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說:“接小孩。”
“……”得,這就是故意不想去。
何蓉翻個白眼給她:“你有小孩?我還已經三胎了呢!”
“不信算了。”言真沒哄她,隻不過此小孩非彼小孩罷了。
見她不準備解釋,何蓉撇撇嘴,掃一眼周圍沒有熟悉的人在旁邊,她壓低了聲音突然問:“你跟趙崇南的事,我們可都聽說了。”
“你們?”
跟趙崇南見完麵的第二天,言真就跟何蓉說過那晚的情況。
何蓉當場被氣得跳腳。
但言真叮囑過她:‘這事兒到此為止,不要外傳。’
何蓉當時可是滿口答應的。
這才過了幾天?
“哎呀不是我說的!”見言真懷疑自己,何蓉立刻拿出手機自證清白,“是同學群啊。不知道是誰把你們的事往群裏發了,就那天晚上,那會兒我還在你家好吧!等我回去一看,哇靠,那叫個一石激起千層浪啊!”
言真掃了一眼微信群裏的內容,不甚在意:“不是你傳的就行。”
“當然不是我啊!”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何蓉才擔心:“我懷疑有人要拿這個事情做文章,你是不知道,好家夥當時群裏罵成什麽樣了。”
“罵什麽?”
“罵你啊!什麽假清高啊、玩弄人心、一邊跟高中生糾纏不清,一邊吊著趙崇南,還打人。”何蓉挑揀了些重點,事實上那天群裏的汙言穢語可比這難聽一百倍。
一說這事兒何蓉就氣不打一處來,言真是什麽為人,隻要跟她認識兩天的都知道,她這人性格是孤僻了點,但群裏罵的那些事兒她可一件都沒做過。
也就是言真本人不在群裏,要不然他們敢說這些屁話?
回家後看見這些信息,何蓉直接在群裏跟那群長舌婦互罵到半夜。
“你不知道我那天氣得一個晚上都沒睡!群裏那些酸雞跟沒長眼睛似的,一個個把趙崇南吹得跟朵盛世白蓮、多麽出淤泥而不染一樣,他尼瑪跟學妹的緋聞往上翻翻都還能看見好嗎!”
何蓉連珠炮一樣狂轟亂炸,言真隻聽出了一個重點,“什麽高中生?”
何蓉罵的起勁,沒察覺她的關注點跑得有點偏:“我哪知道什麽高中生!反正就是他們胡說八道,說你跟一高中男生在一塊兒。我當場就罵了,你連趙崇南都看不上,還能看上一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明擺著不可能嘛!”
言真:“……”
“萬一是真的呢?”
“……嘎?”何蓉以為她在開玩笑,哈哈一聲:“那我就祝你們百年好合。”
言真撇撇嘴,沒接話。
何蓉畢業這麽久了,對這些八卦的嗅覺敏銳度還是有的,群裏的事鬧得真是太大、又太蹊蹺,她真的有點不放心:“你不知道那天搞得多凶,我都不敢跟你說。我覺得你這段時間還是要稍微小心一點,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言真不覺得會有什麽萬一,不過如果這個高中生是指言執,那言真大概知道是誰把消息散到群裏的了。
這事兒對外人來說隻是個茶餘飯後的談資,但這對處於八卦中心的言真本人是極大的名譽損害。
雖然她並不在意這種事情,但好友義憤填膺地維護和毫不保留的信任,多少還是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放下手中的咖啡,言真親昵地捏了捏何蓉的臉,“少生點氣吧,小心長皺紋。”
“那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樣詆毀你嘛!”
“我知道。”言真笑:“謝謝你啊,我的蓉。”
她鮮少說這樣感性的話,何蓉一時受寵若驚,忍不住抱上去嘿嘿直笑:“不客氣我的真,咱倆誰跟誰!”
言真跟她膩了一會兒,便拿著包準備走。“行了,我該走了。再次祝你開業大吉。”
“啊、你這就走啊?”何蓉一看時間,才四點半。
門邊的人揚起手揮了揮,“小孩該放學了。”
何蓉:“……”
怎麽還演的跟真的一樣?
*
周五六點放學。
言真到的時候才五點半,她在車裏休息。
何蓉方才的叮囑讓言真難免多留了個心眼。
上周五的事情發生得突然,小巷裏隻有三個人。
排除了言真自己,以及跟他們圈子沒有半點聯係的言執,知道詳情的就隻剩趙崇南本人。
但他是個要麵子的人,就算有氣也不可能把自己挨了打這種細節也爆出去。
大概率是他跟身邊的人說了當時的情形,身邊人再把事情傳到群裏。
不過他身邊的人多了去了,但會字字句句針對言真的倒沒有幾個。
略略一過腦子,她就找出了可能的對象。
言真個性很散,通常情況下她是不會理會這些小心思的,但不知道怎麽搞的,想到他們在群裏討論她和“高中生”之間的關係時,她就很不爽。
‘我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
……
那天晚上,言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沒有任何語氣。他總是很安靜,但那雙堅定到執拗的黑色眼眸卻給了言真許多言語無法描述的感覺。
是溫暖,但跟何蓉讓她感受到的又不一樣。
她們認識多年,何蓉對她的保護與信任建立在對她的了解上。
可言執呢?他們才認識多久?
