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不歸雪路

佩羅還在斟酌著奧爾森的話,蘇子曾卻不想再去體味奧爾森的具體深意了。

“您的意思是?”蘇子曾也站了起來,走到了可以和奧爾森比肩的位置。

奧爾森和姆森家所有的人一樣,都有著高大的身形,奧爾森雖然年紀大了,背也佝了些,但和蘇子曾站在了一起,光從氣場上看,還是要強過蘇子曾無數倍的。

“我的意思是說,入了我的手的,或者是進了我的餐盤的東西,我一律不會留下分毫,”桌子上,在奧爾森的那口盤子裏,果然是一點食物的殘骸都沒有留下,奧爾森是個好胃口的人,就算他到了這把年紀,依舊如此。

湖風吹了過來,奧爾森打了個哆嗦,可他身旁的蘇子曾則是陷入了一陣沉默中,她的眼神落在了那隻孤單的天鵝身上。

休息夠了的天鵝,伸展開了翅膀,白色的翅膀拍打在空中,引頸高歌了起來。

蘇子曾感覺自己的那陣沉默,就好比天鵝的短暫休憩,她振了振嗓音,“東西吃多了是會壞事的,奧爾森先生,您並不了接亞洲,你也不了解z國。”

“蘇小姐,你說錯了,我奧爾森從不做沒把握的事,對於亞洲市場,我的投資顧問,列下了不下一百個的項目,而在這些項目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z國的市場,”奧爾森絕不允許有人挑戰他的權威,就算是他的親生兒子奧爾良也不行。?

“我不是質疑您的投資顧問的專業性,也不是懷疑您的獨到眼光,我的意思是說,您還不夠了解z國的人,”蘇子曾將手收進了衣服裏,很是輕鬆地說著。

“我隻用了解市場就夠了。要了解z國的人做什麽?”奧爾森心想,我隻是去投資賺錢,又不是去娶老婆的。他對z國的了解。最早是通過葉緹娜的。

奧爾森並不是個喜歡說真話的人,在商人場上和貴族圈子裏摸爬打滾的人,沒有幾個是會講真話的。

但他方才的話中。大部分都是真的。他覺得沒必要在將死的人麵前,說假話。

奧爾森是個極其小氣狹隘的人。他喜歡美好的事物。美麗的姆森的祝福,美麗鑽石,奧爾森莊園,這一切都是他喜歡的。他小氣地不肯將其中的任何一樣讓給他人。

那些阻攔著他獲得美好事物的人,或者是要分刮他的東西的人都得死。

“如果不了解那裏的人,您怎麽能夠了解那裏人的喜好,又怎麽能順利的從她們的口袋裏掏錢。這一切,我都可以為你效勞,”蘇子曾俏皮地說著,說完之後,她就笑了起來。

她的眼裏還飄著雪花,但她的活潑俏麗還是感染了奧爾森。

奧爾森有了片刻的恍惚,他覺得有一個雪花般的精靈在了他的眼前出現了,奧爾森伸出了手,想抓住那個和葉緹娜一起有著動聽的笑容的女人。

一雙手,比他更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佩羅將蘇子曾拉了回來。“臨湖站著,不要手舞足蹈,”佩羅的聲音低沉,他的眼神帶著警告。

這句話。惹得蘇子曾吐了吐舌頭,而奧爾森則是清醒了過來。他心裏有些惋惜,可惜,這個女人要一起消失了。幸好,他已經得了一個來自東方的佳人,已經足夠了。

“蘇小姐說得我都有些猶豫了,或許我得更加慎重的考慮這個問題,謝謝你們不辭辛苦陪著我一起到了這個湖畔來,如果不是有你們的陪伴,我還真興不起勇氣再來這裏走一圈,你說呢,藍先生?”奧爾森走出了亭子,再在碼頭上站立了一會兒。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裏,在這說話的功夫裏,風雪又大起來了。天陰沉沉的,和雪光截然不同的鉛雲,從湖畔的另一端,往這邊翻滾而來。

“該回去了,要變天了,”佩羅看著雲層,感覺到心口有些發堵,他將蘇子曾牽引在了身旁,雪大到讓人眯眼避閃的地步了,回去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藍先生對這一帶的天氣很了解,”奧爾森的笑聲傳了夠來,就像運作著的老化了的雨刮器,刮擦著別人的耳膜。

佩羅沒有再說話,他轉身將蘇子曾的衣領和帽子都捂實了,低聲說道:“抓緊我的手,待會每一步都必須跟著我走。”

這樣的風雪,風雪會讓纜車變成個危險的吊籃,坐纜車回去是不可能了的,隻能是徒步走回去了。經曆過阿爾卑斯山脈的風雪殘酷的佩羅很清楚,回去的路比來的時候要困難千百倍。

雪讓人的眼止不住眯了起來,蘇子曾的帽簷沒壓得老低,她勉強露在外麵的鼻尖能夠感覺到鼻涕都要結冰在鼻子裏了。她的眼睛已經完全成了擺設,看不清前路的情況下,她隻能是拉緊了佩羅。

佩羅這邊,也沒有多好受,他的腳下,每一步都很猶豫,先前的雪鬆林這會兒已經變成了完全的雪林,下腳時,踩到的不知是爛掉的鬆針,還是沒壓牢的雪,每一腳都過了他的大腿。

他邊走著還要邊拉住蘇子曾下滑的身體,她的個子比佩羅矮很多,雪已經齊到了她的腰部。

“該死,”佩羅罵了一句,他不該讓蘇子曾跟著一起走出來的。奧爾森有些不對勁,從剛開始他拿出酒,和他們談起“往事”的時候,他就該覺察到了。

獨身在前頭走著的奧爾森比他們倆要輕鬆許多。他腳下的鞋具全都是防滑的雪釘鞋,能夠在鬆垮的雪地上,像個吸盤一樣固定住。

“你們還好吧?”奧爾森停了下來,他的聲音在雪鬆林回響著,驚起了一些避雪的雀子。

“還好,”佩羅咬緊了牙,將蘇子曾整個人抱了起來,“抱緊我,不要動。”

“我這邊可有些不大好了,”風雪似乎小了些,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雪鬆林,佩羅的視線離開樹林後,也開闊了些。

他看清了站在了二十多米遠的奧爾森,他的手中,是一把小型的手槍,黑黝黝的洞孔對準了佩羅和蘇子曾。

“我親愛的侄子,見了你,我就不好了,”奧爾森將帽子脫了下來,丟在了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