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嘉陵江與遠山花園(3)

“看看就知道了。”重陽說。

這裏比三零八廠裏麵那個體育館要好多了,盡管頭頂上的天窗被遮蔽得差不多了,但是多少還是有一些光線可以照射進來,隻不過牆上開的側窗被完全用木板封死,要不然光線還會更好一些。

重陽拿著充電寶走上前去,那些箱子到現在竟然還很結實,是實實在在的實木木板打造的箱子,他隨手選了一個,搬下來的時候一陣灰塵飄揚而起,重重扔在地下,沉悶一聲響動以後,二人圍過去,那箱子用鉚釘釘死,似乎當年封存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短期內打開的打算了。

“得找個趁手工具。";我說。

兩個人在這廢舊倉庫中開始轉悠,想要找個趁手的工具暴力砸開箱子。

往更深處走以後,才發現這倉庫裏麵並不完全是箱子,還有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些能夠認出來,比如一坨土塊子,立在倉庫角落裏估計有兩三個人高,換個角度看,這其實是一坨樹木的根須,被從地下和著泥土一同挖出來,也沒有做整理什麽的,就擺在了這裏。

“擺這麽一坨樹根子做什麽?要做根雕嗎?”我問重陽。

重陽也是搖搖頭,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是認得出來卻不知道問題在哪裏的。還有連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的,比如說專門搭了個個架子,但是這時候架子已經塌了一邊了,另外一半仍舊立著,上麵掛著一根根白色的須線一般的事物,就跟晾掛麵似的,隻不過沒有掛麵那麽整齊罷了。兩個人湊上前去仔細看,卻又知道這裏的東西肯定或多或少都有說頭,不大敢去觸摸。

重陽拿充電寶去碰了碰,這些白色須線晾在這裏已經很久,一碰就斷了,仔細看好像是某種孢子類植物的莖須。

二人沒有在這裏耽擱過久,繼續向後看,還有一人高的佛像,嚴絲合縫的黑色棺槨,一具人體骨架子,等等諸如此類。跟個奇形怪狀博物館似的。

最終找到一根撬棍,也已經鏽得不像樣了,但好歹能用,重陽把充電寶遞給我,拿著撬棍就去挑個不順眼的箱子殺了。

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箱子蓋子裂開來一條縫,重陽把撬棍扔在一邊,和我一起借著充電寶的光亮去看裏麵,裏麵沒有什麽出奇的東西,全部都是厚厚的牛皮紙袋子,跟向水寄給我和胡啟南給我的那些很像,上麵也有編號和秘調局的印記,我把這些厚厚的文件袋拿出來,就把旁邊那口棺材當桌子了,擺在上麵一個一個拆開看。

這一坨文件沒頭沒尾,大致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個漢墓的清理工作的一些文件,我拆開的第一個文件袋裏麵全都是財務支出,又是雇傭了一批民工花了多少多少法幣,又是買鋤頭鏟子花了多少多少法幣。

另外一個文件袋就是參與人員,我大致掃了一眼,沒有什麽眼熟的名字,就把這些文件裝回去扔進箱子裏,打量這口被我當了半天桌子的棺材,“這不會就是那漢墓裏挖出來的吧?”

“不會吧。”重陽說,“這上麵還刷著黑漆呢。”

“當我沒說。”

兩人隨後又在這一堆旁邊開了幾個箱子,裏麵的文件全部都在講這個漢墓的事,我也大致看了一下,勉強弄清楚了這件事的脈絡,大約就是北洋軍閥的時候,黃河邊上有一座水土流失特嚴重的荒山,在一場罕見的春季雷雨之後,山上突然長出草來了。

最開始是山腳下,行人鳥獸經常路過的水道旁邊,密密麻麻長出綠色野草來,後來有過了一兩年,這整座山上都變成可以放牧的綠色草地了。

這件事到民國的時候,就引起的當時南京秘調局的注意,既然引起注意了那就去查吧,這件事勉強用一個成語來強行形容,叫做枯木逢春,與長生不也能夠沾一點邊的嘛。

秘調局的人到那座黃河邊上的綠帽子山的時候,當地幾個不同村子的老鄉都已經為了爭這座山上的草場械鬥了好幾輪了,秘調局最後沒辦法,代表政府先去厘清地產,然後挨家挨戶給補償,算是勉強把這座倒黴山頭給贖了出來,隨後才做正事。

當時秘調局裏麵有一個土夫子,原本是在長沙那邊挖些瓶瓶罐罐做營生的,生意做得不大,但是手藝卻是實打實的家傳手藝,這人剛好也跟著去了那邊,站在綠帽子山下麵一看,就說是有墓,還是個大墓,把那些吃草的羊群趕走以後,這人又在一個晚上在山裏聽了半宿,最後說這得是個漢墓。

其他人大多不信,一來以前沒有見過這種本事,二來,也是對這土夫子不信任。

那人也不惱,直接叫了當地的幾個老在山腳下去挖,挖了大半日,就給他挖出一個陪葬坑來。漢時活人殉葬已經基本絕跡了,這個陪葬坑也大多是些瓶瓶罐罐,還有幾匹馬的骨殖。至此,其他人才算信了他的話。

那土夫子此時倒也不介意打臉不打臉的,他見獵心喜,說自己在南方,一直挖些楚蠻子的墳,正經中原的大墓還是第一次見,就說想先去打探一番。所謂的先去打探一番,就是單刀直入輕騎上陣,他自己一個人先去過一把癮。

當時寧汗青不在,帶隊的那個隊長也是個膽子大的,竟然就許了那個土夫子。那土夫子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一個人背著包下墓去了。

別人還勸他說,你現在是為國府做事,這是考古,沒必要還挑個晚上去,那土夫子卻不以為然,說是晚上安靜,能夠聽到白天聽不到的東西。

其他人也不是這方麵專業,再加上這話的確也有道理,就隨了他。

結果當天晚上,所有人都聽到地下隱隱傳來一聲悶響,就好像是密室泄氣的聲音一樣。眾人舉著火把起來,圍在那土夫子挖掘的盜洞旁邊,往下麵看。

隻感覺到盜洞中隱隱有氣流湧出來,那時候還沒有盜墓小說,對墓室的凶險還沒有到全民皆知的地步,所以這群人竟然隻是稍稍掩住口鼻後退幾步而已,等了半宿,不見下麵再有其他動靜,那土夫子也沒有出來,就不再等到,各自回帳篷休息去了,想著明天天亮那土夫子總該出來了。

而事情,到此處竟然就暫時結束了。

因為等到過了兩天,附近一個村民趕著羊過來,想要再偷偷吃一點山上的青草的時候,發現這座綠帽子山上的青草竟然已經全部枯死。

至於坐落在山腳的帳篷裏,秘調局的人全都生死不明。最後村民報了官,才把這群人接走,當時,已經隻剩下兩個人還活著了,但也還在昏迷中。

這件事是秘調局組建早期,步入正軌以後最慘重的一次,往大了說,是這麽多條人命,往小了說,是秘調局花了這麽多錢弄到手的山又被那些村民占了。

但這件事卻又不能這麽結束,後來寧汗青親自接管這個項目,這次派大兵把附近的村民趕走,然後又找了幾個中原地區的土夫子,迷信和科學並舉,一層層推進,最後把這座漢墓整個掀開,中間卻沒有再發現任何怪異的事情。

等到發掘工作推進到主墓室的時候,才發現那名土夫子的屍體,他死在墓主人巨大的棺槨旁邊,即使死了手仍舊撐著棺材蓋子,而座棺槨的已經被推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