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與世界一起喚醒你(5)

所謂的第三條故事線,就是指第二個寧汗青的出現。

他來自於隴山地下的地窺,並不接受來自執念地窺的天啟,或者說,並不認同來自執念地窺的天啟。

因而從1945年以後,長生計劃就由單一的一條線轉為了一明一暗兩條線,明麵上,非天啟寧汗青仍舊在沿著天啟派的路向下走,但在暗地裏,他所做的事情卻不是這樣。

於是我問蓮花生,“那你知不知道,你一直等待的那個驚才絕豔的人物,最後不僅出現了,反而一口氣出現了兩個?”

蓮花生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很多事情對我來說並不是秘密,所以說物極必反,太聰明了反而是一把雙刃劍,當天啟寧汗青老死了以後,我就知道事情已經脫離了天意的控製了,聰明人隻要掌握了一點優勢,就能將優勢呈倍數放大,那個不接受天啟的寧汗青以有心算無心,到最後,就連我也不能夠預測事情究竟會是怎樣的走向了。”

“你不是無所不知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如此,我對已經發生了事情無所不知,但我對尚未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在所有尚未發生的事情之中,人心是其中最難以掌控的部分,就像我無法掌握你現在究竟是如何想的一樣,就連天意,也隻能以一代人為基礎單位,以百年為起步的時間,從大勢上影響事件的發展,而具體到某一個人,具體到某一個人的某一時刻,沒有人可以控製他的想法,無論是我,還是天意,所以說,寧川,你的想法是什麽?”蓮花生問我。

“我的想法,很重要嗎?”

“很重要。”

“可是我走到這裏,很少有人問過我的想法。”

“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任何人可以徹底掌握對他人的主導權,隻要你還活著,至少你就能主導你自己。”

“少和我說大道理了。”我麵無表情道:“你說的這一切,我或許信,或許不信,我已經失去探究自己到底是信還是不信的欲望,我隻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蓮花生道:“我說過,我沒有目的。”

“對了。”我歎道:“你隻有與你無關的任務,那麽你的任務究竟是要做什麽。”

“從最開始就已經說過了,我,或者說執念地窺的任務,是讓自殺者明白,他正在做一個夢,當他意識到這一點,就能夠醒來。在此之前,我們花費了幾千年的時間將散落各方的主體意識搜集起來,放在一個容器裏麵。”

“這個容器就是我?”

“沒錯。”

“現在我已經知道我在做夢了,然後呢,怎麽還沒醒來?”

“不夠誠懇。”蓮花生誠懇道。

我也誠懇道:“我真的知道我在做夢了,請務必讓我醒來。”

“請再誠懇一點。”

“我真的知道我在做夢了。”我再誠懇一點道:“快讓我醒來吧。”

四個人默默地等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動靜,蓮花生尷尬道:“忘記了,還有一部分主體意識在寧汗青手裏。”

“哦。”我知道了,“就是能救重陽的那個。”

“沒錯。”

“如果救了重陽,我就湊不齊主體意識,那你的任務就永遠不可能完成了。”我道。

“我知道。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一個小小的任務而已。”蓮花生道。

我算是知道了,蓮花生對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什麽責任感,成不成都與他沒有關係,他隻是在順其自然地看著事情都發生,成與不成,他都不喜不悲,還真是和尚啊。

“寧汗青也在西藏,隻要他來了,那他算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在我麵前都不值一提,隻要你願意,他手上的東西我可以隨時取過來,重點是看你願不願意。”

“我當然要取過來,我還要救重陽。”我興奮道:“我被寧汗青玩兒這麽多年,快點,我現在要看你玩兒他。”

蓮花生搖搖頭:“如果你願意接受天啟,想要湊齊主體意識,我才會幫你,至於救重陽,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沒有關係。”

我有些惱,“可是我們剛剛打王者之前,你說隻要我贏了就幫我救重陽。”

“你贏了嗎?”蓮花生反問。

“我沒贏嗎?”

“你還沒推水晶呢,你來和我打嘴炮,打了一兩萬字了。”

“那你送我回山下,我去把水晶推了,不就是一座地窺的神像嗎?”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地窺是這個世界的源頭。”蓮花生站在月色下麵,回過頭看著我,“真正的水晶,是這個世界。”

見我不說話,蓮花生繼續道:“毀滅這個世界,你才算贏。”

“你賴皮。”方近月大喊一聲。

蓮花生無所謂笑了笑,“本來就是我隨手做的遊戲,開個掛怎麽了?”

“可是,毀滅了這個世界之後,重陽又在哪裏呢?”

“你忘記了嗎,這個世界從誕生之初,就已經預設好了將來的發展方向,兩個世界既然山川地理一模一樣,那為什麽不能人丁繁衍也是一模一樣,可能在外麵的那個世界,也有一個你,還有一個重陽,在這個世界毀滅的一瞬間,你就再也不用擔心被人算計,重陽再也不用陷入輪回之中,大家都可以好好活下去,不好嗎?”

“那,究竟要如何做呢。”我看著蓮花生蠱惑的眼睛,“集齊主體意識以後,我要怎麽做才能證明我意識到這個是一個夢了?”

“自殺。”蓮花生斬釘截鐵道:“隻有你迫切地想要醒來,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用自殺來證明自己相信這是一個夢,是唯一的選擇,除此之外,再誠懇都沒有用。”

“自殺?”我喃喃自語,“關於自己殺死自己的哲學問題,莫名有一些耳熟,可是,明明我們要做的是拯救一個自殺的人,可最後竟然隻能也用自殺來進行所謂的拯救嗎?是不是太諷刺了一些。”

蓮花生並不言語,隻是默默地看著我。

“可是這個世界裏麵的其他人怎麽辦呢?”我道。

“寧川,這個世界上的人有太多了,他們蒙昧的時候自相殘殺,文明的時候階級相軋,死在人類自己手上的人,比我們如今要毀滅的人還要多,你以為剛剛苯教和喇嘛教的廝殺,那些畫麵我是白白給你看的嗎?是虛構的嗎?當年我從印度一路走來,我的腳沒有踩到過泥土。”

“你太誇張了。”我喃喃道。

“生命究竟是什麽?”蓮花生歎了一口氣,“當這個世界毀滅,他們都會在外麵的世界迎來新生,佛家教義中的解脫,無外乎於此。”

“你弘揚藏傳佛教,就是在為這最後一天做準備嗎?”我問他。

“順手為之罷了。”蓮花生淡淡道:“誰曾想你們最後信了馬克思。”

我的點點頭:“馬克思主義者不信來世,不信解脫,不信輪回,隻信當下。”

“那你呢,經曆了這麽多,你還是馬克思主義者嗎?”

“憑什麽不是。”我站起身來,和蓮花生並肩看山下那座血流成河的人,“其實這盤遊戲,你我雙方一直都是5V5對吧。”

蓮花生也看著山下,“嗯?”

“你根本就沒有退出遊戲,你一直在影響我的心神,我要是死了,你就贏了。從遊戲一開始,我就沒有贏的可能性。還有,至於你所說的,外麵的世界可能也有一個我和重陽,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就是我,重陽就是重陽,不用誰來替我們活下去,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外來意識就是現在尚未集齊的那個自殺者的主體意識,如果將他集齊,我死以後,整個世界隻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那就是那個躺在醫院病床裏的自殺者,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再也不會出現了。”

“可是。”我頓了頓,“憑什麽要這麽多人為他那個自私的人犧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