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看著樹下站著的李暮生,方才美好的感覺頓時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滿心的歉疚。隻是此刻有郭大夫前來,她隻得收起歉疚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

“世子爺可在房中”郭大夫笑著詢問嫣兒。

“在,您老快進去吧”嫣兒一麵回答一麵又看了一眼李暮生,他還如方才那樣看著自己。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許多感情,讓嫣兒無法坦然麵對,隻得咬著唇低下頭去,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郭大夫帶著那兩個小廝進了屋內,那小廝見夏孜墨受了傷,都嚇得上前詢問傷勢。夏孜墨站在身來看著嫣兒的背影隻說沒事,叫他們別大驚小怪。那些小廝們已經備好了轎子,隻等夏孜墨出門去。

夏孜墨默默的走出門來,看了一眼嫣兒,柔聲道:“那我先走了羅姑娘保重。到了城裏我再給你寫信,這些天就不去打擾了。”

嫣兒神情局促,有些尷尬的扯著自己的衣襟:“恩世子爺也保重”

夏孜墨神色淡然,背著手慢慢從嫣兒麵前走過。可下了台階又似十分不舍一般,回眸緩緩的看了一眼嫣兒,那眼中的柔情不言而喻。

嫣兒自然也十分不舍,可她也知道時候到了總歸是要回去的,還不如開開心心放他走,看著他走。如此想著便抬頭迎上了他的眸子,勾起唇角報以最美的微笑。

這一次他終於安心的轉過身去隨著小廝往前走去,走到李暮生身旁,他忽的停下了腳步,伸出右手輕拍了一下李暮生的肩膀:“李兄,後會有期。”今日李暮生的所作所為也值得他敬佩,他能在危急關頭不顧安危救嫣兒,那他同樣是條漢子,這也讓夏孜墨改變了對他的看法。雖然二人同為一個女人,可若是李暮生能拋開成見,他願意與他做兄弟。

李暮生一怔,他似乎未曾料到夏孜墨會對他如此友善的說出這些話來。待他回過神來,夏孜墨已經走出了後堂去,他呆呆的站著,口內喃喃道:“後會有期”這也算是他的釋懷吧

夏孜墨很快乘了小轎離開,剩下嫣兒和李暮生默默的站在院中。二人相互對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此刻二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還是郭大夫送走了夏孜墨回來後打破了沉寂:“你們二位站在這裏做什麽快請進屋內坐著吧”

李暮生有些尷尬的收回了目光,衝郭大夫抱拳笑道:“不了,我們出來也有好大一會功夫了,家裏人隻怕是早急了。今日真是多謝郭大夫了,改日暮生一定登門拜訪以表感謝”

“這李公子也太客氣了。既然李公子執意要走,那我就不強留了,若是二位得了空可一定要來啊”郭大夫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羅嫣兒,投出了讚許的目光。

嫣兒也笑著福了福,便隨著李暮生一路出了門,往家走去。

這一路上二人始終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嫣兒靜靜的跟在李暮生的身後,不敢與他說話。李暮生也默默的走著,隻是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嫣兒有沒有跟上來,是不是安全這兩人就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似是鬧著別扭,可又各自偷偷的看著對方,卻也可愛。

終於,那李暮生還是停住了腳步,靜靜的轉過頭去看著嫣兒,似是有話要說。嫣兒抬頭看著他溫潤如玉的眸子,雖然眼神平靜如水,可卻又叫人看不透,似乎藏著許多心事一般。

李暮生凝視了嫣兒半響,終於挪動腳步緩緩的走到嫣兒身旁,輕聲道:“你你還在想著他嗎”

嫣兒聽了這一句有些驚慌失措,原本以為他不會追問的,可他還是忍著心痛追問了。嫣兒心中一陣惶恐,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倉皇失措道:“他是誰暮生哥的話好生奇怪,竟叫嫣兒摸不著頭腦。”

李暮生看著嫣兒的表情淒然一笑,他又怎會察覺不出她的異常來笑過之後,他冷聲道:“嫣兒妹妹,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心裏沒有我,你對他的心意我也明白。隻是你我已經有了婚約,難道你要違約嗎”

嫣兒咬了咬唇,實在沒有勇氣去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他心中既然清楚,那他就是想要個答案,因抬頭歎氣道:“既然暮生哥哥都知道了,那嫣兒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不錯,我心裏確實已經有了他,他心裏也有我。我與他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我們當年在藥香府內也算是朝夕相處,彼此有情也是在所難免的。可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當日他書信一封說要娶妻,我才心灰意冷,又兼你一直對我不離不棄,你我二人又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我便答應了婚事。”

