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終章馬普寺(31)

“他他他他們不是要把我們絞死吧。”方近月哆哆嗦嗦道。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鬼小孩兒嘴裏說著最慫的話,但我看他那神情和動作可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給我悠著點兒。”我道。

如果我們的選擇真的是錯誤的,那就一定會有懲罰。

四百九十具木偶一擁而前,他們的手從衣服裏麵伸出來,將手腕擰掉,露出裏麵削尖的木錐。

“要不放冷光彈。”有人建議。

這是一個可行的選擇,冷光彈名為冷光彈,實則會放出高溫,冷光彈放出去可以將控製這些木偶的絲線燒斷。

但顧棠隨即拒絕了這個建議,“可行性不高,這麽狹小的空間裏燃放冷光彈,且不提能不能將所有木偶的絲線燒斷,我們所有人都要看不見東西了。”

這的確得不償失,即使木偶表麵上雕刻有眼睛,也完全不需要依靠眼睛,而是依靠連接絲線的程序,但我們這群外來者卻是離不開眼睛的,我至今都還記得在筮族地宮時差點被一枚近距離冷光彈閃瞎狗眼的經曆。

到時候十個瞎了狗眼的人在這裏還不得被他們捅成篩子。

我們四處環顧了一下,主持官還站在我們身後,我一腳把他踹開,這具木偶的身軀死沉死沉的,在絲線的拉扯下**來**去,隨後歪歪扭扭倒在一邊去了。

自從進來以後就很少說話的方行之道:“單個戰鬥力挺弱的。”

他不說話是因為根本就不懂什麽古埃及古雅典,現在到戰鬥力的話題上自然有了發言的資格。

我知道這人的戰鬥力必然不會比方近東低,也就當大腿抱了,“那你覺得我們打的過嗎?”

“打應該還是打得過,他們的弱點相當明顯,就是控製他們的絲線,根本不可能幾百具一擁而上,否則就會纏繞在一起,反而失去戰鬥力。有了這一點的製約,我們對付他們不成問題。”

有了方行之的這一番分析,我心裏了有底一些,隻不過還有一點是我覺得比較奇怪的。

這時候雙方前沿已經開始交上手了,正如同方行之所說,木偶們不可能一擁而上,隻能一批一批來為他們偉大的智者同誌報仇。顧棠道隊員們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上跟喪家之犬似的逃命實在是大部分時候敵我力量相差太過懸殊,導致人家沒有太大的發揮本事的餘地,要麽就是在逃命,要麽就是在負隅頑抗。

現在收拾一群木偶還是有些把握的。我和顧棠重陽站在人群後麵,看著隊員們躲過木偶僵硬的刺殺,隨後將之一腳踢開,力道大一些的基本可以把木偶頭都踢掉。

我覺得比較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裏,如果我們選錯了的話,巨塔給出的懲罰似乎不足以整死我們啊。古埃及層的時候,要是沒有選對可是直接就被擠死了,到古雅典就這麽溫柔了?

“難道是我們沒有選錯?”我又問。

顧棠道:“不管究竟有沒有選錯,都已經發生了,順其自然吧。”

四百九十具木偶,看似數量眾多,實則不堪一擊,我們十個人打車輪戰,顧棠方行之重陽這仨幾乎不用別人來替班。木偶機動性極其低下,攻擊力也不足,隻能夠按部就班湧上來,隨後和蘇格拉底一起四分五裂成為滿地零件中的一部分。

滿地都是腦袋在那裏用各種語言叫,用普通話叫,用粵語叫,用英語叫,用美式英語叫,用俄語叫。

感情木偶裏麵內部的語言是早就準備好的,見什麽人說什麽話。

現在我們滿地木偶頭顱,滿腦子都是他們怪異失真的腔調,讓人有些不舒服。

當最後一具木偶倒下,我們還是多少有些脫力了。也都是受了很多皮外傷,這是不可避免的,我都懶得去數自己身上又添了多少傷口,反正不會死就是了。

“吃點兒東西。”我坐在一隻木偶腰上,看著他在那裏彈彈彈,嘴裏好像在背獨立宣言,好家夥,數據庫還挺大。

重陽給我整了些壓縮餅幹吃了,又喝了些水,四周的觀眾台開始下降,木偶們殘缺的屍體被絲線吊起來,在半空中姿態各異,就如同大屠殺後殘忍展示的現場。

好在場務清理現場非常快,四周牆壁升降切換,地麵嵌合,我們在原地休息,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卻好像來到了一見新的房間一樣。

又是一塊紀念碑。

老熟人了,我們繼續湊上前去看,正麵仍舊是用五種語言寫著的文明紀念碑,上麵是聯合國徽章,背麵是“希臘共和國——1998.6.9”,和埃及共和國的差不多,但是希臘人更有創意的是除了這個落款以外,背麵還有一句話,用五種語言的文字書寫——即使是曆史選擇,也應當受到懲罰。

至此,有人恍然大悟,有人還是一頭霧水。

我倒是明白了一點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我們投票是正確的,正確的選擇就是跟著曆史的選擇走。

但是在這位背後的設計者顯然還有他自己更多的想法,即使我們選擇正確了也應該受到懲罰,因為即使是曆史的選擇,也是錯誤的。

曆史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我不得而知,隻知道這位背後的設計者未免也太較真臉一些。好在選對了之後隻是象征性的懲罰,而不是落下一塊巨石來把我們擠死之類的。

方近月之前一直沒有動手,這時候是精神最好的時候,頗有些興趣地問:“不知道接下裏是哪兒文明了。”

我累覺不愛道:“不管哪個文明,快點兒完事兒進入主題吧,我都快累死了,又臭又長的。”

按照慣例,休息了一會兒,這座巨塔內部按照程序運轉,機械轉動的聲音響起,牆體分離,地麵運動,我們動彈都懶得動彈了,他想帶我們去哪裏就去哪裏吧。

就如同坐電梯一樣的感覺,但有時候也有水平移動,這種感覺估計就跟阿拉丁坐飛毯的感覺差不多,但總體而言是向上升的,而且移動的速度還很快,按照我們移動的時間來看,所處的位置已經很高了。

終於,機械運轉的聲音緩慢傳來,而我們眼前也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開始有一道道光線從外麵傳進來。

在巨塔外麵的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座塔並不是嚴絲合縫的,他的外部是由無數正在緩慢運動的部分組成,存在相當多的鏤空並且可以變換的結構。所以如果能夠從外部傳來光線,理論上倒是可行。

但是為什麽會存在光線?

我們的冷光彈隻能夠發射到距離地麵很近的地方,稍微高一點點區域就會消失不見。最開始我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但現在大致也能猜到與空間的扭曲有關係。

那現在外界為什麽會這麽亮彤彤的?

我忍不住順著微微的光線想向外看,但是隨著電梯的繼續運動,我們很快就離開了塔身的邊緣地帶,向更深出運動,光影交加之處是無數或粗大或精細的機械在運轉,中間還有巨大的雕塑或者敘述性質的浮雕一閃而過,隻能大致看出風格是希臘羅馬風格。看來我們所經曆的遠非這座塔的主體部分,還有很大一部分真的在展示各個文明的成果,但是我們沒有機會去仔細看看。

終於徹底停下來,一聲悠長的鍾聲**漾開來,鍾聲,一句詩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姑蘇城外寒山寺,一片鍾聲到客船。

中華文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