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六月, 言真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有點明白過來何蓉為什麽貪戀新鮮的肉/體。

言執好像永遠不知疲倦,精力隨時充沛旺盛,她隨便一個動作即可將他點燃, 然後就被他捆著一塊燃燒。

無論白天黑夜,無論清醒還是昏沉。

房間、客廳、廚房, 所有可供他發揮的地方, 他一處都不肯放過。

言真在沙發上倒掛;在絨布窗簾裏窒息;在工作台上被顛得不知日夜。

他發起瘋來像狼、像狗, 在她身上啃咬撕扯,留下一片片殷紅的傷痕。他還記恨她騙他的事情, 根本就是鉚足了勁地要報複。

言真不曉得應該先怪他心眼太小,還是哄著他先放過自己。

服軟不是她的風格,起初她還不肯服輸地和他搏鬥, 但他非但半點不讓,全然沒了往日的溫馴乖巧不說, 越察覺到她想掌控,他就越用力地製她。甚至過分到幾次讓言真差點掉淚。

她用盡全力拉扯,最後也還是完敗。

沒有了主動權, 就隻能任他翻來覆去,到了最後, 言真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等他發泄最瘋狂的時候過去, 言真被蜜月裏的何蓉來電話吵醒, 才發覺這樣渾渾噩噩地已經過去了十天。

何蓉不知從哪裏打來的電話, 背景聲裏嘈雜一片,“喂、言真?你聽見我說話嗎?!”

“聽得見……”言真一張嘴,驚了——嘶啞的嗓音裏纏著餘韻綿長的嬌媚, 這上不得台麵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嗎?

幸而何蓉那邊太吵, 沒聽出什麽異樣, “你聲音怎麽這麽啞,感冒啦?”

言真曲肘撐起上身,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聽起來正常一些,“嗯,有點。”

“那你趕緊吃點藥啊,病幾天了?怪不得談懌都找不到你。”

“……談懌?”

“昂,你不知道嗎,他找你好幾天了,都找到店裏去了。我這幾天不在,還是小夏跟我說他去店裏幾次我才知道。我想著估計是有什麽事吧,你有空給人回個電話啊。”

屋子裏一片黑蒙蒙的,讓人神智難以清醒。

言真擰開台燈,暖黃的光線衝破了黑暗,眼前亮起,她被刺得眯了眯眼睛,大腦終於開始運轉。

“他有說是什麽事嗎?”

“沒說欸,你自己問他嘛。”

“哦,那我現在給他回。”

言真掛了電話,調出談懌的號碼,撥過去沒兩秒,對麵就接了起來。

“謝天謝地你終於打給我了,我還以為你失蹤了。”

溫和清潤的男聲透過聽筒落進身旁迷蒙的夜色,言真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了動,不一會兒,勁瘦的手臂就攀上了她的腰。

她換了個手拿電話,另隻手費力將他掀開,翻身下床,雙腳落地的瞬間,兩股之間強烈的酸脹感讓她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何蓉說你找我……呃,什麽事?”

盡管她極盡掩飾,但談懌仍然從她詭異的停頓中察覺到了什麽,“你在哪?”

“在家。”

“那我現在來找你。”

“現在?我不方便,電話裏說不行嗎?”

不方便三個字給人的遐想空間太大,談懌那頭有幾秒的空白,再開口的時候,他聲音略沉了兩分。

“不太行。”

言真貼著牆移動出房間,打開陽台的門,扶著欄杆,夏夜微燥的風吹過來,她恍然有種活過來的錯覺。

“那明天下午見一麵吧。”

言真想了想,答應:“可以,還是在何蓉店裏吧。”

“好。”

“嗯。”

頓了頓,對麵還沒掛電話,言真狐疑地將手機貼近耳邊,“還有事?”

“沒事。”談懌口吻一慣溫和:“明天見。”

“嗯,再見。”

掛了電話,言真給何蓉回了微信,她很快回來一個ok的手勢,大方地表示明天兩人的咖啡她請客。

因為之前傅映安鬧出的事情,何蓉對談懌是佩服又尊敬的。

彼時言真在外采風,是後來跟何蓉通過電話才曉得他有多雷厲風行。

談懌先是在校園論壇上公布了傅映安在教室裏竊畫的視頻,接著就有警察到學校將她帶走,傅映安狡辯自己隻是拿錯了畫布,談懌卻以言真現在一幅畫的價格六位數有餘為借口,合理質疑她動機不純。

偷竊金額超過即可立案,六位數已經夠判刑了。

傅映安不想坐牢,這才慌了神,匆匆找趙崇南坦白實情,表示願意接受言真提出的所有條件。

她要是早這麽坦誠,很多事也不會變得太複雜。

隻可惜她錯過了最佳時機,後續自然輪不到她來談條件。

談懌跟言真通了幾個電話,言語之間仍然溫和從容,以至於言真還覺得是自己殘忍。誰知在聽見她隻是讓傅映安退學了事的時候,他竟笑她手軟。

‘我調查過,她家境一般。我們可以提出上訴索要賠償,數額足夠把傅家壓垮,到時候為了不連累家人,她會想盡一切辦法籌錢也好、求我們撤訴也好,而她身邊唯一有用的人隻有趙崇南。都說患難見真情,我想屆時才是考驗她與趙公子感情的好機會。’

