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年幼,眼裏隻看得見自己喜歡的人,還不懂得掌握人心的向背,而這些,承胤已經默默的為她做了。

承胤凝視了她一會兒,輕笑著搖搖頭。

“……小笨蛋國君,額納兒真沒說錯。”

“有你和額納爾,我笨點也不要緊,你們為我做了很多,我都知道的……唔,就算有些不知道,也能感受到,你們是真的很好、什麽都為我著想。”女王擰著眉頭,捂著耳朵蹭了蹭。

“怎麽了?頭又痛了?”承胤拉下她的手,拇指按上她的太陽穴,為她輕輕按揉。

“嗯……又要到冬天了。”女王抱著承胤的腰,在他懷裏撒嬌,“是不是又要吃那苦苦的藥的?”

“……嗯,這麽多年,還不習慣?”承胤安慰她道:“那金線銀環蛇的蛇膽,是難得的藥材,以前你們都不知道,才讓你頭疼了這些年,現在定期服用,是不是好很多了?”

“嗯,眼睛也不會痛了。”

“當然,蛇膽的作用很多,清涼明目也是其中之一……入冬之後,我再帶人為你取一些。”承胤拍拍她的背,想哄她快點睡覺。

“那蛇好毒的,你們要小心。”女王閉著眼睛提醒道。

承胤笑道:“蛇母讀>小說ybdu是用你的血奉養的,那些蛇不會攻擊我們,我們都飲過你的血酒。”

女王撇撇嘴,說得這麽可怕,其實自己每年也就紮一紮手指頭,擠出幾滴血化在清水中,放到蛇窟裏而已。

哪算得上“奉養”?

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白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在這裏生存了,它們平時不攻擊國人,但是會襲擊動物,為了保護重要的駱駝和牛羊騾馬,隻好出動人力捕捉了蛇母,放到蛇窟中圈養,繁殖多了就自行吞噬,很好的控製了數量。

那隻蛇母也很奇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每年祭祀的時候就用一杯滴了血的水給它,它就帶著它的重子重孫們乖乖呆在蛇窟,不會亂出來攻擊人畜。

這一傳統也不知道延續了多少年,總之女王的阿娜一直奉養著蛇母,阿娜死後,她就接下了這個任務。

每年冬天紮一紮手指頭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其中的因果,大家想不明白,漸漸的也就不去想了。

承胤來到這裏後,指出蛇膽對常常生病的年幼女王很好,而采集蛇膽最好的季節是每年入冬前後,於是就趁著趁著這個時機,放網捕捉一些小蛇來取膽。

風幹蛇膽後,用作下一年的藥材和貢品,也用來貿易。

奇怪的是,那些蛇也就乖乖呆在蛇窟,內部繁衍、內部消化,那隻蛇母通靈一般,每年產下的子子孫孫,就像是在為玉伏靈國提供藥材。

……

女王睡得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感覺到身旁一冷,承胤的身體從被子裏離開。

她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承胤哥哥,你去哪兒?”

“沒事,很快回來,你睡吧。”承胤拍了拍她的臉頰,看她蜷著身子又睡著,立刻轉身披著外衣走出了房間。

這裏的房間大部分沒有門,都是用厚重或者薄紗來當作門簾,他掀開帷幕,走出去,女王的小侍衛妥莫爾正急衝衝的跑來。

承胤早就聽到了腳步聲,在他開口呼喊之前,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人拉離房間。

“何事如此驚慌?”他問。

“……大汗的使者團,有兩個人不知道怎麽偷偷潛入了宮殿,進到王座後麵的密道裏,估計是想竊寶竊密,但是不認識路,結果觸動機關、跌入了蛇窟。”妥莫爾小聲的說道。

承胤眯了眯眼,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妥莫爾年齡不大,高高壯壯、愣頭愣腦,也是女王信任的玩伴,他沒有聽出承胤話語中隱含的試探,老實的回答道:“中庭的井裏,出現了兩具具白骨,穿著他們的服飾。”

那口井直通到蛇窟,用作處罰叛徒,也用來下籠捕蛇。

那些“金線銀環”的小白蛇,懼光喜暗,平時根本不會靠近這口井的井底,隻有吃了食物之後,會將骸骨推到這井底,用來擋住光線。

“密道隻有宮殿的侍衛和侍女知道如何開啟,一般子民都不知道,他們才剛剛來一天,怎麽可能知道如何潛入?”承胤抖了抖衣服,目光平淡的看向走廊窗口外的黑夜。

“您的意思是——”妥莫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

“去,就說女王下令,今天白天參與接待使團的人,全部到宮裏來,有事相商……將平時在宮殿中做事的侍女,全部集中到正殿,然後,侍衛將宮殿大門,關了。”承胤淡淡的說道。

國師在自己家中睡到半夜,就被侍衛傳令叫到宮殿裏,他剛剛踏入前殿,就看到密密麻麻站了好多女侍。

正納悶間,就聽到身後巨石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這扇大門平時是不會關閉的,因為一旦關閉,除非去到密道裏指定的房間轉動機括,否則是打不開的。

