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氏在羅母麵前挑唆了一陣,招上了羅母的氣來。

林氏卻一點不知,隻在廚房做飯。做好了飯,母女三人擺好了飯桌,林氏這才去請婆婆過來吃飯。

張氏在屋內聽見開了飯,心裏自然是樂開了花,過會子必定會有場好戲看了,遂對著金蓮道:“閨女,等下不管飯桌上有人說了什麽你都不許回嘴,一句話也不許說,可記住了”

劉金蓮本就愚鈍,哪裏知道自己親娘的打算,一臉不解的問道:“娘,你這又是唱的那一處啊聽的我都糊塗了。”

“你就別問了,隻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自是不會吃虧的。”

張氏邊說邊起身捯飭了幾下頭發,又拍了拍衣裳,才拉著劉金蓮出了房門,往飯廳走去。

林氏已經攙了羅母過去,嫣兒錦兒站在兩邊,也不敢落座。待羅母坐了正位後,這母女三人才依次坐了下來。

嫣兒見祖母一臉慍色,雙眉高挑,兩頰氣鼓鼓的,似是來討債的一般。

見這勢頭不好,嫣兒心中不免擔心起來,不知道一會子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張氏也攜了劉金蓮進來,一進門先是給羅母行了禮,又對著林氏施了一禮,笑道:“姐姐辛苦了,原本該是我做飯來伺候姐姐才對,卻叫姐姐操心了。”

張氏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嫣兒反感極了,每日惺惺作態她倒也不嫌煩。

林氏隻是淡淡一笑,指了指對麵的位置,輕聲道:“還是快坐了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

張氏點了點頭,拉了劉金蓮坐了下來。

這桌上擺了六樣小菜,倒是做的十分招人胃口,有素炒小白菜、香椿炒雞蛋、木耳炒肉絲、麻婆豆腐、醃芥菜、雪裏蕻拌黃豆,還有一盆豆腐湯,湯麵上還漂著幾根綠油油的小野菜,做的很是講究。

張氏急忙起身殷勤的拿了一個小碗來,替身旁的羅母盛了一碗豆腐湯,雙手遞了過去,笑道:“娘,這豆腐湯看著真是不錯,您老快嚐嚐味兒如何”

眾人都不敢拿箸夾菜吃飯,隻待羅母先吃這第一口。

羅母黑著臉接過了張氏手內的碗,也不拿勺子喝,隻說道:“今兒這菜怎麽做的這麽素,連個葷腥都瞧不見。”

林氏急忙將木耳炒肉往婆婆麵前放了過去,陪笑道:“這裏麵就有肉,您要愛吃就吃這個吧”

羅母也不說話,拿了木箸夾了一口放在了嘴裏,才一入口便哇哇的吐了出來,氣急敗壞的道:“這菜誰做的,怎麽連個鹹蛋味兒都分不清了你這是要厚死誰是不是那鹽不是拿銀子買的真是越發不會過了,改明兒幹脆將這家拆了得了,都去街上討飯吃吧”

嫣兒見祖母夾槍帶棒的說了一通,字字句句都是衝著母親來的。仔細一想今兒母親也並未招惹她,為何她要如此咄咄逼人。

正想著,卻見林氏急忙夾了一口菜放在了口中,一嚐卻也並不鹹,味兒和平常並無兩樣,遂陪笑道:“娘,我吃著倒是好,也並未嚐出鹹來。”

張氏見氣勢不好,急忙出來當好人,將那一盤香椿炒雞蛋往羅母麵前推了推,笑道:“您老先消消氣,這香椿炒雞蛋可是好東西,您老要不就吃這個吧”

羅母看了一眼張氏,並不答言,順勢拿了木箸夾了一筷香椿過去,才一入口又吐了出來,將那木箸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的指著林氏道:“你到底會不會做飯,這香椿都這般老了,你竟還摘來。你嚐嚐,跟草根一般硬,就我這牙口那還能嚼的動我看你今兒就是想成心折磨我,不想叫我好好吃飯。”

林氏誠惶誠恐的急忙起身立在了婆婆身旁:“這菜要是不合口味我再給您做去,要吃什麽您老說一個。”

這場麵嫣兒如何能看的下去,祖母分明就是心裏有火,一言一語全都是衝著母親去的,看來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嫣兒一麵想一麵向張氏投去了像刀子一般鋒利的目光,那張氏倒也不理會,仍舊坐著,一言不發。

“您老也別為難我母親了,今兒這飯是我做的,哪兒不好您多擔待就是。要是實在不合您老的口味,您老就拿了銀子去外麵吃吧那酒館裏有的是好酒好菜,沒有您吃不著的。”

嫣兒一麵起身將那盤木耳炒肉絲往自己麵前拉了拉,一麵又伸手去拉林氏,口內道:“娘,您也別去做了,好賴咱們吃吧”

