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婚姻風水學

若是換了別人,譬如言無徐之流的,對了溫麥雪說這番話,立刻就會引來了滿教室的指責,但話是從了蘇子曾嘴裏說出來的,一時之間,教室裏也沒人敢反駁。

溫家的瑞雪,蘇家的名鑽,這兩名在“伊芙舞會”上意外相遇的少女,氣質原本是截然不同,連著喜好也是天差地別,但在了凱利女學再次相遇後,卻有了交相輝映的陣勢。

換做了半年前,無人會將蘇子曾和溫麥雪相提並論,但經曆了去年的包括蘇比拍賣行的賣酒事件,蘇子曾開始嶄露頭角,而她也是唯一一名在莫城可以和溫麥雪相提並論的世家千金。

從了蘇子曾的口吻裏,溫麥雪沒有聽出她過多的譏諷味,透出些悲傷味,又帶了些滄桑,恍惚間,溫麥雪好像看到了個蒼白纖細的女人,佇在了眼前,用著荒涼的眼神,看著她。

為了這一瞬間的恍惚,近咫尺的雨花神棍和兩名少女,都是沒有出聲。

教室裏,嘰喳起了一陣議論聲,言無徐則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似要將手掌看穿了似的,動也不動。教師角落處,熏香渺渺飄來,不知哪名學生嗆了一口。

“神棍,”蘇子曾再次將手放在了他的麵前,“我之所以說你說得不準,是因為我前後由您批了三次命,次次不同,你還記得十八年前,你曾替一名少婦批腹中胎兒,活不過三十五歲。八個月前,你又替一名少女算過命,批她活不過二十五歲,而這一回,同樣是這隻手,你卻說她是福壽齊享。”

雨花神棍忽從衣服裏摸了摸,找了一枚月牙鏡出來,在了蘇子曾的手上看了起來。時隔半年多,那雙手上。確實是有了變化,這個被他批活不過二十五歲的少女。掌紋比原先複雜了豈止千百倍。

仔細端詳完後,雨花神棍半晌不語,“原來是你,我收回前話,二十五歲。依舊是您的大限,我先前看得疏忽,漏看了你手心的一處斷紋。富貴榮華兼起因於緣,福緣也罷。孽緣也罷,成敗兼在你心。”他說罷,就閉上了眼。額頭冒出了好些冷汗,似虛脫了般,靠在了長桌上,休息了一會兒。

“真是個怪人,”教室裏的學生全都走空了。蘇子曾和言無徐出教室前,還看了眼雨花神棍,他先前閉目養神之後,又輪番給全教室每一名學生都看了手相。有了溫麥雪的先例,往下的每一個人都是躍躍欲試。得了好的,就滿臉歡欣。得了不吉利的,個個垂頭喪氣著。

“是個怪人,我們不能再聽他胡謅了,”蘇子曾咬了咬牙,她本想再多問幾句,可是又不知該問些什麽,她知道...自己二十五歲時,被人綁架羞辱過一次,重生前,她熬了過去,但那次的劫難,讓她瘋癲了好一陣子,一直到蘇慶長強讓杭一邵和她結婚,衝喜,才慢慢好轉了過來,隻要她小心些,一定能避開那個夢靨的。

“很準?”言無徐聽完後,小臉沉了沉,積不住福緣,如此說來,她真的是一世都要像現在這般,為了將來提心吊膽。

“也不能全信,人的運勢還都是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的,”蘇子曾看出了言無徐的擔憂,“你看你媽媽身體健康,弟弟妹妹都是乖巧聽話德緊,比起有些人已經好了不知多少了。”

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言無徐聽進去了前麵半句,兩人隨著人群,走進了另一門課的教室,“婚姻風水學。”

新設的風水學和玄學一樣,都是不用帶課本,光是帶顆腦子就可以了的課。

“凱利今年怎麽淨是這些不著邊際的課,”蘇子曾很懷念上學期的理財課,那堂課上,她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識。年初周大根將酒行的收支情況交了上來,她全都看了個明白,心裏也大致弄清楚了一家企業的簡易運作。

“風水課”的教室和“玄學課”的教室臨得近,蘇子曾和言無徐這回長了個心眼,沒敢往前排做,挑了個不上不下的中排坐下了。

溫麥雪那夥人還站在了教室外,議論著先前的那些“吉言”。女人是天生的封建信徒,漂亮的腦瓜子裏不和神佛沾上點邊,就如沒開了光的靈符似的,沒了仙氣。

“婚姻風水學,這又是哪門子課?”蘇子曾改了個人名,將重生前,她為了婚姻美滿,還特意請了個所謂的風水大師,在了房間裏布了個“固夫陣”,花園裏,更是種滿了與男女關係有益的桃杏之流,最後還不是落了個淒慘下場的事講了一遍。

