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第一夜（1）
翻來覆去找了半天，發現實在是找不到什麽更多有關蓮花生此人我認為有用的消息了，也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去。
此時大巴已經沿著蜿蜒的山路向下，停在山腳邊上。再向前走，大巴已經是寸步難行。也就是說，這一次的藏南之行，到到此時才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因為，即使沿途人煙稀少，但也還算是人類文明所能夠輻射到的區域，但是眼前的拉康峽穀深處，雲霧繚繞，雨林繁茂，再向前走，就算是正式脫離人類社會了。
“大家都檢查一下。”胡啟南道。
所謂的檢查一下，包括各自的裝備，包括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在此處出了問題，還是會存在一些危險的。
一行九人，由於來前準備就很充足，從汽修廠跑出來後第二天，胡啟南他們又在當地補充了一些裝備。勻給方近月一份也算是綽綽有餘，甚至還有更多的裝備放在大巴車後麵。
背對著卡久寺，向西南方向前行。
路上我想起顧棠的事情來，寧培平給顧棠他們帶路的時候，說是帶到雪山裏麵去了，當時寧培平說得很粗略，此時我倒是很好奇當時顧棠去的是哪一座雪山，但是想了想，胡啟南就在旁邊，我也不知道寧培平有沒有把那件事告訴他，有一定的概率會說，但也有一定的概率不會說。不過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於大局來說，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峽穀中很是濕潤，周身植物枝葉繁茂，青苔倒懸，遠方朦朦朧朧，以前還以為西藏就隻有雪山，現在想來真是唐突了，西藏什麽都有，戈壁灘，雪山，瀑布，鹽湖，雨林，高山，峽穀。
等到前方拐過那道山梁，就算是徹底進入到無人區了。也不知道顧棠的人跟過來沒有。
鬼使神差的，我回了一下頭。看向卡久寺的方向，卡久寺位於佳普晉山的山巔之上，平素隱藏在雲霧中，俯瞰這片峽穀大地。普通人站在山腳下仰視卡久寺，隻會感受到被矗立在山巔的神明注視的感覺。
我回過頭去，卻沒有看到卡久寺。
佳普晉山仍舊矗立在那個位置，我還能看到我們走過的路，隱約看得到我們停在山腳下的破爛旅遊車。但是我看不到卡久寺。
取而代之的是，佳普晉山的上方，看到了一座城市。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市，車水馬龍，高樓如林。
甚至，我還能看得到城市之中的招牌與行人的麵孔。我認出來了，我愣在原地，我突然認出來了，這是重慶。
那是重慶城，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但是我從來沒有以這樣的一個角度來看重慶城。明明我是用一個仰視的姿勢去看它，但我看到的卻是俯視視角的重慶。
我的右手隱約顫抖起來，我不知道到底怎麽了，但我感覺到，我隱約抓住了一些令人戰栗的信息，這些信息來自於我的經曆，來自於我經曆的那些或碎片或完整的事物，但我找不到要領，找不到一個完整的輪廓來形容這種令人戰栗的情緒。
我將右手揣回自己的兜裏，竭力不再讓他顫抖，這時候重陽已經注意到了我這邊的異常，但是他沒有開口詢問，反而不動聲色站過來替我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假裝漫不經心問了一句，“對了，剛剛沒有告訴你們，我見到的那個吉仁喇嘛說，卡久寺是明代嘉靖年間時候，寧家促成修建的。你們看卡久寺的樣式，是明代藏地的風格嗎？“
其他人回頭看了看，寧培春說：“我們當中，應該都不會太了解這些建築方麵的東西。”
“你們西藏人都不知道嗎？”
寧培春笑了：“平時不關心這些啊。”
胡啟南看了看那邊說：“現在卡久寺這種紅白相間的外牆，都是後期經過修整過的，肯定不會一直保持修建時候的原樣。”
李元一吊兒郎當回頭瞥了一眼，沒有說什麽，看得出他已經懶得管這些事了，隻是想要走完最後一程，算是還完他收養他的那個寧汗青的情誼。
眾人神態各異，但我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因為其他人都沒有異常的表現。他們全部都能看得到卡久寺。是了，看不到卡久寺才是不正常的，畢竟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雖然已經沒有路了，但也是普通遊客可以拿腳走進來拍照的距離，要是這裏能看到重慶市，早就受到關注，也不是我們可以輕易來的了。
我一邊心思變幻，一邊嘴上應付，如果吉仁喇嘛說的沒錯，那寧家在明末清初時有一支上了青藏高原，應該是早有預謀的了，他們早就關注到了西藏。”
胡啟南皺了皺眉：“吉仁說的應該不會有問題，你喜歡懷疑，也不用隨便是個人都懷疑。”
畢竟對於胡啟南來說，吉仁喇嘛是寧汗青安排的人，在他的認知裏，誰都有可能搞鬼，但是寧汗青不會搞鬼，因為寧汗青搞鬼，就是搞他自己的鬼。但事情的吊詭之處就在於，寧汗青還真是一個自己搞自己的鬼的人。
我隨意點點頭，不再說下去，卻仍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重慶仍舊在那裏，隻是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實的重慶城，現在的重慶會不會就是這樣？
我隱匿了情緒，跟著眾人的腳步，一邊暗自在腦子裏理清這些千頭萬緒。
關宋，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名來，關宋。
關宋這個人是一個突兀出現的人，他突然出現在寧培平的經曆中，出現在顧棠的隊伍裏，他來自哪裏？他姓關，我猜不到他與任何人的聯係。他看到了那座雪山。在重慶看到了一座西藏的雪山，而我在西藏看到了重慶，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嗎？
為什麽他會在顧棠的隊伍裏，還有，當時在旅館的時候，顧棠為什麽沒有和我說這個人。我忘記了，難道顧棠也忘記了嗎。顧棠是不是在故意隱瞞我？不會，因為我當時忘記問起關宋這個人，隻是個偶然事件，如果顧棠真的想故意隱瞞我，不會將希望放在偶然事件上。那為什麽我們兩個都沒有在當時提起這個人？一個巧合？
我麵色如常跟著眾人在峽穀中穿行，峽穀中的地勢崎嶇，怪石突出，因而走了不久，額頭上就出了一層虛汗，加上藏地輻射強烈，心裏的事情越來越多，不禁有一些心煩意亂。
實在是太亂了，實在是太亂了，要是這是本小說就已經是作者編不下去了，救救我吧。
不知不覺，天色暗沉，由於在峽穀中光照本就不足，涼意一點點湧上來，好在一行人早有準備。
此時我正想到寧汗青讓我們來卡久寺的用意，難道他在幾十年前就安排我們多此一舉從卡久寺繞到目的地，就是為了讓我看一眼卡久寺的位置？讓我看到他想讓我看到的？
“大家把衣服換上。“胡啟南說。
我們把早就準備好的防寒衣物穿上，繼續再向前走了一段時間，終於到了太陽落山前後，此時光線黯淡，霧氣升騰，涼意逼人，其實已經是不能再向前走了，隻有原地紮營，等第二天太陽升起，氣溫升上去再有所行動。
由於峽穀中的植物大多很濕潤，我們隻得用寶貴的固體燃料生火，也就小小一堆，不是用作取暖，而是用意燒水，吃點熱乎的。但是高原上氣壓低，一鍋水燒了半天也沒開，我等不下去，就早早進帳篷，抱著暖和的重陽睡覺去了。
他媽的。
入睡前我罵了一句。
大不了一死。再想這些事情我就是狗。
但下一瞬腦海裏的一句話就是，天意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