嫣兒這些越發激怒了羅母,隻見她紅著兩眼,氣的渾身直打顫,一把便將那盤木耳炒肉絲扔在了地上。那瓷盤子一落地便碎了開來,菜也倒了一地,碎渣子濺的滿地都是。

摔了盤子,羅母便指著嫣兒的鼻子罵道:“哼打小兒你便不是個省心的,鬧騰到現在你越發的厲害了。別以為你認識了什麽藥香夫人就有人給你撐腰了,我呸要是沒我哪來的你這個小蹄子。我知道,不就是今兒李家來提親了嗎,你以為你嫁到他家就能過了好日子你別想的太美,他李家也不過是個臭打鐵的。”

羅母罵到這裏頓了頓,又抬手指著林氏道:“哼你們不叫我知道,我偏就知道了,告訴你們吧這事我斷斷是不會同意的。”

聽到這裏嫣兒總算是明白過來,祖母為的是方才李嬸子來提親的事,心裏怪母親沒有早回了她去,不將她放在眼裏。可這事兒祖母又是從哪裏聽來的母親的臥房離祖母的房間還有好大一段距離,論理是聽不到的。

嫣兒側臉看了一眼張氏和劉金蓮,聯想到她們母女那會子找耳墜子的情景來,心裏也便明白過來。定是當時她們正在窗戶下麵偷聽,聽見錦兒喊叫才自己摘了耳墜子扔在了樹底下,裝出尋東西的樣子來,還真是會做戲。

這祖母發火必定和她們兩個脫不了幹係,定是她們趁著做飯之時去挑唆的,遂轉身指著張氏的臉道:“賤人,你們娘兒倆這是要死啊大白天的便搬弄是非,真真是黑了腸子的。我看你們方才找東西是假,聽窗戶是真吧我祖母這樣定是你們挑唆的。”

嫣兒這麽一說林氏和錦兒也隨之明白過來,方才隻有張氏和劉金蓮聽到此事,若不是她說斷不會再有第二人。

“可不是嗎,姐姐說的對,定是你們挑唆的。”錦兒也氣的小臉通紅,隨聲附和著嫣兒。

張氏悻悻的,一麵又流出淚來,哽咽道:“我雖說是你們的姨娘,可我行得正坐得端,方才之事真不是我挑唆的。我從未在婆婆麵前說姐姐的半分不是,不信你們問問你們的祖母。”

羅母隻是一味的氣,瞪著眼珠子,鬢間的青筋也立了起來,急聲道:“你們也都別賴錯了好人,這話是我自己聽的。方才那蘇氏來時我便在門口處,你們說什麽我聽的真真的,別當我是聾子。”

說畢,又晃著指頭對著羅嫣兒道:“你還沒嫁出去呢,這家裏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她怎麽說也是你姨娘,那也是長輩,你怎麽能說她是賤人,大呼小叫,一點體統都沒有。”

明眼人都能看出明明就是那賤人挑唆的祖母,偏她還要幫著那賤人說話。嫣兒由不得又氣了起來,對著羅母道:“挑唆沒挑唆您老人家心裏清楚,我隻說一句,您往後別聽那說瞎話豬油蒙了心的混賬人挑唆。我好歹也是您嫡親的孫女,我母親也侍奉您多少年了,性子如何您也是清楚的。誰和您親您自己心裏掂量掂量,別等到被人算計了您才後悔。”

這幾句話說的羅母暫時沒了言語,心中暗想,果然如嫣兒所說,到底嫣兒和自己也是打折骨頭連著筋的關係,仍憑張氏再好,當下也和自己隔著心呢

羅母想清楚了便歎了口氣,心裏的火也消了許多下去。隻是李家的事兒她必須要管,嫣兒絕對不能嫁到李家去,遂對著林氏道:“過去的事兒我也不細究了,隻是嫣兒的婚事不是你說了算的。我雖沒生她可我卻是她嫡親的祖母,也是你的婆婆。我兒子的事兒我尚能做主,這孫女的事兒自然也少不了我。反正李家的婚事我是定不會答應的,你自己掂量著來吧”

林氏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弄懵了,這才回過神來,低聲道:“您老想多了,那會子她李嬸子來我也沒立時應了,隻回說等晚上回了您和嫣兒他爹再定。不想您老已經聽見了,哎都是媳婦的錯,沒立刻回了您,還惹您發這麽大火,連飯都沒吃好。”

張氏見事情就要敗露,急忙扯著笑容道:“好了好了總算是都好了。娘也別氣了,姐姐也別氣了,這滿屋子的人都是為了嫣丫頭好,誰叫咱嫣兒生的如此出眾呢快都坐下吃飯吧菜都涼了。”

張氏一麵說一麵又支使劉金蓮道:“金蓮,還不快去那簸箕過來,沒看到地上都撒了菜嗎快去收拾幹淨。”

嫣兒嗤之以鼻,心裏的氣漸漸平複,這才罷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