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多入牛毛, 阿皎裹好身上的破衣衫,給自己鼓了好一會勁才一閉眼,倒了下去。

草葉劃過她的臉手, 一遍又一遍, 細密麻癢的痛。她卻顧及不了, 隻想著快點溜出去就好, 哪怕給人家做小工繡手帕也比現在的日子強。

可是天不遂人願。

阿皎的腰被一隻大腳卡住,輕飄飄踢她起來。

她驚恐睜眼,赫然聽見一聲笑:

“你是灑掃的宮女?怎生穿地這麽破爛,難不成毗頡摳地不給手下人做衣裳?”

阿皎仰頭,迎麵就是位紅發公子。她一瞧就知道, 這個定非凡人。

興許就是大宴的客人。聽得他熟稔的語氣,阿皎忽地生出一股希望,匆忙抓住他衣角病急亂投醫:

“公子,求公子救我!我是不小心誤入此地的外界凡人,我不是宛渠的人, 您好心,幫幫忙把我丟出去!”

這紅發公子興味一挑眉:“哦?”

阿皎匆忙點頭, 圓溜溜的眼滿是祈求。發絲淩亂, 一臉的小口子, 碎布衣衫, 好似就這麽一件衣裳。瞧著就格外可憐。

這人打量完畢, 忽地回頭道:

“毗頡,你聽見了。你說我要不要幫她?”

阿皎渾身一震,爬起來便要跑。黑色一道鎖打過來一下綁住她甩到一旁。毗頡那偉岸的身形擋住她, 漫不經心:

“我宮中溜出來的小侍妾罷了。魔君不必多思。”

阿皎抖起來, 那紅發公子嬉笑:

“做了你的人了還過這日子?毗頡, 你也忒不憐香惜玉了。不如給我吧?到我魔宮裏還能當個小美人,穿些好衣裳。”

毗頡冷哼一聲:“滾。”隨即偏首睨了一眼低著頭瑟瑟發抖的阿皎。

銜枝仔細去看那張臉,這毗頡長得很是妖冶邪肆,霸道非常。

眉眼間竟然還有點…裴既明的清寒?

這是仆人隨主?

這會的銜枝留意不出什麽異樣,繼續縮在這身體的一隅靜觀。

阿皎很是怕他,或說恨他。這一眼險些要了她的命。

毗頡同魔君唇槍舌劍幾番轟走了人,忽地轉身。阿皎在他腳動的一刹那便想奪路而逃,硬生生被毗頡一鎖鏈扯回去拎起脖頸。

她慌忙求饒,毗頡卻不理。直到將她拎到一處溫泉,阿皎忽地便被扔下去。

淹了好幾口水,渾身透濕的阿皎爬在石頭上咳嗽。銜枝借著機會看了下水麵上阿皎的容貌,忽地渾身一涼。

同當時在人間看到的幻境一樣,這分明是母皇的臉!

她一瞬再看毗頡,邪氣,妖冶。

和父君不一樣。

可怎會是母皇?!

正大驚失措那邪氣的男子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阿皎完畢,忽地就脫了衣,下水來拽她。

阿皎被他那長而結實的臂膀牢牢扣住,身上的一切都沒了。鼻尖湧來細密的酒氣,她一下想到半年前的**,他就是這樣闖進來把她害地生不如死!

“放開我!放開!”她又恨又怕,絕望極了,可如何也逃不開。氣急之下阿皎竟是不管不顧,上牙咬他手,被他不悅地一掌揮開,隨後不由分說按住她的背,逼她爬到大石上。

水聲呲動,來找人的內侍嚇得連忙躲在野草裏,偷看那精壯主上騎著一隻小白兔馳騁。

阿皎半死過去。再醒來時身處一間小小的屋子。小地隻夠放一張床,一張凳。她不知誰送她回來,但知道自己脫離了那群秀女。

即便身上疼地沒有知覺了,即便是用屈辱野合換來的。

她興許不必再受到侮辱了。

晌午來了貴客,是許久未見的月疏。

她已經成了人人尊敬的月夫人,獨享一座宮室,渾身的好東西。這樣的人竟也降尊紆貴帶著浩浩****的侍從來給她個警告。

那清麗不可方物的姑娘一如初識那般端莊:

“將軍兩次醉酒都叫你遇上,你吃苦了。隻是將軍似是很不喜你,不肯給你正經位份,隻好叫你繼續熬著。”

阿皎想,月疏能這麽得寵,滿屋子的奇珍異寶塞都塞不下,果然是很不一樣的。

她傻嗬嗬地,竟爬起來道了謝。月疏的侍從沒忍住笑了聲,捂著嘴長揚而去。

那時的阿皎實在傻地可憐。又或許隻是被磨平了性子,害怕動腦子去想那些利害關係。

她隻想活著,活著有什麽錯呢。

可他們都不肯讓她安生活著。她的事跡傳遍了整座綿延的宮房,誰都嘲弄。

她依舊是什麽都沒有的小侍妾,自己洗衣裳,自己尋飯吃。除卻多了間小屋子,她的日子更糟了。

就著雨水洗月事帶的這一日,毗頡又來了。

這次,她夾著腿剛捧著月事帶回屋,小小的**大馬金刀坐了一個人。

隻看一眼,阿皎就要反胃。木木垂頭行禮,她把月事帶藏在身後,一言不發地等毗頡動作。隻是這會,他沒有如前兩次那般單刀直入。

門啪一下被關上,阿皎聽到他冰冷陰寒的嗓音問:

