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朝,最神秘的一個部門就是“有關部門”,很多不方便公之於眾的部門都可以用“有關”兩個字來概括。

許念然是第一次跟著陳與非到“某研究所”來,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就要下車接受檢查,手機也要放置到特殊的保險櫃裏,才允許進入。

這間研究所,大門開在負二層,主要辦公區域都在地下,因為很多古物都需要特定的環境來保存。

這裏研究的不是考古、曆史,而是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

古人的智慧和技術,遠遠超過現代大多數人的想象,數千年前的工藝和技法,很多已經隨著科技的進步而消亡,如果出現某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就會被送到這裏,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法來進行試驗。

上次,裴艾詩的父親裴老先生,跟陳與非說的那個似玉非玉的卵狀物,考古學家和寶石鑒定中心都沒有辦法在不破壞的前提下弄清楚,於是就被送到了這裏。

陳與非擁有國家的特許,經常出入這裏,在警衛室門口掃過了眼膜就可以進入。

許念然是第一次過來,雖然陳與非可以刷臉,但還是折騰了一番,又是拍照又是掃描證件、還得記錄指模和眼膜。

來到更衣室,陳與非+一+本+讀+小說xstxt找了一套小號的無塵服給她換上,兩人又經過風淋的通道,確保身上纖塵不染之後,才算正式的進入了研究所。

“與非哥哥,這裏每次進來都這麽麻煩?”許念然偷偷的拉下一點口罩,小聲問道。

“嗯,這是規定。”

許念然點點頭,也不再多問,伸手拉住陳與非,跟著他穿過通道,走過一間間的研究室,來到一個半球型的觀察室裏。

這個觀察室裏有幾位工作人員,看到陳與非都點點頭打過招呼,陳與非來到裴老先生身旁,問道:“怎麽想出這樣一個法子啊?”

觀察室的中央,放著那塊似玉非玉的卵,兩盞培育燈正照著它。

“沒辦法,既然長得像卵,就看看能不能用溫度來讓它產生變化了。”裴老先生在電腦屏幕上,觀察著卵的受熱圖。

陳與非點點頭,將許念然拉到一邊,小聲詢問道:“然然,你對這東西有沒有印象?”

許念然趴在玻璃罩上,看著不遠處的卵,如果這是瑞恩那個地下室裏取出來的,肯定跟自己的國家有些關聯,她看著,覺得有些熟悉,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與非哥哥,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這東西給我感覺很不好……”許念然皺起了眉頭,她看見這個卵的時候,除了熟悉感,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厭惡感。

“……感覺不好,怎麽個不好法?”陳與非誘導的詢問道。

許念然想了想,帶著點遲疑的說道:“這個……好像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說完,直起了身子,有點無奈的望向陳與非,“或者,可以帶邢文素來看看,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陳與非笑了笑,道:“你那個下屬,家境可不一般,想帶他進來估計得向上級打請示。”

“為什麽啊?我不也可以進來嗎,隻不過複雜了一點。”許念然奇怪的問。

陳與非擺擺手,示意待會兒再說,他先走到裴老先生那裏,將許念然說的話轉述,裴老先生聽後搖搖頭道:“這東西已經玉化了,一般來說,入陵的東西應該是貴重品、或者主人生前的愛物,如果是不好的東西,不會帶入陵寢吧?”

許念然聽了,突然插了一句嘴:“您怎麽知道這東西是從陵寢裏麵出來的?如果不是呢?”

裴老先生愣了愣,轉頭看向陳與非,問道:“這東西不是跟那些出土的古物一起的嗎?”

陳與非點點頭,“是一起的,我們收繳回來的時候一同收回,但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出土、是不是同一個陵寢出土的。”

裴老先生沉吟了一下,歎口氣道:“說實話,這批東西裏麵,隻有這個似玉非玉的卵最神秘,或許能有些重大發現……所以上級經過考量,說如果真的沒有辦法檢測出中間的陰影物質,就隻能進行切割了。”

對一位考古學者來說,這種破壞文物的行為是非常心痛的,但若沒辦法,也隻能行此下下策。

許念然皺了皺眉,扭頭過去再看了看那塊卵,比鴿子蛋大些、比雞蛋小些,黃黃白白的,表麵也不是很平整,這樣的東西有什麽作用?放入陵寢裏做什麽呢?

陳與非看她眉頭緊鎖,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道:“別皺眉頭,會長皺紋的……想不起不要緊,我們去看看其他的?”

