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烈士陵裏的邂逅

邊京城的烈士陵墓裏,一座墓碑前,雪被仔細地清掃過了,幾隻膽大的麻雀跳到了墓碑上,空啄著碑麵上的油漆字。

墓誌銘刻著“葉淩雲之墓”,葉淩雲是z國的開國功勳之一,二十多年過世後,就一直葬在烈士陵墓裏。他唯一的女兒葉緹娜客死它鄉後,就一直是由政府出麵來祭拜清掃的。

年前剛有人代表了市政府來祭拜過,幾捧鮮花和蠟燭之類的痕跡還在。佩羅帶來的是新的白菊放在一旁,和雪色融合在了一起,隻剩幾簇油綠色的杆葉分外醒目。

“外公,”佩羅低語著,葉緹娜的母親在剛解放那時就因為戰亂去世了,多年來一直是父女倆相依為命的,後來葉緹娜去了法國後,也嚐試著接葉淩雲出去享清福,但都被念舊的葉淩雲以舍不得老戰友和祖國為理由拒絕了。

在得知葉緹娜出了事故後,葉淩雲悲痛欲絕,甚至連將女兒的骸骨帶回國內的心願都沒能完成就不幸去世了。烈士陵墓被照看得很好,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上的老者,有雙有神的眼。

對於葉淩雲,佩羅並沒有多大印象,葉淩雲因為顧慮到身份的緣故,很少和身為法國貴族的姆森聯係,唯一的一次碰麵也是在葉緹娜的婚禮上,那時佩羅都還沒有出生。

經過了簡單的祭拜後,佩羅正準備離開時,身後開進來了一輛軍用吉普。墨綠色的車聲,國產定製,整架車都被特殊材質的玻璃遮擋的嚴嚴實實。

齒路分明的輪胎,壓在了雪上,一點聲音都沒有。佩羅目測後,確定車上裝得是厚度達三至四厘米的防彈玻璃。考慮到烈士陵園裏安葬的人的特殊性,陵園的進出管理很嚴格,除了要登記以外,一律隻準步行入內。但這輛軍用吉普明顯不用遵守規矩,它一路緩緩開來。就好像是一支穩健前行的軍隊,巡查著那些安息了的曾經的最英勇的戰士們。

車一直開到了離“葉淩雲墓碑”五十米遠的偏道上。才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了一個勤務兵,年紀大約三十左右。他腳跟才一挨地,就立刻箭步走到了後車,畢恭畢敬地打開了車門。

一名老者從車上走了下來。老者的身形並不高大,腰杆和腿腳卻挺得筆直。在這樣的隆冬臘月裏,穿了整身的軍裝。下車時,勤務兵拿出了他的軍用大衣,也被他拒絕了。

這個墓地。老者最近幾年來的愈發勤了,早幾年,老者由於工作的緣故。一年還隻能來一兩次,等到退居二線後,每個月基本都會來上一次。有一次,他還和勤務兵開玩笑說:“多走走,老夥計們一個個都進去了。我也得多走走,到時候住在一起了,也算熟門熟路。”

往年的這個時候,墓地裏連個鳥叫都沒有,今天不僅見了好些麻雀。甚至還多了個大活人。老者留意到了站在了不遠處的佩羅,定眼看了看。

“你是?”老者沉吟著。想從這張看著有些臉熟的外國麵孔上找出些痕跡。

佩羅再度看了看老者還有他身後一臉戒備的勤務兵,眼睛落在了老者的軍勳獎章,其中一枚竟然是“八一”勳章。

注意到了佩羅的視線,老人笑了起來:“我早該想到了,淩雲的外孫。他有個外孫在法國,看你想事情,皺眉頭的樣子和淩雲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老者說話時,帶著很濃的西南口音。

“您是?”佩羅還沒有叫出老者的名字,就被他擺手打斷了。佩羅並沒有見過這名老者,但在z國,關於這名老者的事跡太多,再加上他的口音和勳章,佩羅已經才出了他的身份。佩羅想不到,他單純的一趟掃墓之行,竟然會遇見了z國的國中巨擎。

之後,老者叫勤務兵供上了當地長的二鍋頭,還有幾碟花、肉食和果品,然後就站在了一旁,叨叨念念著,和“葉淩雲”說起了些最近發生的事。他口中說的事,有好有壞。好的如解放廣場上,照著葉淩雲生前希望的那樣,放起了一百零八響的禮花。壞的如他們的老夥計之一,沒有熬過這個冬天,也去見馬克思了。

佩羅想不到,老者和普通的上了年紀的老人相差並不大,早些外媒盛傳的老者的一些風評竟似都是假的一樣。

“首長說得這些事,已經說過好幾回了,”陪著同來的勤務兵跟了老者已經十年了,看著老者身旁的戰友先後離世,老者從一線退了下來,但他還是不肯在家安單地呆著,沒事就喜歡出去走走、聽聽或者是到墓地裏找他的這些老夥計聊聊天。

