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大亮。邱沫沫有些茫然地抬手遮住陽光,卻又猛地坐直身子低頭看看手腕,跟著,怔怔轉臉環視著四周。

渾身酸痛,好像又過了一次**。真想告訴自己,昨晚不過是做了場噩夢;然而手腕上清晰的血痕,床下灑落的團團紙巾,還有頸下至胸部無法忽略的紅斑,一件件,都見證著那禽獸的暴行。

幾個月沒做,他是憋瘋了嗎?狼一樣不知疲倦,肆意蹂躪。那個女人,他對她那麽心疼,沒有正式給她承諾前,居然不忍索求,反而將欲/火悉數發泄在了自己身上?

顫著雙腿走向浴室,將滿身可恥的曖昧味道洗淨,卻不管怎麽搓怎麽擦,都隻讓斑斑紅痕越發清晰。邱沫沫泄氣地摔下毛巾走出浴室,翻箱倒櫃扒出一件薄薄的長袖立領綢衫穿上,拿起鑰匙慢慢走了出去。

“哎呀,沫沫?你可算來了,快叫媽看看……又瘦了。還在和小卓鬧脾氣呢?”

徑直打車來到衛家的小獨院,邱沫沫原本還陰著臉冷若冰霜,然而看到慈愛的婆婆那滿目驚喜,早就打好的腹稿卻不得不暫時憋回去,勉強笑了笑,“媽,衛卓回來了嗎?”

周六中午,一向是衛家的聚餐時間,就連調皮的衛帥也不敢扯皮亂跑,眼下恐怕正在二樓看書裝乖寶寶。而衛卓,除非出警,不然一定可以在這裏找到他。

“回來了,樓上睡覺呢。”婆婆顯然對昨晚發生的事毫不知情,提起他,居然一臉的心疼,拉起她的手引向客廳,“先陪媽說說話。小卓昨晚又出現場了,淩晨才回來,讓他再休息會。”

現場?強.奸案的現場嗎?隻是角色由刑偵隊長轉為施暴的罪犯。

撇嘴看向香飄四溢的廚房,那裏,應該是大哥和大嫂正在忙碌。如果是在以前,就算廚藝不精,她也一定會奉行父母教育的為妻之道,湊過去搭把手。可現在,什麽賢惠孝順,通通見鬼去吧,離開衛家才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

“怎麽穿這麽厚?”進了客廳坐下,邱沫沫還未開口,婆婆已連忙拿起空調的遙控,將溫度升高一點點,關切地問道,“感冒了?剛才就覺得你有些鼻音。一會讓你嫂子熬點薑湯?”

“不用,我很好。”眼下隻有她和婆婆,應該是攤牌的最好時機吧。不無眷戀地又朝婆婆笑了笑,邱沫沫才狠心轉過臉,咬唇輕聲說道,“媽,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疼愛。可是我和衛卓,今天我必須和你說清楚。如果他再不簽……”

“媽!沫沫來了?”

話未說完,一陣飛奔的腳步聲中,衛卓已光著膀子推門而入,看一眼冷冷望去的她,居然沒事人般咧嘴一笑,一邊將手中的背心往身上套,一邊湊去老媽身邊,撒嬌賣乖令人作嘔,“媽,你看你,老婆來了也不叫我,幸虧我心有靈犀。我帶她上去聊會兒,飯好了叫我們。”

“這裏聊。”昨夜的侵占浮上腦海,身體不自覺繃緊充滿戒備。邱沫沫瞥了眼無奈低笑的婆婆,轉目直直盯著桌上的水果盤,“媽,我今天來,就是要和您說清楚。我和衛卓這婚……”

哪裏知道,當著婆婆的麵,衛卓也毫無顧忌,居然抬手就將她的嘴巴捂住,右臂一伸,索性把她高高抱起抗在肩頭,摁住屁股大步走了出去,“媽,飯好了叫我,餓得很。”

“哎哎!小卓啊,你好好說……”

身後是婆婆沒有一絲誠意的阻止,腦袋倒置,更是晃得邱沫沫血液衝頭,也不管此刻是在衛家,踢騰著握拳狠狠砸在他健碩的背脊,氣喘籲籲,“衛卓!你這王八蛋,我要和你離婚!離婚!”

