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終章馬普寺(35)

沙丘在曆史上還比較有名,兩位雄才大略的人物都是死在這裏,以致後世給沙丘加了個困龍之地的名號。

對於我身邊這位嬴政來說,他在海上的故事線已經因為我們的到來而結束,接下來就應該去沙丘。

海船緩慢靠岸,秦卒們首先上岸,文物官員也離開甲板,我回頭看去,原本烘托氛圍的月亮隱匿不見,隻剩下甲板上原本幽幽的藍光。嬴政仍舊站在我身邊,所有人都在等他下船。

“既然已經靠岸了,海船就贈予徐卿出海。”

“小臣必然去蓬萊求得仙藥,親手去鹹陽送到陛下手中。”

嬴政一步步向甲板外邊走,我看著他的離開的背影,那道高大的身影卻有停了下來,這時候他距離我還很近,僅僅用我和他能夠聽到的聲音淡淡道:“你一直在對朕說謊吧?”

“小臣不敢。”

“能說說你自己的名字麽?”

我低頭不言,最終還是道:“寧川。”

這位機械皇帝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好名字,告訴我沙丘有什麽。”

“沙丘……有歸途。”

“歸途。”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是誰的歸途?”

我低頭道:“陛下的歸途。”

他笑了一聲,我等了會兒,再抬起頭來時,那道身影已經下船去,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走進黑暗中去了。耳邊隻剩下他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恐怕不是歸途,是終點。”

顧棠和其他人靠過來,拍了拍有些發呆的我,“醒醒,演古裝劇演上癮了?”

我收回目光:“他媽的你們看了半天熱鬧,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嗎?”

“我們被那些假人包圍著也很辛苦的好不好,怎麽樣,千古一帝有沒有令你崇拜得五體投地?”

什麽千古一帝,一個知道自己其實是機器人卻被灌輸臉千古一帝性格的可憐人罷了。

我不知道應該稱他為什麽,但是稱之為“人”應該也不為過吧。

我們坐在甲板上,這船其實已經很陳舊了,在皇帝和他的臣子們登岸以後,海船啟動,順著石海的波濤洶湧,向更深出駛去。

“也不知道這段情節結束沒有?”我道。

“怎麽說?”方行之問。

“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身份還是不是徐福和他的隊友們。”

“應該已經不是了吧,可能要開啟新情節了。”重陽說。

“我厭倦了。”我歎了口氣,“又臭又長的,怎麽還不結束啊。”

“快了快了,不要著急。”顧棠的隊員說。

我又問方近月,“你看的書裏麵說,徐福最後糊弄秦始皇找的借口,是因為海上有海怪嗎?”

方近月苦著臉回憶了半天,“好像是吧,我真記不清了。”

“反正都糊弄過去了。”我道。

船身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隨即喀喇一聲,我們眼睜睜看著甲板從中間斷裂,另外一截兒在空中翻了一圈,跟西瓜砸地上似的四分五裂,我們在的這一半也沒什麽好運氣,一陣天旋地轉後,直接就倒扣下來。

根本就沒有人來得及說話,我被重陽一把抓過去,隨後眼前一黑,就什麽一不知道了,隻感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落地、上天,全身被震得好像要散架了一樣,在滾了幾圈以後,勉強落到一個起伏不那麽劇烈的地方。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我已經瞎了還是因為沒有光線。我肯定已經不在船上了,多半是在石柱海洋中,現在是在一處波浪不那麽洶湧的地方。

我揉了揉身上疼痛的關節處,“他媽的。”我罵了一聲,尾椎骨似乎摔碎了。

一旁傳來咳嗽聲,然後那人問:“寧川你沒事吧。”

我原本以為是重陽,因為混亂開始前首先是他抓住我,結果聽聲音是顧棠,“我還好,你怎麽樣?”

