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祁二身子擺動幾下, 瞧著美眸淩厲的銜枝頓了會,仰頭大笑:

“你放屁呢!你還敢拿你老子激我!你找死呢你!”

銜枝見唬不住,便幹脆拿出在家鬥小倌的氣勢, 毫無顧忌破口大罵:

“你個醜東西, **貨!鐵杵都止不住你犯賤!你這鬼樣, 形容枯槁現世寶, 他瞧得上你才怪!便是把你賣去楚館都倒賠錢!”

方才還笑著的祁二忽地僵了臉,渾身一顫麵色蒼白,銜枝瞅見了連忙再接再厲:

“做鴨之前學做人!聽你話裏話外都癡纏我爹許久,你就不找找自個原因?你這般對他,待他清醒了不想殺你才怪!他定要唾棄你祖上三代!屆時一點好感都搏不回!我爹人平淡, 不代表他沒血性!你等著吧!”

地上的姑娘眼瞪地像銅鈴,恨不得用眼睛殺人一頭發亂散,身上那白花花的人還惹眼地埋著。

她不知為何有種很特別的氣勢,真能將人震懾住。

祁二一時默了,不甘心地掀起眼皮子同她對瞪, 蒼白的嘴唇蠕動著好似要說什麽,孰料大門忽然被踹開, 進來一對浩浩****的家丁。捉了陡然間麵無血色的祁二就拖到外頭去。

銜枝連忙趁機踹開她繼父, 那長長一個人嘩一下倒在地上。新進來的侍女尖叫, 銜枝才想起他差不多什麽也沒穿, 連忙往他那處挪屁股遮了遮, 探頭探腦外頭情況。

外頭忽然想起祁二的慘叫,隨後就是一中年男子的厲聲嗬斥。皆是什麽不肖子孫丟盡臉麵一類的。那一直沒現身的祁大公子在棍棒聲中幽幽張口,勸道:

“爹, 兒子也是勸過弟弟的。奈何弟弟不聽 , 又借我的名聲去做陰損事。我這當兄長的, 為難啊。畢竟弟弟同我不是一個生母,管教不得太多,是也不是?”

銜枝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宅中內鬥呢!

將他們當棋子做局,這祁大公子有些厲害,直接用他們鏟除弟弟。

可,聲名狼藉葷素不忌的不是祁大嗎?竟有內情。

她不知祁府內的恩怨,不過想來是有些火藥味的。那祁老爺冷哼,語意裏好似並不完全讚同大兒子的話,隻說:

“襄兒年紀輕,還是不懂事。這裴秀才同他繼女送回去吧,給些財物好生安撫。隻記住——”他頓了頓,沉聲:

“莫要外露,將來襄兒還要娶好人家的閨秀,你這個做哥哥的擔待些吧。畢竟這家產大多捏在你手裏,也莫要太揪著不放。”

原是如此。

銜枝頃刻回過味來。

也是在宅院裏長大的,然家中子女隻她獨大,勾心鬥角是不多的。聽話裏的意思祁大捏著產業替祁二兜爛攤子,這祁老爺明顯也是偏愛祁二的。

想到他說這話,是故意給他們聽,耳提麵命,叫他們父女二人小心。

銜枝不覺生氣,卻又無奈。

她現下鬥不過他們。

那祁老爺帶著不斷哀嚎不娶女子的二兒子走了,祁大冷笑一聲也要走。卻又停下,轉頭進了房。饒有興趣地過來。見銜枝形容,眸色忽地一深。

“來救人還特地畫了花鈿?這勾欄打扮地如斯自然,小姐別有情趣啊。”

銜枝一見他滿臉狹促就知他同世人一樣想到了不好的,登時不悅。誰知他上前彎腰替她解了鐵鏈,順道在她額上摸一把。

他看著指尖,喔一聲:

“是胎記啊,很別致。”

銜枝凝眸,他笑意不達眼底望過來,忽地一笑:

“楚,不,裴小姐與尋常閨秀可真不一樣。”

銜枝嘴唇顫了顫,冷笑:

“不用大公子說,我知道我與眾不同。”

祁大意味不明一笑。越過她的肩頭瞄眼後頭俊顏漲紅的男子,那一身的顏色好似付粉施朱過,又清冷又撩人。

他不著痕跡地冷淡了眸色,轉眼盯住銜枝:

“若你在乎名聲,今日就讓你爹吃個啞巴虧。錢財有的是,命卻隻有一條。吞了這丹藥,五日來領一趟解藥。否則,”

祁大偏首,麵上陡然冷煞:

“你們二人都不用活著。”

銜枝握著疼痛的手腕,狠狠瞪他眼,還是接過一旁侍女手上的黑藥丸吞了下去。

“安排馬車秘密送我們回去。”她小臉黑沉:

“若我們路上出了意外,祁大公子定會在我死之後聽到滿城風雨。”

她唰地起身,別開臉扯裴既明。侍女又是驚呼,祁燮麵上閃過一絲玩味:

“你可真是不知羞。這男子可不是你那兔兒爺親爹。他,是個空曠多年的鰥夫,你也真敢和他獨處一室?”

