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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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躺了一天，林燕終於有了精神，這才打電話給李慧，沒想到竟然是沒人接，林燕剛走出小區大門，碰上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在發凱樂溫泉度假村的優惠券，林燕以前聽人說這裏很好，忍不住一個人去休閑了一把，泡溫泉再加上全身按摩，一下子把她身體裏的疲累都釋放出來，按摩小妹把她扶到休息室，她便在洗浴中心睡熟了，第二天醒來覺得身上果然有了精神，她坐車回了廠裏。
最近兩個月，因為產品大量積壓，車間生產停頓了下來，林燕本來打算支付剩餘的加工款，想想又改變了主意。廠裏在外麵的債務太多了，廠長據說也有這樣那樣的經濟問題，可最後也沒能查實，她的這筆錢，最後還不知會落到誰手裏呢，不如等廠裏破產時國資委進來，她再結清餘款的好。
再說，還了這九萬的加工費，再還李慧四萬，她就隻剩十四萬，隻夠繳納一年期的房貸。在銀行停供的後果不堪設想，門麵房現在出手也隻能賠錢，她手上的資金還真轉不過來呢。
算了，她還是拿這錢做點投資吧，若是賺了，給車間的同事一人送一百元，就算給他們賠情道歉吧。
出了廠區，林燕來到李慧家裏。
過來開門的李慧雙眼紅腫聲音沙啞，把林燕嚇了一跳：
“李姐這是怎麽了？”
李慧把林燕拉近家裏，關了房門，抱著她大哭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萍萍不小心把碗打了，她爸整整訓了她半小時，說她沒個女孩樣子，還說娃愚笨不堪，我氣得不行，為萍萍辯解了幾句，他，他竟然把飯桌掀了，嗚嗚，他從頭就不喜歡萍萍，嫌她是個女孩，嗚嗚——”
這個男人有外心了，看老婆不順眼，竟然對女兒都這樣，林燕總算是見識了什麽是狼心狗肺。
“萍萍呢？”
“上學去了，嗚嗚，娃中午飯都沒吃，哭得可傷心了。林燕，萍萍在學校是學習委員，每次考試全年級第一，換成別人，都不知道要多驕傲，可到了我們家，孩子天天看著爸爸的臉色過日子，娃好可憐哪——”
和李慧住對麵，林燕都不知道這些，這兩口子愛麵子，家裏的事情捂得可真緊。
要是不知道他倆肯定會離婚，林燕或許會勸她忍讓，但現在，她實在說不出那樣的話，憋了好一會兒，林燕問道：“李姐有沒什麽打算？”
李慧光哭，什麽也不說。
“李姐，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不可能，你王哥不是那樣的人。”
見李慧答應這麽堅決，林燕有點無奈，李慧都四十歲了，對感情還是這麽忠誠，竟然對王明利沒有一絲懷疑和防範。
“李姐，我是來還你錢的，我在億龍豪廷那裏，買了個門麵房。”
“是嗎？”李慧還沉浸在自己的傷感裏。
“李姐，你有沒打算做點生意呀？咱廠是沒救了。”
“我，我哪裏會啊——”李慧咕噥了一句。
“不會我們可以學啊。李姐，我看，你把錢放銀行，不如買個鋪麵，這些年物價不停地上漲，咱們的錢就越來越貶值，存錢劃不來地很，再說，廠裏也不行了，你要是買個門麵或者商鋪，咱們將來自己做點生意，也不會沒有收入。”
“他讓我把錢存到銀行去，說那裏主任是他同學，除了利息，還有些贈品，一萬元給一桶食用油呢。”
“李姐，這個能值幾個錢？咱們到城裏轉轉去，看能不能買個鋪麵，那才是大錢呢。”
李慧磨蹭。