“腿受傷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走。”

可見剛剛混亂突然發生,即使重陽在第一時間抓住我也不見蹤影,顧棠都受了似乎比較嚴重的傷。

“剛剛到底怎麽了?”我問。

“誰知道呢,似乎是有一排石柱突然從海水中刺出來,直接把海船頂斷。”

我咳了咳,感覺喉嚨裏有些甜甜的,身邊是海船的殘骸,與我們一起隨著石柱緩慢起伏。

“你試試還能不能站起來。”我順著顧棠的聲音摸過去,把人扶起來,“不大行,應該傷到骨頭了。”

“那我背你。”我道,“現在到我背別人的時候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光源和醫療箱,然後趕緊離開這片石柱海洋,這上麵的情況跟海洋的水麵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摸不準什麽時候他的起伏會劇烈,什麽時候起伏會變得平緩。這樣的環境下危機四伏。這也符合我們進入馬普寺的時候一個猜測,機械內部的運轉出現問題以後,處處都是殺機。

按照前麵埃及和希臘層的經驗,過關以後不會有危險的,剛剛遭遇的變故多半是來自機械的內部故障。

身邊就是海船的碎片,我們的裝備被秦卒收繳以後,就堆在甲板上,根本沒有來得及重新背回來就發生了這檔子事,估計已經很難找得到了。

我大喊了幾聲,周圍沒有傳來回應,估計堅守待援是不可能等到了,我在旁邊的甲板堆裏麵翻了半天,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就把自己外衣撕碎了,撿了一塊木板給顧棠包腿。

這男的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你要是穿護士裝就更好了。”

“去你的,想玩等回北京了陪你玩。”

“哦?小寧爺親自上陣?”

“哪兒啊,可不得找幾個蘿莉來。”

兩人一邊說些沒營養的垃圾話轉移注意力,一邊給他把腿綁好了,然後又把他外衣脫下來,把人綁到我背上,雖然他也有手可以箍著我,但多一層保險總是好的。

又找了根不那麽喇手的木板,背著顧棠開始向前摸索。

本來我打算讓顧棠有事沒事就喊兩聲,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但看他喊了兩聲中氣不足的樣子,看來摔得還挺厲害,就讓他閉嘴,我自己喊。

然後一路走下去,摔了不知道多少跤,畢竟腳下的石柱是在起伏的,就跟男生女生向前衝似的,好在隻有一種類型的關卡,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隻是前進速度要慢一點。

摸著黑走了會,撿到一支發藍光的蠟燭,就是海船上的那玩意兒,還沒熄,我撿起來一看,喲,這不是電子燈嗎,偽裝成蠟燭的樣子,就讓顧棠舉著照亮。

我看顧棠呼吸有些重,就問他,“擠著你了?”

“沒事,衣服綁得有點緊。”

再向前走了斷兒距離,又看見一堆海船的碎片,走過去翻了翻,裏麵縮了三個顧棠隊員的屍體,全部是高空墜落致死,我沒有再看,大聲喊了幾句,仍舊沒有人回應。

我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所有人都死了,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顧棠箍著我脖子估計挺無聊的,更有可能是因為隊員的死想要轉移注意力,有一搭沒一搭和我說話,說倆人就像是在散步似的。我說可不嗎,爸爸背著兒子,在海邊撿貝殼。

顧棠問為什麽不能是兒子背著爸爸。

我嗤笑一聲,要真是兒子背著爸爸那得是爸爸的年紀到了要走的時候了。

顧棠笑道:“那你舍得我走嗎?”

“你把你銀行卡密碼告訴我我就舍得你走。”

前方隱約傳來了光線,一束遺書光線照射進這片黑暗的空間,就好像是陽光從屋頂的漏洞照進黑暗的房間,也像是夜深的時候林子裏與霧氣糾纏的月光。

我們站在光線下,就如同被雨水打濕全身,抬頭看去,巨大而猙獰的縫隙中,在巨塔外麵的世界裏,我好像,看到了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