一直到那幾碟貢品上都浮起了層薄霜,老者才叫勤務兵把供品都收了。也不知是處於對老者的敬畏,抑或是想成老者口中知道些外公葉淩雲的事,佩羅也一直沒有離開。

“淩雲的外孫,”老者仿佛是看見了親外孫那樣,和藹地笑著,“你看看我,剛才隻顧得說話,差點忘記了件事,淩雲死之前,捐出了全部的身家。有件東西,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處置,就一直扣在了手上,你和我一起回去。”

勤務兵剛收拾完,一聽老者的話,連忙打開了另一扇車門,葉淩雲身前在中央軍區的口碑很好,勤務兵沒趕上見他一麵,但天天聽著老一輩念叨,耳濡目染下,對身為葉淩雲外孫的佩羅的印象也很良好。

佩羅座上車後,就發現這輛外表並不起眼,但塊頭奇大的吉普車,內部堪稱一座移動的“碉堡”。黝黑的防彈玻璃,內部不僅能清晰地看見外頭的景色,光線還很通透。

可容納四個成年人自由伸展開身體的寬敞後座,容納佩羅一米八幾的個頭都是綽綽有餘。除了先前看見的勤務兵外,前排右方駕駛座還坐著另外一名沒露臉的勤務兵,佩羅坐上來時,他也跟著看了過來,在得到老者的示意後,他立刻就調過了頭去,注視著前方。

佩羅落座後,發現了奇特的現象,老者身下坐著的坐墊,和他身下的坐墊,是不同的。老者身下坐著的那個灰蒙蒙的坐墊不正就是...

“這兩個坐墊不是一套的,”老者說著,感慨著摸索著身下的坐墊,他早些年解放時,腰部受過一次重傷,年輕時還沒啥感覺,年紀大起來後,天氣一冷,坐得又稍微久了些,就會害腰疼。

“說起來,這對墊子還是你外公送給我的,當年他在東北聯合蘇共一起清剿日軍時。蘇軍的司令送得一對雪熊肘子坐的墊子,淩雲身體硬朗,也沒有個腰疼腿疼的,就便宜了我了。”老人家看著很健談,今天見了故人的外孫,一時有感而發,話也就停不下來了。

前排的勤務兵們聽著,都帶出了些笑容來,老首長的子女都不在邊京城,過年那會兒,他又執意打發國家給請的護理人員和自願留下來陪他過年的勤務兵都回家過年。

正月三十那晚,要不是司機打電話拜年沒找到人,還真不知道他一個人偷偷溜去了哪了。有個肯聽他說話的人,總是好的。

車輛往了中央軍區的方向行駛而去,一路上,雪又飄了起來,吉普車的車頂上,雪又積了起來,想極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都怪我前陣子大意了,出門時又舍不得熊墊子,帶了出去,記性又不好,也不知拉到了那個角落裏去了。”老者惱火了幾句。

“首長,你說得地方我都去看過了,沒找著,”前排右座的勤務兵是個老實人,一聽首長又在抱怨了,連忙搭腔道。

佩羅剛想開口提醒,就聽見前方傳來了哨崗士兵們的敬禮問好聲。佩羅想起蘇子曾的身份,估計並不適合到中央軍區來,老者也並不得一定希望外人得知他的身份,事情還是先不說出口的好。

中央軍區裏,有幾座平樓四合院是專門為上了年齡的老幹部修建的,佩羅跟著老者一路走來,到了一座門前栽種了幾顆白楊木的院子前。

門口是兩個哨兵,進去之後,一股幹暖舒爽的空氣撲麵而來,佩羅環顧四周,室內裝扮的很簡單,最引人注目的是整整兩麵牆,四大架子的書還有就是一張兩米來長的辦公桌,上頭還放置著些老者每天要看的報紙和沒拆開的文件袋。?“坐坐,”老者換下了軍裝,每回去掃墓,他都要穿上軍裝,體體麵麵地去“見”當年的那些老戰友。

“小柳,去將我保險箱裏的那個檀木盒子取出來,”先前開車的那名勤務兵也已經跟了進來,利索地泡茶端水果,聽了老者的吩咐後,他又立刻往老者的臥室走去。

佩羅用了眼角看去,從客廳裏,能看到老者的臥室,跟辦公和接客兩用的客廳比起來,老者的臥室隻能算是狹小,就容納了一張床和一個充當床頭櫃的保險櫃子。

勤務兵從保險櫃裏,取出的是一個黑黝黝地,四方形狀的盒子,看不出裏麵裝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