許念然笑笑,“嗯。”

兩人來到另一間研究室,這裏陳列著其他一些古物,許念然隔著保護罩,一件件的仔細看,她指著一個八角漆器盒子說:“這種漆器,當時非常珍貴……我記得隻有從中原回來的商隊,能帶回一些這樣的東西。”

“這東西是你的嗎?”陳與非看著那個漆器盒子問,這東西看起來很像複古的首飾盒。

許念然搖搖頭,“不記得了,這些當時都是宮廷用品吧。”

陳與非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道:“沒想到你還是個貴族。”

“是啊是啊,現在是個‘跪’族。”許念然挽著陳與非的小臂,將他往外麵拖。

這些東西沒什麽好看的,就算真的是自己國家的,也要等考古學家們得出個結論來,才對自己有幫助,光是這樣看著,許念然覺得有一點傷感。

物是人非。

她突然有一點想念邢文素了。

如果邢文素也在這裏,看到這些東西,不知道會給出什麽解釋?

“與非哥哥,你說邢文素家裏怎樣?為什麽不簡單?”兩人領回了手機,回到車裏,許念然好奇的問道。

“他啊……他父親當年出國留學後,變成了外國國籍,現在作為某方麵的專家,申請恢複了國籍……中國國籍是世界上最難拿的,外國人想加入中國國籍,除非是某一領域的專家或者是為中國做出了重大貢獻才行,而普通人一旦放棄了,基本是不可能再回來的。”陳與非解釋道。

許念然有些不明白,她對這些時事政治從來不關心,她隻關心曆史。

“這有什麽特別之處嗎?”她歪著頭問。

“有,因為曾經身為外國人,現在雖然批準恢複中國國籍,但是必須要防著是否是間諜,所有涉及國家機密的事情,都不能讓他靠近,邢文素身為他的兒子,雖然在初中就恢複了國籍,但是……上級應該不會允許他進入這個研究所。”

陳與非頓了頓,提醒道:“所以,然然,你也別太對他掏心掏肺了,紅口白牙,謊話誰都會說,小心點才是。”

呃?許念然愣了一下,邢文素作為跟隨自己轉世的人,自己當然更想與他分享回憶起來的關於前世的事情,但是邢文素他提醒自己不要太相信陳與非。

而陳與非,這喚醒了自己、讓自己追尋而來、這八年來跟自己最親密的人又讓自己不要太相信邢文素。

那孤該相信誰?

理智上,邢文素應該更可信,因為他與許念然同病相憐,都帶著前世的記憶,都在尋找玉伏靈國,還想幫許念然解除靈魂上的枷鎖……如此忠心的下屬,當然會相信。

可是情感上,陳與非又對她這麽好,雖然以前嚴厲管教,可是最近是越來越縱容、越來越疼愛,也不像欺騙自己的樣子。

相信這兩人,應該不矛盾吧?

許念然皺著眉頭,想得入神,這幅表情看得陳與非頻頻皺眉。

自從秦岩和瑞恩出現後,許念然就常常露出這樣的神情,以前她哪裏會這樣頻繁的皺眉、沉思?

陳與非以為是自己剛才說邢文素不能進入研究所,讓許念然著急又心煩了。

“然然。”他開口道:“你若很想知道那塊卵的事,我拿幾張照片給你帶去讓他看看,如果他有頭緒,我們再安排他來看看實物。”

“嗯?哦,好。”許念然點點頭。

那塊似玉非玉的卵,許念然一直有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她僅僅是看到圖片,都會湧現在心頭。

她將手機遞給邢文素,那裏有陳與非發給她的幾張照片,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高清照片,那黃黃白白的表皮和內裏的陰影清晰可見。

“我對這東西感覺不是很好,你有印象嗎?”許念然問。

邢文素靠在長椅的靠背上,拿著手機一張張的翻圖片,他看得很仔細,每一張圖片都放大了詳細看每一個部位。

將圖片翻來覆去的研究了幾遍,邢文素搖搖頭道:“說實話,光看圖片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你說你對這東西感覺不好,你看到實物時是什麽樣的感受?”

“怎麽說呢……我覺得這不是什麽吉祥之物,讓我沒有親近感。”許念然蹙了蹙眉頭,努力的回憶那天第一次看到這些古物時的感受,“我看到其他東西,比如漆器的時候,都會有一種熟悉感,但是對著這塊似玉非玉的卵,隻有一種……厭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