可是未經允許進入密道,那是重罪,沒有人想試試被扔到蛇窟的滋味。

“打撈什麽?誰掉進去了?”國師皺著眉頭,低聲詢問承胤。

承胤指了指妥莫爾,道:“你來,跟國師說。”

從女王的父汗那個時候開始,承胤就被奉為座上賓,這七年來他在宮廷裏的地位很高,大家都知道在王沒有出麵的時候,就聽國師和承胤先生的。

妥莫爾覆在國師耳邊,低聲重複了一遍,國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女王陛下呢?”他問。

承胤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經派侍衛嚴加把守寢宮了。”

實際上,女王現在睡在他的房間裏,那間偏僻的宮室裏,國師接到他的眼神,心下明白這是對外的煙霧彈,也就不再追問。

國師的到來,主持大局的人就變成了他,承胤默默地退在一旁,仔細的看著站在宮殿裏的人。

兩具血淋淋、殘破不堪的屍體被撈上來,其中一個頭皮都被啃光了,這些小蛇因為體型太過細小,不能囫圇吞下的食物,都學會了撕咬,白色的蛇口裏麵,除了毒牙,還有一圈細密密的尖牙。

成千上萬條蛇的噬咬,咬的兩具屍身上碎肉淋淋、很多地方露出了白骨,柔軟的內髒早已被掏空,皮肉裏還時常鑽出一兩條非常細小的蛇,看到光亮就迅速遊回井中。

場麵血腥,一向都被女王仁愛相待的人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慘狀,一時間,人人噤聲,女人們嚇得簌簌發抖。

國師叫這些人,一個個的去辨認這兩具屍體。

“你們應該知道,這些蛇是通靈的,我們自己人不會被咬,但是,沾上外族氣息的人,一定會被攻擊,現在,你們一個個去到井邊!”

“沒有跟這兩人接觸過的,白蛇不會咬你們,如果是間諜,就去當這些衷心的白蛇的餌料吧!動物都比叛徒值得尊敬!”

國師指著井口,那裏偶爾還有一兩條白蛇不死心美食,而探頭出來,吐著細微的信子。

女人們嚇得軟了腿,沒有人敢走進,國師就命令侍衛架著人,一個個的架到井邊,將手伸進去。

其實這井口離蛇窟很遠很遠,平時在井口灑下藥粉,這些“蛇寶寶”也不會離它們的蛇母太遠,不會爬出來。

不過有東西吃就不一樣了,天天都在內部消化,偶爾來了幾口新鮮肉食,它們也會踴躍的遊出巢穴。

男人和侍衛一個個的去了,而侍女們是一個個被架過去,嚇得抖如篩糠,小蛇沒有咬的,腿軟得癱在一邊,撫著胸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還有被嚇暈的,侍衛照樣架起來送到蛇口邊。

小蛇們隻吐吐信子,不咬。

一個不起眼的中年婦女被架到井邊,她全身抖得厲害,臉如白紙,侍衛捏著她的手伸到蛇口邊,幼小的蛇吐了吐信,沒有攻擊。

她剛舒了口氣,正要被帶走,一條小蛇突然彈到她的臉上,在她臉頰上狠狠咬了一口!

頓時,她發出一陣恐懼的尖叫,雙手亂揮,想拍掉臉上的小蛇。

那條蛇啪嗒一聲掉在井沿,嘴邊帶著一絲血跡,吐了吐信子,姿態悠閑的盤踞起來。

國師冷笑了一聲,道:“看來是太久沒用使用刑罰了,你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早點承認,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話音剛落,那個中年女人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喉嚨裏“咕咕”的冒出幾聲破碎的呻吟,臉龐發黑,撲騰了幾下,就不動了。

承胤冷眼看著殿裏站著的人,一個年輕的女侍全身發抖,臉色灰敗,雙眼直愣愣的盯著地上兩句血淋淋的死屍、和剛剛停止掙紮的女人。

“繼續,我就要看看,還有幾個人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裏……私通外族?打開宮殿密道,這麽大的膽子,還會害怕幾條小蛇嗎?”國師發話道。

剩下的侍女一個接一個的被架了過去,大家親眼看到這蛇如此通靈,那些心懷坦蕩的人,反而不那麽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