不到一個月。
這一個月,他沒有傷害過她。
反而,他在保護她。
言真清冷的褐色眼眸中,溫柔與冷淡交錯,最終還是平靜。
她拿出手機給何蓉發了條信息。
[學妹在哪個班]
她用了“學妹”這個代稱,但以何蓉跟她的默契,無需點名。
很快,她回過來:[應用美術一年七班,傅映安]
言真:[ok]
信息剛剛發出去,何蓉的電話過來。
言真接起。
何蓉在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你不會是要去幹架吧?”
言真:“我有這麽幼稚?”
“沒有。”何蓉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要去幹架,準備叫你帶上我呢。”
言真勾唇,“放心吧,真有這天不會少了你。”
言真很少有這種積極的時刻,何蓉可一秒鍾都不想錯過。“嘿,那我可等著了。”
調侃了兩句,言真掛了電話。
再看一眼時間,差不多該放學了。
言真點開微信列表裏的第三個頭像,發過去三個字:[停車場]
還沒聽見下課鈴,言真以為至少會等一會兒才會收到回信,沒想到信息發出去的下一秒,對方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的狀態。
[你真的來了!]
一個感歎號,言真便好像已經看見了對麵那張驚喜的臉。
不過一會兒,下課鈴遠遠傳來。
言真收到了第二條微信:[我馬上出來!]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開心和不開心都擺在臉上。
唇角不自覺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連言真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笑。
言真今年二十三歲,但何蓉經常說她像三十二,偶爾還像六十二。
言下之意,她白長了一張漂亮臉蛋。
明明看起來是一□□力滿滿的新泉,靠近才發現內裏古井無波一片。
大約是因為經曆了許多,言真好像確實很早就失去了活力,逐漸變得死板和無趣。
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至多偶爾有些感慨。
感慨青春易逝,但正青春著的人始終美好。
從學校走過來大概隻要五分鍾,但言真等了大約十分鍾,停車場外才傳來喧鬧的聲音。
她下了車,看見入口處,五六個女生正圍著一個高個的男生緩慢地向這邊移動。
看清被熱情包圍的主人公,言真眼角微動,鬆鬆抱起手,倚在車邊,看那頭熱鬧的場麵。
言執在光明中學是異類,更是風雲人物。
他高挑,清瘦,那張漂亮的臉配上那雙黑漆漆的眼,冷淡的淩厲中帶著些高中女生們最愛的邪氣和危險。
而且他還不會說話。
一個沉默的獨行俠,插班生的身份更讓他看起來具有種與生俱來的神秘感。
從那一抽屜的小紙條便可窺見他在學校裏到底多受歡迎。
看他被幾個女生纏得寸步難行,那張一慣淡漠的臉上,不耐已經快要溢出來了,言真眼中不由帶了些清淡的笑意。
看來長得太好看有時候真的是一種困擾。
言執一進停車場就看見了她。
她沒答應真的會來接他,但他知道她會來。
她靠在車身上,秋風從她身後拂過,飄散在她肩頭的發絲溫柔、清淡。不同於身邊這些嘰嘰喳喳的少女,言真身上有種成熟女人才有的冷靜的性感。
似乎很喜歡看他被騷擾得無可奈何的畫麵。
她唇邊笑意很淺,但看得出愉悅。
胸腔下突然有什麽在跳動著不斷漲大。
言執向她發出求救的信號。
言真收到,考慮了兩秒,她用手語問:有什麽好處?
言執用唇形回答:你要什麽都可以。
聽上去不錯。
言真挑眉,淡淡鬆開雙手回身拿出車裏的棒球帽,然後朝他而來。
圍在身邊的女孩子們發現言執一直望著停車場內的某個地方,眼神濃鬱又沉溺。
嫉妒讓她們開始猜測他視線的落點,可不等她們回頭去找,幽幽的香風便伴著一道清潤的女聲插入了她們之間。
“不好意思,讓一下。”
言真撥開身旁的人,靠近他的時候,她抬起臉眨了眨眼。
她眼角閃過的狡黠是言執從未見過的靈動。
呼吸開始下沉,下一刻,黑色的棒球帽遮住了她微笑的臉,腦袋被輕輕壓低,言真的聲音到了他身邊。
柔軟的觸感貼在手背,帶著香味的蜷曲的黑色長發被風送到帽簷之下,冰涼的發絲在他臉上刮出陌生的刺癢。
言執垂眼,黑眸溺進了手上那片柔白。
心髒陡然開始劇烈的搏動。
“抱歉,我要帶我弟弟回家了。”
記憶深處的欲望被牽著他的這隻手盡數勾出。
曾經無數個大汗淋漓的潮濕夢境裏,她就是用這樣柔軟的觸碰,讓體內的躁動無限膨脹。
當她再度接近,一切都在刹那間蘇醒。
他聽見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同一個名字。
言真。
作者有話說: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