銜枝冷笑,半點眼神不想分給這個算計他們的家夥:

“總比祁大公子好。莫名其妙就要人命,我這繼父人美心善,人人都誇好,讀過書考過官,可不是尋常男子能比的。”

他麵色一滯,隨後漫不經心:

“…嗤。送他們走。”

馬車搖晃,銜枝坐在路上到家時,腦中莫名就飄著祁大那不甚友好的話:

“人眼見就是真的?事情不敗露前,你也以為我就是個葷素不忌的花花公子。”

她看向邊上昏睡的男人,一瞬迷茫。

這一趟回去,裴既明修養了好幾天。銜枝拿著祁家送來的肉菜胡亂燒,幾天下來勉強可以入口。

那春/藥傷身,銜枝也不知有沒有旁的作用。直到他意識完全清醒,有了力氣爬起來。對著給他喂肉粥的銜枝垂著晦暗的眸沉默許久,張口第一句就是:

“枝兒,爹…對不住你。”

銜枝手一抖。低下頭:“…突**況,爹,爹不要太在意。我已經不記得了。”

他靠在床頭,臉色灰敗,良久別開眼:

“是我的錯,若我不去買勞什子零嘴,便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設局。你我之前也…”

長長的發好似一圈緞麵,他整個人籠罩在裏頭,分外死寂。

銜枝心道這話不是戳她心窩嗎。

買零嘴是為了誰?

她啊。

她回回吃的噴香,這時候哪裏有臉承他的愧疚,反而是自己該以頭搶地才對,

何況…她抿唇,當時緊要關頭說了好些驚世駭俗的話,他也很給麵子不曾提,實在是個很貼心的人。

見繼父這模樣,銜枝心有不忍,畢竟被脫的精光抽鞭子的也不是她。

銜枝放下碗,要安慰兩句。他卻搖頭:

“我想獨處一會,你不用顧及我,去玩吧。”

銜枝猶豫,他卻背過身,顯然是被傷透了。

她隻好走人,在房子附近閑逛。沒料這一逛果然出了事,摘果子吃時聽得突如其來一聲噗通,她轉頭就見後頭山泉裏浮件熟悉的麻布衫。

銜枝登時摔了果子,慌忙衝過去撈,扯他的衣裳急地要哭:

“爹別想不開啊!我不介意,真不介意!你是我最後的親人了,我怕寂寞啊!”

一雙手瞎扯了會,銜枝卻發現有人在同她爭衣裳。她較勁的心思上來了,用力一扯。嘩一聲灰布衫便整個落到她手裏。

銜枝一愣,抱著衣裳抬頭一看,赫然瞧見一張無言的臉。

他黑頭透濕,貼在臉上身上,半遮掩住身前兩點紅。

有著弧度的胸膛脫下衣服後很是寬闊,胳膊上也不是幹瘦一條柴。

她猛地說不出話,又把衣服推回去:

“爹洗澡呢?”

裴既明微微斂眸,拿過衣裳遮住身前:

“嗯,身上出了汗。我不會尋死,你放心。”

銜枝抹把臉往岸上爬:“這就好,這就好。那我先走了,衣裳堆了幾天沒洗,怕是要臭了。”

身後的男人忽地抬眸,叫住她:

“枝兒。”

銜枝爬在大石頭上一頓,慢慢回頭。他紺青的眼盯住她的,薄唇此時異樣地紅:

“若我…算不上你繼父呢。”

她一怔。

裴既明卻鬆口氣似的,淺淡道:

“我同你娘實則半路搭夥,並無夫妻之實。那碧合珠是昔日不小心遺落在她那處的…兜兜轉轉,巧合甚多。”

銜枝唇瓣抿緊,陡然直視這個男子。

“爹想說什麽。”

他垂首笑一笑,才遙遙望她一眼:

“沒什麽。”

銜枝還有追問,忽地肚子一疼。她陡然想起今天是要去拿解藥地日子,匆忙道:

“爹,我去山下買些雄黃粉來,你別動,後頭好像有蛇遊過去。”

不等裴既明問,她一溜煙回去,草草換了件幹衣服跑了。

待人影沒了,泉水裏的男子慢慢闔目養神,麵色驟寒。

泉邊響起不一樣的腳步聲,那人沉冷的嗓閑散地喚他:

“鬆江府的事宜已經打點好。你幾時回朝當官?我一人攬左相之位,總有些不得勁。

那丫頭我看著不錯,楚琳琅的女兒?她做官可以,留的女兒也可以。若你我與她不是政敵,唔。”

裴既明慢慢支起頭,任水打在身上,水珠自好看的眉骨落下,跳入池中。

待到那人不耐煩了,他才冷哼:

“要找的神心還不曾找到。為時過早。聽說你終於求來了那位玉皎郡主下嫁,不準備婚事跑來這山裏做什麽。

也不怕她轉變心意。”

男人皺眉:“她親口承認心悅我,怎會變。”

他漫不經心譏諷:

“她青梅竹馬的賀行知誰人不知,肯嫁你這個大她十歲的,誰知是你用了什麽手段。”

“…不會。”

裴既明挑眉,又聽他篤定道:

“我說過,若她不喜,我不會強逼。若她喜歡,我八十台大轎迎她盡覽長安。”

作者有話說:

嗚哇嗚哇

上一掌沒有靈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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