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終章馬普寺(9)

還有一些隊員安了個滑輪,在那裏扯繩子,很快重陽也安全上來。

我看著毫發無損、強行忍住大腿根兒疼痛的重陽,激動道:“二狗子你果然活下來了。”重陽又沒理我,處久以後,他知道我經常腦子裏腦補一些有的沒的,想要完全跟上我的思路很難,最佳選擇就是當沒聽到。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象。這裏應該就是馬普寺的最高點,也是這座雪山真正的最高點,一座主殿修建在身後,周圍圍繞著形製要小一些的側殿。

“咱們是不是該逃命了?”我說。

顧棠搖搖頭,仍舊一屁股坐在那裏,“急什麽,這地兒易守難攻,他們上不來。”

見顧棠心有成竹,我自然不會反駁,也就跟著一屁股坐下來,從包裏取藥品盒出來包紮我這兩隻血手。

“你們進閣樓了?”顧棠問我。

“對啊,好奇嘛。”

顧棠點點頭,“還好我沒進,我以為你們還在胡啟南隊伍裏,見他們碰都沒有碰那些閣樓,我為了跟緊一點,也就沒有進,誰知道你們在後邊,還招來這麽一群祖宗。”

“這是我們在四川的時候遇到過的餓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顧棠歎了一口氣,“我剛剛也在想啊,方相士到底和這裏有什麽關係?內小孩兒,你過來。”

方近月正坐在一邊自顧自揉腿,見顧棠叫他,縮了縮腦袋,“怎麽啦。”

“這些怪物,你不認識?”

“我真不認識。”方近月無辜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顧棠盯著他眼睛看了會兒,把視線移開,“你們和胡啟南是怎麽分開的。”

我早就想過遇到顧棠後要把這件事全都告訴他,這時候當然不會猶豫了,把那兩夜發生的事情全須全尾告訴顧棠,顧棠應該已經提前吩咐過,隊員們都遠遠坐在一邊聊天打屁,燒火做飯,沒有人靠近這邊。我也就沒有什麽顧慮了。

顧棠從頭到尾靜靜傾聽,重陽和方近月時不時補充幾句,很快就把蓮花生弄的這些幺蛾子說完了。

顧棠沒有流露出什麽吃驚的神色,蓮花生的夢中創世說,雖然離奇,卻也不是沒有鋪墊,畢竟有寧汗青早就給寧二和顧棠坦白過天意的存在。我也在東興倉庫看到了另外一個寧汗青留下的絕筆信,其中也反複提到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後來在洛紮的賓館裏麵,顧棠暗地裏找到我和重陽,專門論證了在唯物主義的視角下,天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存在的可能性,而且當時在二人作出的推論中,也提到了由一個世界中的意識衍生出另外一個世界,也就是傳說中的意識創造物質。這種猜測與蓮花生道夢中創世說已經非常接近,就是搭了個骨頭架子之後填充的血肉作為細節。

“看來——”顧棠斟酌了一下,“最後喚醒的地方,就在馬普寺啊。”

我點點頭,問他:“你們是怎麽找到這座雪山上來的?”

“我帶著人一直跟在你們後麵,進入拉康峽穀後的第一個晚上,我們營地裏倒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第二天醒來以後,我們就已經在雪山腳下了,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從拉康大峽穀來到雪山的,而且當時胡啟南的隊伍也在我們前麵,所以我就以為你們也在隊伍中,誰曾想中間還有這樣的事情。”

“看來,這座雪山的確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這時候顧棠的隊員們已經把繩索收起來,各自拿起武器對付追上來的餓殍。餓殍們要麽是用舌頭爬上來,這種很好對付,看到他的舌頭爬上來了直接拿匕首炸,拿登山杖砸都可以。

至於從石階上追過來的,利用利用地形狹窄,易守難攻,以逸待勞的優勢也很容易對付。我見他們遊刃有餘,心知顧棠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我放鬆下來,把顧棠手上那碗熱水討過來喝了一口,“西藏的水就是甜啊。”

