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暗箭最難防

剛得到鄧珈尼在校園裏出醜的消息之後,蘇子曾還樂嗬了一陣,但緊接著事態的變化,讓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金牙”在道泉大學撒野的事的第二天,報紙上就刊登了環山公路上發生重大交通事故的報道。第六區的地痞流氓們所搭乘的麵包車被一輛逆行的重型卡車追尾直接撞落山體,救護車開到時,隻找到了一架燒黑了的車骸。卡車司機疑係醉酒駕駛,事故發生後,仍在潛逃,至今下落不明。

看到報紙上的報道時,蘇子曾捏著報紙的指尖已經涼透了,死亡的七人之中,除了那天和鄧珈尼開房的“金牙”外,餘下的六人中,那天襲擊她的兩名男子的照片赫然在目。

脊梁上爬起了陣冷悚,事情未免太湊巧了些,環山公路是通往高校園區的必經之路,白天的那個時段,是限行重型卡車的,一名醉酒的司機又是怎麽躲過沿途的治安亭。

“真是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言無徐倒沒有為這夥人感覺到可惜,第六區的地痞很多,“金牙”是其中的一個大頭目,他死了後,手下的烏合之眾,也不知道會惹出些什麽事來。

快近周末的時候,又傳出了鄧珈尼申請退學的消息,有知情人士說,鄧珈尼在莫城的桃色事件傳回了她的家鄉,那名權貴獲悉後,一怒之下,停止了對她所有的資助。一時風頭的係花鄧珈尼就這樣消聲遺跡了,紅顏凋零似乎隻是一瞬的事。

前幾個周末,因為傷勢的緣故,蘇子曾都沒有回家,周五的烹飪課因為溫麥雪請假的緣故,蘇子曾提早回了家。

才剛一進門,就看見常玫坐在了大廳裏,手邊擱了堆文件。

“你回來了,”常玫收回了放在文件上的眼神,仔細地打量著已經有幾周不見的蘇子曾。她的聲音在一瞬間有了激動的跡象。但也隻是一瞬,下一刻常玫的聲音又恢複了常色。“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通知家裏。”

“沒什麽好說的,隻不過是件小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蘇子曾不想舊事重提。如果要算舊賬,那她和常玫過去幾十年裏的恩仇,隻怕理上三天三夜也說不清。

“你要知道,慶長和我都很關心你。”常玫幽幽地歎了一句,“這裏始終是你的家。”

“常玫,你可以收起你的那副偽善嘴臉。我在這個家裏,隻能算是一件不入流的裝飾物。就算蒙滿了灰塵,也不見得有人來理上一理,”蘇子曾淡淡地說道,她的平緩口吻。讓常玫更加坐立難安,她寧可蘇子曾向過去一樣朝著她大聲斥罵。唯有那樣的蘇子曾,才能讓常玫越來越恨,才能興起剝奪她所有的一切的欲望。

“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常玫怏怏著:“那個得罪你的女學生。我已經幫你清理掉了,那夥人我原本也打算...”

“原來是你。”蘇子曾想不到常玫會如此心狠手辣,心裏對這名婦人又多了幾分提防,“少口口聲聲說是在幫我,趕跑了鄧珈尼,直接受益的除了我之外,隻怕還有你的寶貝女兒常池吧。常玫,你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不過,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無論有沒有鄧珈尼,杭一邵會娶得隻有我。”

常玫被她的話嗆得說不出話來,手立刻拍在了那堆文件上,堆了幾十公分的文件紙跌落在了淺色的地毯上。

見蘇子曾調頭就要走,常玫厲聲喝道:“等等,聽你的語氣,你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從明天開始,你要開始和我學如何計算公司賬目,否則你父親將停止你的一切日常花銷。”既然每個人都說她常玫自私自利,那她也不介意將事情再做實一點。她隻有常池這麽一個女兒,絕不會讓她再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仰仗著別人的鼻息過日子。

“賬目?”蘇子曾諷刺地揚起了嘴角,那抹笑容再次觸痛了常玫的眼。

“不準你用那種笑容和眼神看我,你不能用著喬初的臉,擺出那樣的神情。我不準,也不許,”常玫的怒火驚飛了文件,茶幾上的文件紙胡亂飄揚開,常玫的眼中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彌漫上了一片紅色。

蘇子曾抓了一張文件在手裏,看了看,是一份季度報告,白底黑字,這一回,她可不會再像上次那樣隨便妄下定論。半年的理財課下來,從最初的見了報表就頭疼,到現在的能讀懂報表,她蘇子曾這新生的一輩子,做對的第一件事,就是選在了凱利女學讀書。常池為了她“沒有希望的愛情”選擇了道泉大學,而她則是選擇了另一條通向獨立的康莊大道。

