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日本怪人

這一次的日本之旅,因為涉及到“黃之戀”,蘇子曾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原本她是想邀請佩羅一起去,但想到孤男寡女的,走在了一起,總是有些不對勁。

蘇子曾暗中對比了下,她和裘至私下也相處過,但從來沒有和佩羅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也談不上緊張,但她總是時不時會流露出些小女人的嬌態來。蘇子曾覺得,她越活越過去了,接連被比真實的“自個兒”年輕的毛頭小夥欺負了。

去日本,最頭疼的莫過於語言關,好在她通過羅所長在日本的一個老相識,找了個長野大學的女留學生。

到達了成田機場後,就全程有女學生接送,過程都還算順利。接機的女學生比蘇子曾還大了兩歲,是廣州人,說得一口帶著廣東腔調的普通話。說是念高中時就出國了,可能是因為在日本呆得久了的緣故,說話特別客氣,動不動就點頭鞠躬的,讓蘇子曾有些不習慣。

對於日本這個島國,蘇子曾的看法和大多數國人一樣,分了愛憎兩麵。上了三十歲後,“蘇子曾”有一陣子很喜歡三宅一生的設計。但由於民族共憤的緣故,她一直學不會,去真心實意地欣賞這個島國民族。

聽著女學生的解說,今年日本的天氣出奇的冷,所以早前三月開四月凋的櫻花,到了今年的四月,才開得正正好。聽著女留學生的意思,想來她是以為蘇子曾是一個前來旅遊的觀光客。蘇子曾也沒有過多的解釋,隻是催著她往長野趕去。

從成田機場驅車到輕井澤大約還有兩個來小時的車程,等到到了輕井澤時,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多水環林的輕井澤,入了夜後,空氣中升起了一層水霧,籠罩在人的皮膚上,有些涼。

兩人入住的是一家以天然溫泉聞名的家庭旅店。店裏的懷石料理很出名。蘇子曾泡了澡後,就早早休息下了。夜裏睡得很好。

清晨的第一聲鳥叫傳來時,蘇子曾就醒了。她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躺在了被窩裏,想著過去兩年發生的事情。胸口的紅之戀落在了榻榻米上,微弱地散發著紅光。

門外傳來了旅店老板娘行走的“沙沙”聲。蘇子曾的腦裏,晃過了很多人的臉。逐一定格後,她不自覺歎了一口氣。

已經在輕井澤了,希望這一次能夠順利地找到那名藏家。腳步聲漸漸走遠,鳥叫聲也越來越多,怕是要出太陽了。她突然很想看到陽光下霧氣散去的情景。

女留學生的房間裏還沒有動靜。蘇子曾不想叨擾了別人的清夢,就獨自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的是輕薄的春裝,臨出門時,老板娘提醒了一句,可惜蘇子曾聽不懂日語。隻是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想來應該是“清晨溫度涼,要多加些衣服”之類的話吧。

春天的早上六點,太陽還沒有全出來。但太陽光的威力已經顯現出來了,蘇子曾感覺在行走間。霧氣就漸漸散去了。

日本的空氣很幹淨,用力呼吸了幾口,連身體都感覺輕了些,旁邊陸續出現了幾個散步的老者,偶爾也會出現三兩個跑步的中年人。

路兩邊林立著的,都是些高級公寓,或是度假旅館或者是私人豪宅,比起莫城第一二區的豪宅來說,這裏的寓所更狹小緊湊些,也更多了些童話的意味。

在幾條筆直的小道上蜿蜒回繞走了幾遍,蘇子曾打算往回走時,聽到了身邊有人在叫嚷。

一個頭發黑白相雜的人坐在了一旁,對著蘇子曾叫嚷著。

蘇子曾看了看四周,除了幾棵長勢甚好的綠木以外,並沒有多餘的人,“我不懂日語。”蘇子曾強調了一遍,可是那個人並沒有停下口來,還是一個勁地衝著蘇子曾叫嚷。

蘇子曾想起來,在昨天來時的出租車上,女留學生和她說過,日語是很容易理解的,如果真的溝通不了,就通過“寫漢字”的方法,這樣就能通過字麵意思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可能這人有什麽急事吧,蘇子曾停了下來,從隨身的外套裏摸出了一隻筆和一本口袋字典。有了上次的法國之旅的經曆後,對於出國,她已經摸索出了些經驗了。

