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嘉陵江與遠山花園(6)

一張紙寫完,整封信戛然而止,竟然就沒有了。

我幾步不可置信,把手上這一摞紙和那個文件袋都找了幾遍,的確是沒有了,“他媽的……”我忍不住罵出來,“這他媽的是人做的事情嗎?都已經到最後做出坦白的姿態了,頭都開好了,這要是寫網絡小說那就是氛圍已經鋪墊得清清楚楚了,這個時候,他竟然收筆不寫了?

我有些惱怒,把手上那封信往褲兜裏麵一塞,想著找個地方坐一下。

“坐那張**吧。”

我看著那麽多灰,幹脆把那些褥子翻起來,下麵的床板還是幹淨一些,兩個人將就著坐在那邊,我還是忍不住又把那封信掏出來,看了一遍,“這他媽算個什麽事兒。”

重陽沉默了一下,說:“也許,寧汗青已經把他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在他看來,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

“尋找世界的真相?他是哲學家還是超級英雄啊,這些事情輪得到他來尋找嗎?他這封信,全篇除了提出幾個我們早就想過的疑點以外,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虛,故布疑陣,偏偏在最後時刻戛然而止,算了算了,看這些東西。”

我拿起那一摞文件袋最上麵一疊,這些東西倒還是做得很有條理,雖然明顯是從四處搜集而來,但也算是井然有序。首先一部分就是與遠山花園有關的。

這是早就和胡啟南說好的,與遠山花園相關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圖紙就在這裏了。

這些圖紙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九十年代山川地產修建遠山花園之時的圖紙的地麵建築的圖紙,其中包括一些利用視覺或者建築設計隱藏起來的密室一類的空間,其中就包括有重陽醒來的那個地下車庫裏麵的那一條水泥隧道。

我是首先在圖紙上認出來我主的那棟房子後,才猜出來那條隧道的。至於我為什麽能夠認出來我住的那棟小別墅,因為這張圖紙的序號本身就被單獨標紅了,感情是老早就打算好要讓我住進去的。

這條隧道在這一部分圖紙的最下麵,因為這之後就是遠山花園的地下建築了。

地下建築的圖紙是來自秘調局,是秘調局和國民政府遷都至重慶的時候,借著修建防空工事的名義修建的遠山地下建築。

這些圖紙就更加眼花繚亂了,而且作圖手法又很複雜,我勉強看了看,大致能夠看出來,在秘調局借重慶國民政府之手修建地下工事以前,遠山下麵就已經有一些東西了,因為這些誒圖紙上已經標準了,一號坑二號坑之類的。

其他東西就實在是看不懂了,但我肯定知道這一摞東西有大用處,趕緊要重陽收好,再繼續看了下去。

在之後的東西就更多更雜了,基本上都是摘錄而來,內容不多,但是來源很廣泛,都是時間跨度相當廣泛的曆史上的各種民間野史傳說,或者文人雜記,或者地方縣誌。我看了一遍以後,發現大致都是在講同一件事情,也不能說是同一件事,隻是說這些事情,都是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在講一群來路不明的人。

比如有一份文件是東漢末年的一個叫做士珣的文人寫的一本有關交州見聞的雜記中的一篇,講的是建安元年,交州的合浦太守士壹,與人觀賞大河入海的海景,當時正值落日,士壹一行人見到海麵上遙遙行駛過來一艘海船,這艘海船形製怪異,靠岸以後,從海船上下來數十名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人,士壹心生疑惑,就派遣官兵攔住了這些人,不許他們離開港口,問這些人從哪裏來,那些人說是從西南海麵上來,聽這些人口音,卻又都是中原人,士壹自知事情有異常,就問他們是哪裏人士,那些人也都說是中原人士。甚至連籍貫家鄉在哪裏都說得清清楚楚,士壹又問他們,為什麽從海麵上來,那群人卻又支支吾吾不敢說了。最後這件事也隻得不了了之,彼時中原動亂,根本不可能將他們遣送回原籍,隻得隨便找了個地方安置了。

除了這個士壹的事情以外,還有來自合浦的地方縣誌,這時卻是唐時的縣誌,講的是合浦周邊有一個縣最近幾年戶口登記很快,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遊民,悄悄聚集,但是這時候天下安定,究竟是哪裏來的遊民,問及周邊幾個縣,都不得而知。問那些遊民,卻又都是說從北邊中原搬遷而來,問他們是中原哪裏來的,又都吱吱嗚嗚不說清楚。當時有一個地方官好奇這件事,就沿著北上的幾個縣去問,那些縣卻又都說沒有見到過從北邊來的遊民。後來那個地方官隻能猜測,這群中原口音的人其實是從南麵海上來的。

再比如還有一篇文章中記錄的一個故事,是講的一個類似於桃花源記的故事,而時間恰好也是魏晉南北朝時期,講的是東晉時期的福建,那時候叫做晉安。衣冠南渡以後,東晉朝廷開始清理南方社會,當時的晉安也得到了開發,在整理戶籍的時候,從福建的犄角旮旯裏麵清理出來一些隱藏在山中的遊民村寨。這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戰亂的年代百姓為了生存,加上官府控製力降低,總會有一些躲避戰亂而形成的在偏僻角落中的村子。

但是這些村子奇怪的事情在於,他們的衣食住行,竟然還是很多年前的中原款式。在這篇雜記中,清理晉安的地方官府竟然一口氣在這裏找到了秦時的聚集的村落,西漢初年時的村落,東漢初年時候的村落。

小半部服飾演變史,幾乎要在晉安被湊齊了。再問這些人。真如同桃花源記之中一般,說什麽躲避戰亂,自中原來到此處,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或者說

乃不知有新漢,無論魏晉,又或者說,乃不知有魏,無論兩晉。

寫這篇文章的人還感歎,說什麽自己以為是第一批到這裏的中原人,想不到中原人在秦代的時候就有人跑到這邊來了。由此還引申了一番,既然這裏早就有這麽多中原人來了,那江南本就是朝廷恩威所在,那東晉朝廷也不算偏安一隅了嘛。所謂自欺欺人不過如此。

總之這一些雜七雜八的民間野史,縣誌雜記,講的都是同一個故事,一群外來人的故事。

最後是寧汗青對這些東西的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卻很奇怪。他的原話是這麽寫的:

”……此輩海外來客,聚集在南方各地,或是死於戰亂,或是隱於山林,或是匯入客家,或是遷入中原,其中數支合流,活躍南方,買賣貨物,流通天下,以存性命,或行海運之事,詢問隱秘,不知其輩所求。這一脈於宋代終於得見天日,脈絡清晰,此時姓氏為寧……“

看完這一些東西,我看了重陽一眼,他也看著我。這事情到最後,問題果然還是出在自己身上。寧家的先輩,根本就是一群來曆怪異的外來人。這些隻是數千年曆史中,運氣較好得意被記錄下來的一些,其可心程度自然還是有的。

比如那個東漢末年的合浦太守士壹,還是個曆史上有名字的人,是交州太守士燮的弟弟,而這個士燮,是曾經割據過交州的軍閥,對交州的文化發展做出過很大貢獻,連越南人都尊這個人為……

對了,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