“手裏藏的什麽。”

阿皎幾乎是下意識地並住空****的腿,發絲胡亂黏在臉上,過了會回:

“帶子。”

“什麽帶子。”

她抓緊那幾條粗陋的月事帶,頭埋地更低:

“堵月信的…帶子。”

毗頡掀開眼皮,瞧著她露了半截腿的叉擺長衫一時沒說話。過了會,他道:

“坐到吾身邊來。”

阿皎趿著破洞鞋的腳禁不住摳了一下地,頭皮發麻,無比抗拒。死拗著不動。直到毗頡不悅:

“過來。”

她悄悄挪了一步,卻再不邁出第二步。

毗頡失了耐心,勾手就把人鎖在懷裏,另一隻自衣擺探進去,阿皎驚叫一聲慌忙去捉他手,卻如何都捉不住,硬被他嵌進去撚了一遍。她恨地險些咬碎銀牙,他卻滿意:

“幹淨了。”

一陣天旋地轉,第三回 經人事的阿皎終於知道了什麽叫作從前偷看的避火圖裏的戲道。

他太過老手,隻探了幾處便激地她渾身抽搐。他隻將她當做玩意,什麽招都使,阿皎才堪堪十六不到,被迫懂了太多不想懂的,一夜半日過後,人好似傻了。躺在**直勾勾地盯房梁。

銜枝心中再也沒法平靜。

若母皇曾經不是她的母皇,這般遭遇,同活死人也沒有區別。她垂臉,心頭一度泛起吞天濤浪。

毗頡再來的時候,阿皎好似認了命,任他撥弄。毗頡明顯很舒心,夜裏,人沒走。

他在這睡下了。

半夜,本該熟睡的阿皎猛地睜開眼,青紫的左手摸上磨好了藏在床縫裏的針,咬牙切齒攥著針用盡全身力氣往毗頡腹下紮,一針又一針,直要將他那地方紮爛。

什麽命?她不要了!她恨死這個夜叉鬼,恨死那些抓她來充數的小兵,恨死這座高聳入雲的宮殿!

身側的男人卻好似根本沒感受到這猛烈的針雨。可眼睛,分明不曾全闔。

竟是故意放任她?

這同一開始的毗頡好似大不一樣。

銜枝看地一愣,這場麵和人間的那個幻境一下重合。

隻是那個毗頡…長著裴既明的臉。如此說來,那個幻境裏的裴既明是假的,母皇是真的。

昧琅說的機緣又在哪裏?

她越看越糟心,幾次心頭憋火。

顯然阿皎也是,紮了半夜也不見作用,針還盡數撅了,禁不住悲從心來,貼住牆咬著手哭。

許是哭她命苦。哭她曾經擁有過一個平常但美好的未來。

哭累了睡過去,那睡在外側的男人冷嗤一聲,支起半個身子睨她。背對人睡著的姑娘無知無覺,夢裏久違地回到了被抄家前的光景。

賀行知待她好地不行。有求必應,她是風頭最盛的京都小娘子之一,父親是當朝太傅,門生遍布朝堂。

她想起來,她那時喜歡吃青梅子。賀行知上天入地地給她尋,即便是反季也給她用冰窖存好了小山似的鮮梅子,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這個夜叉隻會睡她,他髒地不行,人也壞,不論什麽都不能同賀行知比。

阿皎夢裏揪緊床褥子,帶著哭腔嘟囔:

“賀行知…你帶我走…”

毗頡起身,抬手封住她小聲的綴泣,極是不耐。

看眼被紮爛的一塊布,他眉頭蹙起,甩袖離開。

眾人都以為真的要得寵的小丫頭一下子失了寵。

這下大家夥都不賭了,將軍現下大多睡在自己宮殿,要不就去月疏夫人那。這尋常的小人族不過是消遣,野味。

阿皎苦苦熬著,一晃兩年,所有人都忘了她。月疏夫人已經可以留宿在毗頡身邊,誰都默認她是夜叉族未來的女主人。

卻沒想毗頡閉關一月,受召回天拜見崇華帝君後回來便大開殺戒。

先殺人,後殺仙。連宮人都開始殺,一片惶恐。阿皎在最偏的宮室裏知道這消息時,先是害怕,隨後笑了。

天大的好機會。

天上大神一定會來殺該死的毗頡,她正好可以趁亂跑。

密謀計劃隻需半日,這次,阿皎順利地溜了出去,混在哭嚎的宛渠國民中暢通無阻,順溜地往來時的地方溜。她逃了不知多久,恰逢電閃雷鳴,帝君竟然親自下來同毗頡纏鬥。

阿皎樂了。這打鬥的幾年裏,她日子很不錯。

作者有話說:

咳,咳咳……

其實這個回憶所有人都有對應身份感謝在2022-07-26 17:37:40~2022-07-26 19:29: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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