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暴雨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想來賀鑄賀梅子寫出這樣精美詞句的時候也是像自己這樣看著外麵漫天的風雨的吧。關耳如是想著。
爸爸已經下崗好幾天了，雖然說已經下定決心去做小生意了，他也出去逛了好幾天了，但是究竟做什麽還是沒有定下來。
偏偏這時候還進入了梅雨季節，雨下的整天不停。爸爸也就隻能呆在家裏，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找幾個牌搭子在家打麻將打到吃晚飯，頹廢的不行。媽媽每天都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可是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好悶著聲不吭氣。真擔心媽媽什麽時候爆發出來。就連爺爺奶奶對爸爸這段時間的表現也很不滿意。家裏的低氣壓已經好幾天了，弄得她要出不過氣來了。今天爸爸又在家打牌，媽媽奶奶他們眼不見為淨，都跑去關童家呆著了。
外麵雨點已經連成了線，嘩的一聲，雨滴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地天空中傾瀉下來。整個村子都是靜悄悄的，幾乎都窩在家裏，望著天歎氣。
好不容易雨漸漸停了，就聽見外麵有人喊，“水庫放水了。。。。”
關耳趕緊跑到爸爸打牌的房間，“爸爸，爸爸，水庫放水了。。。。”水庫放水了，那就有魚吃啦。
她生活的村子離山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大的水庫，平時的農田澆灌用的水都是水庫裏的。不知道什麽怎麽回事，水庫好像是跟山泉連接的，裏麵有不少魚。水庫水深，就算有魚，也撈不上來，更不要說釣了。而每年下大雨，水庫放閘的時候，就會有不少魚隨著水流出來。隻要用網兜在水留下村口的地方一紮，就能撈不少魚。
關成隨手把麻將一推，抄起牆角的網兜和蛇皮口袋，穿在雨靴就跑出去了，“不打了，不打了。趕緊去弄魚去。”
其他人也都跑回家去拿家什。打牌哪有撈魚重要啊，打牌什麽時候打都行，撈魚可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啊。弄點魚回來也能讓家裏開開葷啊。
“爸爸，我也要去。”關耳看爸爸披個雨披就想往外衝，有點傻眼了，她也想去的啊。
關成有點不耐煩，“小孩子去湊什麽熱鬧啊，好好在家呆著。帶你去我可沒辦法照顧你。”那兒那麽多人，一個小孩子去太礙事了。
“嗚，爸爸我也想去。。。。”關耳用手捂著臉開始假哭。
關成投降，他最見不得女兒哭了。“好好，我帶你去，不過等會你離遠點站著，不要亂跑。”估計等會老婆也會去看熱鬧，到時候把女兒交給她看著唄。
等關成幫著女兒穿好小雨靴，趕到水庫下水口的時候，水已經淹沒旁邊的育秧田了，不少魚都在田裏撲騰著，已經有不少人拿著網兜水桶什麽的在逮魚了。他掃了眼，就看見了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老媽，趕緊把女兒遞過去，“媽，你看著小圓圓點，別讓她下水，這麽人多，我去水庫另一邊看看去。”水庫另一邊也有跟一個小河相通，照著水勢，那邊估計也被淹沒了。說不定有不少魚呢。
鄭英接過孫女，點點頭，“你去吧，小心點。”
關成交代完就拿著東西匆忙走了。
關耳這才有功夫打量撈魚的場景，村裏的很多人都是全家出動，站在沒過小腿肚深的水裏，抄著網兜、草帽、盆在撈魚。甚至有些人什麽東西都沒有拿，就空著雙手，還能撈到不小的魚。而魚兒們似乎預感到自己悲慘的命運，拚命掙紮著。人多、魚多，看得關耳有點眼暈。
她仔細看了看，伯伯家除了還在學校上課的堂姐，其他人都已經全副武裝的上陣了，就連爺爺也已經逮了好幾條魚了。
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媽媽，她不是和奶奶他們一起去關童家的嗎？關耳拉拉奶奶的袖子，“奶奶，媽媽呢？”
“你媽媽啊，她已經去水庫另一邊了。剛才在你秦奶奶家聽說水庫放水了，我們就趕緊過來了。”
關耳理解的點點頭，秦奶奶是村上的最後一家，離通往水庫的路最近了。
“奶奶，我也想下去。”關耳向奶奶撒嬌。
“你去什麽啊，還沒水高呢。在這好好看看就行了。”說實話鄭英也很想去撈魚，可是真去的話小孫女就沒人照顧了，這麽小的孩子沒人看著，出點事就麻煩了。
聽到奶奶這麽堅定的拒絕，關耳知道自己不會被允許下水的。雖然知道奶奶是好心，但是還是不大高興的撅著嘴。
偏偏堂哥關飛還在水裏抓著條魚朝自己顯擺，關耳更不高興了。自己咋不重生大點呢？這麽小好多事都不能做。還有哥哥真討厭。。。
鄭英看小孫女興致不是很高，想起剛才丈夫已經送了一趟魚，就抱起她，邊走邊說，“既然你不想看了，那我們就回家吧，你姥爺剛才已經送了不少魚回去了，我們回去收拾點晚上做紅燒魚吧。”
聽到奶奶說晚上會給自己做最喜歡的紅燒魚，關耳感覺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來了，好想吃啊。。。。
就這樣，關耳被奶奶忽悠回家了，錢蘭和丈夫各自拖著一大袋魚進家門的時候，就看見女兒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婆婆在井邊收拾魚。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奶奶，已經下了好幾天雨了，我們家會被淹了嗎？”
“怎麽可能呢？我們這邊地勢高，要是被淹了，那整個市都會被淹了的。”
“那雨還要下多長時間啊？我都沒有時間出去玩了。”
“不知道啊，這要看老天爺了。”
他們夫妻兩把魚倒在水泥地上，祖孫倆才發現。
關耳看到爸媽弄了那麽多魚回來，立馬從小凳子上跳起來，“爸媽你們弄了好多魚啊。”
“是啊，怎麽弄這麽多啊？”鄭英也很驚訝。
關成邊出袋子邊解釋，“我去水庫另一邊的時候還沒什麽人過去，魚也比較多，幾網兜下去就弄了不少了。”錢蘭也在旁邊附和。
正說話間，爺爺他們也都回來了。每個人都是滿載而歸。
知道魚多，可是誰也不知道是這麽多啊，等把魚全部從蛇皮口袋裏麵倒出在井邊的水泥地的時候，大家都無語了，水泥地上基本上都是魚了。
關成也傻眼了，“怎麽這麽多？當時也不覺得啊。”他想哀號了，“那要收拾多久啊？”
鄭英白了他一眼，“還說呢，一點數都沒有，這麽多要弄到什麽時候啊？等會你爸還有老大一家還沒弄回來呢！再說了，這些小鯽瓜子你弄回來幹嗎啊？”
關成撓撓腦袋，“剛才誰注意了啊，網兜滿了就往蛇皮口袋裏麵倒了。哪看了啊。”其他人都稱是。
“別說了，還是趕緊弄吧，弄完還要把魚用鹽抹下，說不定吃完晚飯還得忙呢。要是天好就好了，還能曬成魚幹多吃些天。”鄭英發話了，“對了，你明天弄點魚送去給你姐家吧，他們那邊沒水庫。”
關成應了聲，就埋頭收拾魚了。全家一起行動速度還是蠻快的。
關耳望望天，“奶奶，明天應該不會下雨嗎？”她想吃魚幹呢，再下雨人真的要發黴了。
鄭英頭都沒抬，“那得看老天爺了啊。。。誰都希望別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