“李姐，幫我看看總行吧？坐家裏少不得越想越傷心，收拾一下，出去轉一轉，順便去銀行，我把錢轉給你。”
李慧用熱毛巾敷了敷臉，梳頭換衣後，和林燕一起走出來。
接下來幾天，林燕天天和李慧在街上轉，王明利是不是還和她吵架，李慧沒說，但肯定沒有變好。晚上李慧還急急忙忙回去做飯了，第二天第三天，林燕要她回去，她都不肯，每次都是走到廣電子弟學校門口，買點涼皮餛飩和女兒吃過，晚上找了借口帶萍萍去了娘家住。林燕想不出王明利怎樣折辱，令李慧這樣。
但李慧轉的這幾天，純粹是陪林燕的，她根本不想投資，王明利那樣的讓她傷心，她還是堅持要把錢存到王明利指定的銀行，這讓林燕非常無奈。
這天，李慧早上沒出來，林燕不放心，一吃過午飯就過去看她。
屋裏傳來吵鬧聲，林燕按了門鈴，王明利開門，黑著臉一言不發地走了。
李慧躺在地上，臉上紅腫著，身上的衣服都撕破了，王愛萍正抱著媽媽嗚嗚地哭。
“李姐！”林燕替好友難過，她和愛萍扶著李慧坐到沙發上，看到一地摔碎的瓷器，飯菜濺地到處都是，林燕猜測她們沒吃飯就吵起來，她掏出五元錢給萍萍：“買點吃的去學校吧，要遲到了。”萍萍今年初三，耽擱不起。
王愛萍非常懂事，輕輕推了林燕的手：“謝謝阿姨，我不用。你幫我安慰一下媽媽。”說完洗臉梳頭，準備上學。
“必須得吃飯，回頭你媽媽會還我錢的，快拿著走吧。”林燕把錢塞進孩子口袋，推她出門，這才回頭安慰李慧。
“李姐，你倆有什麽爭執嗎？”
“沒有，他今天又莫名其妙地罵萍萍，說孩子英語沒考好，才八十多分。那是因為老師出題太偏，全校的孩子都沒考好啊。萍萍還是全年級第一，她們班，隻有她一個八十七分，第二名才七十六，嗚嗚，這樣的好成績他還——”
等李慧哭夠，林燕問她：“李姐，你不覺得他在故意找茬嗎？我怎麽看他都是有外心了。”
“不會！他肯定是因為廠裏將要破產，心裏壓抑。”李慧怎樣也不肯相信自己男人會變心。
“他是咱廠醫院最好的醫生，自己隨便開個診所，也是財源廣進，應該不會為這個煩惱的，李姐，你好歹動動腦子。”林燕還想開導李慧。
“他不喜歡萍萍，嫌她是女孩，說不定是看到別人家的兒子，讓他心煩了。”
李慧怎麽這麽強呢？林燕無奈地一笑，沒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林燕說道：“李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是防他一手吧。”
李慧沒說話，隻是哭，林燕看她情緒略微穩定，就起身幫她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李慧站起來，她腳下蹣跚，剛才肯定挨了不少打。
終於把房子收拾清爽，幫李慧身上青紫的地方擦了藥，兩人再次坐到沙發上。
“咱廠不行了，女人沒了收入更可憐，李姐，我看，咱們還是去到市場跑一跑，看看能做點什麽吧。”
“好吧，小林，大概是我們沒了收入，他煩了吧。”
唉，可憐的李慧，她就是不肯接受男人變心的現實啊。
林燕看李慧走路好了些，這才和她一起出門。
今天，她們來到市中心的明惠商場。這裏因為設計不合理，落成之後一直生意清淡。原來一個鋪位十年期租金八萬，因為冷清，現在鋪位已經降到了五萬一個，林燕和李慧在這裏轉了又轉。
“我想租個鋪位。”
“小林，我也去谘詢了，不能圖便宜，這裏太冷清。”這兩年工廠破產的很多，國家對下崗工人的培訓通過各種渠道進行著，李慧說的，林燕也明白，但她有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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