“這是我們帶上來的礦泉水。”顧棠淡淡提醒。

“西藏燒的礦泉水就就是甜啊。”我及時補救道。

見我們說得差不多了,顧棠隊伍中有人來請示他:“顧哥,接下來怎麽辦啊。”

我看這人,這人也看向我,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多半認識我,不對,是多半認識寧二,他和顧棠道隊員吃過年夜飯,他雖然給我講過那頓飯,但是沒給我講所有人長什麽樣兒叫什麽名兒啊。

我隻好裝作一時記不起名字的樣子看著他滿臉欣喜,光張嘴不出聲。

這劉老哥對我善意的笑道:“這麽快就把我們兄弟忘了?劉建遠。”

噢,“劉哥我怎麽會忘嘛。”我恍然道:“這不是一時卡住了。”

顧棠沒有回答劉建遠專門來問他的問題,而是對一個生麵孔招手,“關宋,過來。”

一個一直坐在旁邊看熱鬧的年輕人聞言轉過臉來,對我們笑了笑,起身走過來。

原來這個人就是關宋,真是久聞其名,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我們視野之中的人,我還是頗為好奇的。

這人和寧培平敘述中的形象很相近,的確看起來就是那種文藝青年,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偏執,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座並不存在的雪山與寺廟癡迷到千裏迢迢跑到西藏來。

顧棠對我道:“這個人就是關宋了。”隨之他有對我關宋說:“這是寧川。”

他對我伸出手,兩個人握了握手,“久仰了。”

我連忙道:“久仰久仰。”

顧棠突然對守在台階入口處的那幾個隊員大聲道:“你們幾個用點力氣啊,要是讓他們衝上來了可就沒有這麽容易趕下去了。”

那邊的隊員大聲道:“放心吧顧哥,哥兒幾個穩當著呢。”

顧棠似乎還是不太放心,對關宋道:“關宋,你也去搭把手,讓他們真給衝上來就完了。”

關宋點點頭,又對我笑了笑,轉身去幫忙了。

和顧棠認識這麽久,我一下就看出來顧棠並不是真的讓關宋去那邊幫忙,他隻是想把這個人叫過來之後再支開。

我哥和顧棠目光交流,心照不宣,我下意識壓低嗓子,“關宋有什麽問題?”

顧棠淡淡道:“我總覺得他有問題,卻又想不通問題究竟在哪裏。”

還有顧棠想不通的事情,這我可就不困了,“快給我說說這個人。”

“這個人原本是寧汗青介紹給寧二認識的,後來經寧二介紹給我。”

“原來中間還隔了這麽一層關係,他哪裏讓你覺得有問題了?”

“首先是這個人的來曆,既然是寧汗青的人,自然就不知根知底,而且他既然能夠在重慶看到這座雪山與馬普寺,那麽與寧家的長生計劃一定是有很深的牽連的,可是這個人出現得太突兀了,我們摸不到他的跟腳,根本不知道寧汗青從哪裏找來的這麽一個人。所以我原本就對他有一些防備的心理,但與他交談的時候,我又能感覺出他說的是實話。”

“既然人家沒有說假話,那你怎麽還這麽防備著他。”

顧棠皺眉道:“第七感,這個人身上最古怪的地方就在於,他特別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你是說存在感低?”

“沒錯,我見過存在感低的人,其實重陽道存在感就會比較低,但關宋的存在感已經低到,隊伍裏很多人都會忘記他的存在。”

顧棠伸出自己的右手來給我看,上麵用防水筆寫著兩個字,“關宋。”

要不是這樣,我會下意識忘記這個人的存在,認為我們隊伍裏沒有這個人。

我悚然,這已經超出存在感低的範疇了,這似乎是一個,在不斷抹去自己存在的人。

顧棠向我靠近一點,向我低聲道:“我甚至懷疑,他其實早就已經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之中過,隻是我們所有人,把他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