“你是和我離婚,又不是和我媽離。有必要特意跑來告訴她嗎?”得益於從不間斷的鍛煉,收拾起這發狂的小女人輕鬆自如。衛卓幾個連跨跑上二樓,瞄一眼經過的某個窗戶裏、那賊賊扒開百葉窗偷看的眼睛,踢開屬於自己的臥室放下她,抱臂靠在門上,“還有,當著父母麵,不許罵我王八蛋。”

“你就是王八蛋,王八蛋!”昔日的冷靜,近來總在他陌生的霸道和強勢下潰不成軍,邱沫沫站穩腳步,抬起顫抖的手臂狠狠指著他,恨不得將那張無賴下流的笑臉撕碎,“衛卓!這婚,我離定了。如果你再不簽字,就法庭上見。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再嫁人,我倒看看你們衛家還有沒有一點點臉麵!”

“你一個有夫之婦還想著嫁人?真當自己黃花大閨女呢?”因她不再淡漠如昔的神色,似乎越來越享受逗弄的樂趣,衛卓挑眉收起笑,目光在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上掃了掃,“不過的確很緊,這點裝處挺像的。”

“你!”有心罵人,卻不能像他一樣滿嘴下流髒話脫口即出,邱沫沫睜大眼睛狠狠瞪著他,咬得牙關發疼,“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既然你還是不願簽字,我就去找你媽,我就不信她不在乎衛家的名譽。”

“去吧。”起身離開門板,衛卓似乎突然間變成了紳士,伸出手臂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老婆,那也是你媽,別你媽你媽說得那麽難聽。”

低下頭,咬緊嘴巴不再接口。邱沫沫滿心惱火往門邊走去,哪知手指剛剛觸上門把,就被他一個轉身,大力壓上貼在了門板。

“昨晚爽不爽?”胸部擠在被空調吹得冰涼的木板上,耳側卻是火熱灼人的鼻息,邱沫沫被他一手攥住手腕,一手扭著下巴轉過臉,噴火的眸子直直對上他曖昧的目光,“老婆,什麽時候想正眼看我了說一聲,我會配合你正麵出擊。不然,我就隻好背入背入再背入了。”

接連幾個‘背入’,加上他有意無意前抵身軀的輕撞,迫使邱沫沫再度想起昨夜跪行喘息時的羞辱,臉色通紅。隻是先前被他戲弄譏諷的滿腔怒火,在那一個個不堪的畫麵中,漸漸平息,就似火山噴發後死寂的灰堆,連絲餘熱也感受不到。

“衛卓,你喜歡什麽姿勢?”

微微一怔,繼而滿目的驚愕,衛卓撫弄她唇瓣的手不由停頓下來,輕輕皺眉,“什麽意思?”

“你喜歡什麽姿勢我都配合。”淡淡一笑,邱沫沫抬高下巴轉過臉,拿額頭抵著門板,抽回手解開頸下的扣子,“做吧,做到你滿足為止。隻要你肯簽字。”

霍然抬手,粗暴地將她轉過身來摁住雙臂。衛卓眯起眼睛緊緊盯著她,卻被她嘴角那絲無情又鄙夷的笑刺紅了眼。拉開門,冷冷瞥了眼連忙跳離門口的衛帥,伸手指向樓梯,“邱沫沫,滾。”-

雖然衛家一行,在她不敢多留的逃離中收尾,並沒有機會和衛母把話說清。可對邱沫沫來說,那句冰冷的‘滾’字卻帶來諸多益處。

至少當時,他又恢複了以往的漠然以對,就像曾經回到家,除了做就是吃、和她沒有半句廢話的他;而不再是前段時間那個令她頗覺頭疼,霸道強勢又輕浮的男人。而此後這半個多月,他也再未出現過,興許是因為她換了門鎖,也或許是因為他找到了更合適的泄/欲對象。當然,她更願意相信後者,連肉體的興趣也消失殆盡,他和她的婚姻離和平分手也就不遠了。