言真感歎他不愧是個商人,深知能被錢考驗的感情,就不叫感情,這樣挑撥,沒事也會變有事。

她想了想,覺得從全校公開道歉升級到退學已經夠了,她雖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但懂什麽叫人留一線。

談懌像是料到了她會這樣說,在電話裏輕笑:‘你果然很善良。’

這大約不是誇獎。

言真同樣回:‘你果然很精明。’

談懌倒是笑得很暢快:‘多謝誇獎。’

之後的事情言真沒再過問。但從何蓉解氣的語氣裏,不難想象傅映安的結局。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即便是這樣,趙崇南都沒和她分手。

何蓉已經在心裏把這兩人拉黑了,巴不得他們從此鎖死再也別來禍害他人,隻一個勁兒地誇讚談懌如何手段了得,覺得他遲早能成大事。

言真不予置評。

外婆說過,人不能太精明,也不能太善良,凡事太過,都容易傷人傷己。

她深以為然。

還不到最熱的時候,不斷吹拂的夜風漸漸涼了下來。

言真隻穿了一件鬆垮的白色背心,長度堪堪遮住大腿根部,像是累了,她彎腰趴下,衣擺隨著她的動作拉高,露出性感圓潤的臀線,一雙美腿緊致筆直。

稀少的白色布料將她身體大麵積的裸/露在夜色中,月光溶溶,在她皙白的肌膚上渡了一層淡薄的乳白光暈。

像夢一樣。

言執無聲無息地走近,微垂的眼簾有細碎的迷離閃動,他從背後將她擁住,也彎著腰,整個上身疊在她的後背,側臉貼著她的後腦,寬闊的肩膀自然而然垮下,長臂從她腰和小腹前繞過,觸手的柔軟纖細讓他不禁收緊力道。

他聲音黯啞,似有睡意迷蒙:“在跟誰說話。”

“同事。”

“哦。”

他體溫不高,溫溫的,雖然壓著她,卻不沉重。

困意上湧,言真偏了偏腦袋,移開被壓住的發絲,感覺到他的變化,她半閉著眼睛提醒:“我明天要出門。”

“然後呢。”

“要早點睡。”

“你不是一直在睡。”

他一邊說,一邊用唇在她臉側與發際之間遊/走。

這種似有若無的觸碰尚屬舒適,言真配合著仰頭,喉間難抑地咽了咽,聲線開始懸浮,“我說真的。”

“我沒說假的。”

兩人體型的落差讓他隻需稍微往前探,就能輕而易舉地吻到她的唇。

夏夜溫柔寂靜,樓下鮮有行人經過,若有,他們隻需稍一抬頭,就能看見三樓陽台上親昵的兩人。

言真到底還是淪陷,但她好歹記得將他推回室內。

冷氣一激,他們便自動貼合得緊密。

世界再次陷入迷亂和昏沉。

……

*

隔天談懌約了五點,言真四點就出了門。

大約是太久沒有下樓,猛一見到太陽,地氣上頭的眩暈感一直持續到上了車才稍有緩解。

言執站在樓上,言真一抬眼就能從前窗望見他。

他穿著黑色無袖坎肩,寬大的衣服襯得身形愈發清瘦,他頭發長了點,恰好蓋住眉眼間那片冷淡的陰鬱,隻留那雙被熾烈的夕陽染出滾燙的黑眸。

視線交匯,他咧了咧嘴,朝她抬手。

言真時常覺得他的言行不符合他的年紀,可偶爾從他身上看見的少年氣又讓她覺得這種朝氣才是假象。

眼睫顫了顫,她別開眼去扣好安全帶,目不斜視地發動車子。

看著她駛離巷口,言執回身進屋。

客廳的窗簾拉了一半,西沉的陽光將屋子裏的另一半渡上一層夕陽的濾鏡,另一半的昏暗裏藏著還未散去的曖昧。

昨夜,他們在這半扇簾後狂歡糾纏,直到天快亮。

少年輕盈地躍上沙發,攤開身體,搭在沙發背上的右手接住了濃橙的光,左手骨節分明的五指無規律地在茶幾麵上敲打出輕快的節奏。

他心情很好,好得出奇。

人生裏再沒有哪個時刻能比得上坐在這裏回味這幾天和言真的點點滴滴來得令人舒心。

那種由心至身的舒暢充滿了身體,任由自己陷進沙發,後腦被扶手承托,言執微微眯起的黑眸裏淡漠不再,零零碎碎閃著光,異常耀眼。

世事無常,老天爺總有長眼的時候。

譬如讓他擁有言真,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人可以愛另一個人到什麽地步。

過去的經驗教他什麽叫惜命,但就這一刻而言,他可以為言真去死。

許是覺得這時間、這想法很可笑,他勾起唇,歡愉發自內心。

外頭的天漸沉,像是要下雨,天邊突然飄來大片厚重的雲層,夕陽黯淡下來,霎時間就提前入了夜。

手機在地板上震動。

嗡嗡——

他長臂一伸,輕鬆撈起,按下接聽。

“誰?”他隨口問,臉上還掛著笑。

起風了,門窗敲響了雷雨天氣的前奏,烏雲壓境的天空上被銀色的閃電撕開了一道口子,沉悶的雷聲落後一步從遠方傳來。

沙發上的人笑容消失,寒霜一寸寸爬上眼角,直至將他黑眸完全覆蓋。

屋子裏徹底陷入了黑暗。

……

作者有話說:

弟弟太纏人了怎麽辦~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