“嘀嘀”的手機鈴聲在包裏響起,常玫的罵聲還在一旁囂叫著。

“嗯,晚上,在‘愛慕’?真的?我現在就過去,”蘇子曾掛了手機後,發現常玫已經恢複了平靜,這個女人還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真不知蘇慶長怎麽就沒發現她那副善變如六月天的麵孔。

“你要出去?”常玫的嗓音裏,已經帶了些喜色。

“不需要向你匯報吧,”蘇子曾跑上了樓去,她的心情因為剛才的那通電話,而變得無比的好,想不到,她一直頭疼的酒行的事,突然有了轉機。想到了這些,她跑動之時,已經有些忘形了,是踮著腳尖,蹦跳著跑開的。

常玫並沒有差使傭人過來收拾紙張,而是讓現場保持著一片混亂的情景,她再用手巾擦去了口紅,嘴唇很快就變成了蒼白色,頭發也用手抓得很淩亂,她原本就想支開蘇子曾,等一切都妥當後,常玫坐在了大廳裏,目送著蘇子曾離開了家門。

蘇子曾離開得有些匆忙,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參加“愛慕”裏的那場特別的“晚宴”,並沒有留意到一向喜歡整潔的常玫為何不命人整理了大廳後。

司機送蘇子曾離開的車前輪才剛離開,杭一邵的那輛檬黃色的法拉利就駛入了蘇家的大門。

杭一邵已經有好些年沒有來蘇家大宅了,兩家雖然一家在了第六區的山頂,一家在了山腰處,但早些年因為蘇子曾的緣故,他從未主動前來拜訪過。隨杭一邵同時下車的,還有常池。

“蘇家還是老樣子,”杭一邵家中是標準的美式別墅,講究現代化和實用性,不像蘇家喜歡浮誇複雜的裝飾,光是花園裏,就修建了一係列中看不中用的無用擺設。

“你有很多年沒來了吧,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是在這裏,”常玫用了無限神往的語氣回憶起來,指著一旁的半圓形拱門。

“這裏?”杭一邵有些奇怪了,他那次是被父母強著拉過來參加蘇家舉辦的晚宴的,他討厭到別人家做客,束手束腳,連吃東西都要細吞慢嚼,所以一吃完,他就偷溜了出來。

“你在那個方向,子曾在你身旁,我...因為子曾的哭鬧,不能上桌,所以就躲在了拱門後,偷偷地看著你,”常玫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那次之後,她就喜歡上了杭一邵,足足有十多年了。

再遲鈍的人,此時都察覺出了常池眼裏的情意。常玫的眼紅了起來,融化了她往日留給人的生硬形象。費清曾說過,杭一邵見不得女人哭,嬌弱的女人就如一朵含著露珠的晨花,總能激起他護花的心。

杭一邵心裏也跟著泛起了股尷尬,他咳了聲,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頭,“我們還是進去吧,子曾人呢,傷勢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他今天是來探望蘇子曾的病情的。

不理會常池的動情描述,杭一邵往蘇家的正廳走去。常池站在了原地,眼裏的淚水就跟擰幹了的水龍頭般,立刻沒了。她哼了哼,眼神往蘇子曾的房間的位置望了望,再看看車庫裏,接送蘇子曾的車已經不見了,這才放心地跟了進去。

杭一邵進了客廳之後,愣了愣,客廳裏並沒有歡迎來客時的井然有序的場麵,相反,此時的情景有些太過“熱鬧”了。?被胡亂丟棄著的文件紙,還有幾個被砸碎的茶杯,似乎早一刻,這裏才剛發生了場騷亂。

“怎麽會這樣子的,”常池跟了進來,對於場內的意外情景,她還真有幾分吃驚。怎麽能讓杭一邵看到了這麽髒亂的一麵,她不是早就通知了母親,杭一邵要過來,要想個法子絆住蘇子曾,但是也沒說讓屋內成了這副模樣。

“子曾,出去了,”常玫從了側廳走了出來,她的臉垂得低低的,聲音也帶著從未有過的無力。

“媽媽,”常池也看出了她的異樣,忙是迎了上去,不顧她的躲閃,掰起了常玫的臉。常玫的眼角閃著淚花,再就是慘白的嘴唇,衣服上帶了些茶水汙漬,毛糙散亂的頭發,臉頰上還可疑的腫了起來。

“是蘇子曾,”常池沒想到會看到如此的一幕,條件反射般叫了起來,“媽媽,你怎麽能由著她,這樣撒潑,你要告訴幹爹。”

“子曾?”杭一邵也瞥見了常玫的模樣,再看看大廳裏一副雞飛狗跳後的亂樣,也跟著信了幾分。

在蘇家,能夠如此蠻橫不講理的鬧事的,也就隻有蘇子曾而已了。

“阿姨,她未免也太過分了些,”杭一邵摸出了電話,就要撥打時,常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求道:“一邵,你不要質問子曾,如果讓她知道你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折磨死我們母女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