不等蘇子曾寫下“你有什麽事”的字句時,那名老人就搶過了筆,在上麵快速寫下了幾個數字,19370707。

是通用的阿拉伯數字,蘇子曾放心了些,可是這麽十二位數的連串數字,又代表了什麽意思?難不成是這人走丟了,希望她幫忙聯係親人不成。

蘇子曾想了想,又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了手機,遞到了陌生人的手中。

見了手機,陌生人並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他胡亂搖著手,再指著蘇子曾,說了一連串的日語。

“我不懂日語,”蘇子曾指了指耳朵,再比劃著嘴巴。

“生日?”那名陌生人又快速地在蘇子曾的字典封麵上寫下了兩個可以認出來的漢字。

“我的?”蘇子曾有些不樂意了,怎麽可以同一名陌生人說起自己的個人信息,她又搖了搖手。

那名陌生人急得“八格牙路”了幾句,又是搔耳朵又是抓腦門,急得“哇哇”叫了起來。

旁邊又走過了幾名路人,他們的怪異對話引來了不少的側目,蘇子曾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瘋子纏上了,就想掙脫了走開,哪知怪人一把拖住了蘇子曾,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

“真是的,”蘇子曾的眼珠滴溜溜轉著,心想,不就是生日麽,偽造一個就是了。於是她接過了筆,寫下了一串的數字。

怪人又搖起了手來,“就是這個,”蘇子曾怕他不信,又重寫了一遍。

見她還在造假,怪人急得從一邊撿起了根枯枝,在地上寫了八個數字,20120504,“這是什麽意思?”蘇子曾回憶著,在她三十五歲那年,就傳說2012是世界末日,難不成這名怪人也想預測世界末日。蘇子曾的嘴角,拉起了一陣笑意,很快,那陣笑容就消失了。她記起來了,20120504的意義,那一天是蘇慶長出殯的日子,也是她自殺的日子。

見她呆住了,怪人緊接著又是一個19960701,蘇子曾的眼神又變了,這個日子,她更是忘記不了,那一天是她重生的日子。

早晨的霧水,沾在了兩人的眉毛和睫毛上,遠遠看去,就像是兩個年逾花甲的老者。

“19780617”蘇子曾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將真正的生日寫了下來。她並不知道這名半路遇見的怪人是什麽來路,但他竟然能夠知道她死亡和重生的日子,再或者是,他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怪人在拿到準確的數字後,豎了豎大拇指,然後就蹲坐在了地上,用膝蓋枕著那本字典,像是快速素描一樣,畫下了一個人體圖,再接著是幾顆像是星星一樣的圖形。

大約用了十分鍾,圖像就畫好了,等到怪人站起來時,蘇子曾還沒來得及看圖畫,卻被他的臉色嚇著了。先前還有力氣罵人的怪人,這時臉部肌肉扭曲著,嘴唇也不時地搐動著,好像是脫力了般,說不出話來。

怪人將畫交到了蘇子曾的手裏後,就順著一條小路走了,任憑蘇子曾怎麽叫,也沒有回頭。

蘇子曾看著那本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字典,再看看先前怪人用心留下來的那幅畫。這是一幅很怪異的畫,圖上的人和達芬奇的名作維特魯威人有些相似,隻是旁邊點綴的那些像是星辰的物體又是什麽。

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輕井澤的霧氣也散開了,怪人離去時的那條小徑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了水潤的光澤,上麵還留著幾個濕漉的腳印。

“真是怪人,”蘇子曾將那本字典合上,胸口覺得有些發悶,輕井澤的空氣,似乎太過清新了,吸得太多了,就感覺腦子裏有種氧氣過多的暈眩感。

沿著原路回到了家庭旅店時,老板娘見她連頭發都被露水霧氣打濕了,就嘰裏咕嚕地又說了一通,塞給了她一口小木桶和浴巾,推著她去澡堂跑了個澡。

等到晨澡都泡好了,那名女留學生也已經起床了,兩人吃了碗熱騰的和牛烏冬麵。蘇子曾這才說明了她來輕井澤真正的目的,又將早上到手的那張怪畫拿了出來。

女留學生細細看了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聽說蘇子曾要在輕井澤這塊不小的區域裏找一個人,還真是有點難度。

“還是去問問老板娘吧,”女留學生建議道,順便又將那本字典帶上了,老板娘是當地人,沒準能知道這幅畫是什麽意思。

讓蘇子曾有些失望的是,關於那名收藏家的消息並沒有打聽到。輕井澤是一個旅遊勝地,每年來往的人很多,一個不知名的獨身旅客,又沒有任何特征描述,但是那幅畫卻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