“你們不信風水?”旁邊湊過了個生麵孔,連對凱利女學學生都很是臉熟的言無徐也沒見過這名看著二十出頭,高鼻梁單眼皮的女學生。她的瞳孔很深,讓人看著就有種仰望星空的感覺。

“還是你們不信婚姻?”高鼻梁女學生的提問,讓蘇子曾等人都是回答不出來。

“美滿的婚姻缺得不是愛情,”高鼻梁搖了搖頭,但留在蘇子曾和言無徐的腦子裏,就剩了個光禿禿的鼻梁,好像她的臉上除了那個鼻梁,就沒有其他五官似的。

婚姻不缺愛情,又缺什麽。蘇子曾和言無徐都有些不明白了。如果蘇子曾和杭一邵之間缺的不是愛情,那會是什麽,言無徐和費清之間不是因為感情不夠深,又怎麽會無疾而終。

凱利女學的辦學宗旨,除了教導女人要自立自強以外,更是要讓女人學會如何經營婚姻,畢竟這個社會衡量人,往往是用了雙重的標準。

“上課人都到齊了麽?”不等上課鈴響,那個先前還坐在了中排的女學生,騰地站了起來,“我聽說有些同學學了女子防身術,那就請將這學期的婚姻風水課,認同為另一門課,女子防心術。”

高鼻梁女學生搖身一變,成了“風水課”的老師,依舊是單眼皮高鼻梁,但她的神態卻完全不同了。

她看著很年輕,卻說自己已經三十五歲了。教室裏,所有的女生都歡呼了起來,麵對有張隻有實際年齡一半大小的“童顏”老師,女學生們更願意將這堂課定義為“駐顏課。”

“大家可以叫我菲林,不用加老師這個多餘的後綴。多國籍,脾氣很衝,喜歡在心底罵髒話,在凱利女學隻呆一個學期,在z國也隻停留六個月。我想和大夥兒說得第一句話是:不幸福的婚姻,缺乏的不是愛情,而是友情。在這期間,我會舉例說明,不用遐想,不用yy,每堂課上半節課理論,後半節課實踐,但是...我更希望你們在這學期裏,每人都能夠在現實中也實踐一遍,找個男朋友,ok?”這是個活力十足的老師,說話大聲,極富感染力,肢體語言很豐富。

教室裏一下子被投進了好幾個點燃的爆竹,一下子炸開了。溫麥雪坐在了最前排,在了老師的口水橫飛中,微微皺起了眉。

這名老師...也是佩羅舉薦的,她原本以為照佩羅的沉穩性格,會找來更老成些的老師,想不到...這位叫菲林的老師,居然這樣活潑。

友情?蘇子曾和言無徐還處在驚嚇中,菲林老師已經在黑板上畫出了兩個半圓。

“有多少人嚐試過和自己的戀人做朋友?”教室裏齊刷刷的一排手,其中也有言、溫三人的手。

了解口味,共同過節日,經常聯係,互送禮物,這些難道還不算是朋友,蘇子曾猶豫了會,遲遲地舉起了手。

“所謂朋友,就是一同看喜歡的足球賽,見了袒胸露乳的封麵雜誌也能視而不見,尊重他人隱私,保留彼此的空間,”菲林的話語中帶著明顯的奚落。

教室裏的手如同被暴風席卷過的樹林,齊刷刷倒了一片,如此說來...大多數人都是不合格的。

“很好。”麵對這群思想單純,行動生澀的女學生,菲林還是很滿意的。她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頭一回,有一名老師的課,可以惹得全班的人都是用心聽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蘇子曾牢牢記住了“友情”兩個字,再看看前麵的菲林老師。她的高鼻梁還是很突兀地掛在了臉上,蘇子曾突然意識到,她今天經曆的一切,或者說是她在凱利女學經曆的一切,曾經也是常池,也是常玫,甚至是喬初全部都經曆過的。

這座古老而又充滿活力的學校,在曆史長河中,蛻變著,到底有哪些什麽地方,是它從來沒有改變過的。

蘇子曾不小心走了神,身旁的言無徐聽得認真而又謹慎,那張隻有十九歲的臉上,帶著和年齡不符的凝重。就是在這樣的課上,言無徐還是帶了本筆記本。言無徐不時地低下了頭去,在筆記本上寫著些什麽,她用心摘錄的樣子,讓蘇子曾猛然想起了什麽。

人的感情會變,口味也會變,恒古不變的,不就是人們在了某個特定時刻留下的...文字。菲林老師的話語,越來越響亮,蘇子曾站了起來,風一般旋出了教室,她知道了!她要找的東西,原來一直留在凱利女學。

“你看...這位同學,急不可待的去實踐去了,”菲林老師眨了眨那雙單眼皮眼睛,並沒有對蘇子曾的突然早退,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