李暮生臉上露出了淒苦的表情,伸手緊緊的攥住了嫣兒的胳膊,紅著眼睛道:“那你答應了我為何還要毀約為何還要與他再見麵”

嫣兒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知道他必定是心如刀割,便垂著頭泣聲道:“暮生哥哥,我也不想傷害你的。可世事難料,我也沒想到會在法華寺內遇見他,更沒想到當日的信不是他寫的,而人另有其人。”嫣兒一麵說一麵也將手搭在了李暮生顫抖的手上:“暮生哥哥,我知道你對嫣兒好。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感情之事本就難測,並非嫣兒能左右的了的。”

李暮生有些頹然,他自然也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勉強,都是由心而發。可他就是不甘心,明明是他先遇見的,現在卻被別人捷足先登,叫他怎能不心痛李暮生一麵輕笑,一麵苦澀的道:“那你這意思便是不願嫁給我對嗎婚約果然要作廢嗎”

嫣兒麵露難色,凝視著李暮生柔柔的道:“還請暮生哥哥成全。”

李暮生幾乎要流出眼淚來,但是他卻強忍著笑道:“好,隻要你開心,我做什麽都願意,隻是有一條你要答應我。”

嫣兒不解的看著李暮生,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李暮生伸手撫了撫嫣兒的臉頰,似有不舍的道:“我要你答應我,隻要一日他不來提親,你便不得對我父母或者你父母說起這些事情。除非我看到他來提親娶你,我才會放手。”

嫣兒看著他眼中流露出的哀傷,心中也跟著抽疼著。這該是怎樣重而濃烈的愛啊偏偏兩個如此好的男人叫她遇上了,是幸福還是折磨她有些悵然,卻也溫順的點了點頭,淺笑道:“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李暮生將手從嫣兒的臉頰上拿下,依舊溫柔的看著嫣兒,等待著她的回答。

“你要答應我,若是我真的與你無緣,那你也不能自暴自棄,一定要考取功名,還要給我娶個貌美如hua的嫂子來。若是你不幸福,那我就算嫁給他也是不能幸福的。”嫣兒終於說出了心中的話,兩個男人她都不想傷害,她希望他們都可以幸福。

李暮生明顯有些驚喜,她的心裏還是在乎他這個哥哥的。不管這種在乎關不關情愛風月,都讓他覺得溫暖。李暮生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笑道:“好,我答應你”

兩人凝視許久,嘴角都帶著淺笑。這是年少的約定,也是他們對人生和情愛的另一種取舍、成全和感悟。不管得不得到,隻要心中有愛,天涯海角都會是幸福的。

再說那夏孜墨乘了小轎往驛館去了,可他卻不知道此刻驛館內已是為他掀起來了一場血雨腥風。

原來蘇紫菀和陸梅青二人坐著馬車見夏孜墨趕到救走了羅嫣兒,這二人因怕被夏孜墨看到尬尷,便急急離開。可這一路上二人卻探討了許多,夏孜墨為何會追趕至此處他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想來必定是驛館內有人走漏了風聲,偷偷向夏孜墨報了信,他才會騎馬前去救人。既然有人報信,夏孜墨肯定也知道了是她們二人的所做所為。

蘇紫菀本以為事情機密,可此刻卻將自己陷入了險地,讓夏孜墨知道她的歹毒用心。她好不容易建立的溫柔善良的形象,就此毀掉,叫她如何能甘心

這一路上她自是十分的氣惱,那陸梅青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按說小五兒被關了起來,那便無人再知道此事了,可照如今看來,還是有內奸。這姊妹二人在車內商討了一番,打算一回驛館便開始訓話,找出內奸來好好處置。

卻說這二人一回到驛館便叫人先帶了小五兒來。小五兒被她們關在馬廄內沒吃沒喝挨了一個早上,此刻已經有些支持不住,口幹舌燥。剛被帶至陸梅青房中,他便癱倒在地,蔫蔫的沒有精神。呆坐半響他才有氣無力的俯身給陸梅青和蘇紫菀請安:“奴才給三夫人和蘇小姐請安”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茶碗子摔在了地上,那蘇紫菀怒目圓睜,厲聲道:“混賬奴才,還不快快從實招來,難不成叫我親自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