隻是一個人在黑夜裏入睡,偶爾仍會想起那個夜晚,枕畔好似幻覺的耳語。那麽溫柔的聲音,不可能是衛卓。難道自己還沒徹底忘了那個人,所以才會在倍覺屈辱時,難掩對曾經那份柔情的渴望?或者,隻是因為得知他不久就會重回故土,以為忘卻的思念便悄然流瀉?

“請問您是不是邱沫沫老師?”

臨近期末考試,晚飯前的課外活動,是學生們唯一可以放鬆心緒的時間。上完課沒有立刻離去,邱沫沫正站在窗前,看著操場上活躍跑跳的孩子們胡思亂想,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問詢,轉過頭去,已看到留在教室裏看書的幾個孩子們,擠眉弄眼羞答答朝自己看來。

“我是。”莫名其妙朝捧著巨束鮮花的快遞員走去,邱沫沫拿過單子簽了名,不解地問道,“誰送的?”

“對不起,客戶要求不能泄露他的姓名。”

怔怔看著拿了單子就走的快遞員,邱沫沫皺皺眉,換上一臉嚴肅朝幾個學生看了看,轉身往辦公室走去。

有沒有搞錯,又不是愚人節,開玩笑怎麽開到她頭上來了?在學校裏送花,不是擺明要她難堪嗎?被孩子們看到,影響多不好。

“邱老師!”

剛剛走到辦公室門口,衛帥的大嗓門就在身後響起。邱沫沫頓住腳步皺皺眉,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打從上次被他偷聽到一些不合適的言語,再見著,她便不免覺得尷尬。為人師表,她居然開口閉口‘王八蛋’,真是……慚愧極了。不過至少那天開始,這孩子就不再是衛家的小棋子、因為她的事影響學業。這一點,也算對得起師德了吧。

“邱老師!”氣喘籲籲追前堵住邱沫沫,衛帥擦把汗,伸手摸著鮮嫩的花瓣撇起了嘴,“嘖,還真有人追求你啊。我還當周宇騙我呢。誰送的?”

這小子,說的什麽胡話?那副神色怎麽像極了討人嫌的衛卓,審賊一樣。

片刻前的慚愧感因想起那人煙消雲散,邱沫沫沉下臉來冷冷看著他,“不好好學習,淨打聽些不該打聽的。周宇還知道見縫紮針補習呢,你又跑哪兒去了?”

“鍛煉身體也是為了更好地學習。”嘿嘿一笑,轉著圈圈在她身邊晃來晃去,衛帥瞥一眼四下投來的好奇目光,挑挑眉,“算了,一會我就給小叔打電話。邱老師今晚要和別人約會,叫他來接你。”

“胡說什麽。”雖不相信衛卓會因一捧鮮花就立刻現身,可想起他極要麵子的德性,邱沫沫不由也猶豫起來,低頭在花束裏扒了扒,鬆口氣遞給衛帥,“拿去,找幾個汽水瓶插在教室。是我自己買的,夏天教室裏氣味不大好。”

“那我代表全班同學謝謝邱老師啦。”

樂顛顛抱了鮮花掉頭就走,轉過樓梯來到垃圾桶,衛帥才嘶啦一扯,蹲身在地偵探般研究起來。

“喂!浪費啊你!給我拿一支玩玩!”

“我也要我也要!”

愛鬧的孩子們一窩蜂湧來,一人撿起幾支嘻嘻哈哈走開。而滿目精明的衛帥,輕易就在塑料紙夾層中發現了一個對折的小便簽,隻是打開一看,卻又苦兮兮垂下了腦袋。

完了,要不來零花錢了……小叔啊小叔,難為你侄子這麽賣力監視。你要送花,好歹也給通通風啊!

——‘小蜜糖,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