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理智與投降(4)

白阿買不置可否,仍舊看著我,這時候兩江一係的那一位話事人額頭上已經青筋勃發,忍不住怒喝一聲:“放屁!我們濕蛟怎麽能夠敢於與你們人類同流合汙!怎麽能夠數典忘祖自感墮落!“

我竟然覺得有一些好笑,忍不住說:“數典忘祖是我們人類的成語,以前大清朝要亡的時候,最喜歡同這個成語。”

白阿買瞥了那人一眼,那人仍舊麵色憤懣,但也沒有再對我說話,而是對白阿買說:“白七爺,咱們一族走到如今地步,全都是眼前這小子害的,事到如今,我一個輩分微不足道的,也不敢在白家的抉擇上指手畫腳,但是眼前這個人今天必須死。”

我身後重陽和幾個寧家子弟聞言都是上前一步,直視這人。

白阿買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說得有道理。”

我不以為意道:“白叔公是個明白人,到底有沒有道理難道還要我來說嗎?今天我要是死在這裏,無論是北京寧家還是哪一支寧家,都絕對不會再容下西南懸回堂的,至於我寧川就此淪為笑柄,又有何妨呢?”

“說得也有道理。”白阿買又說。

到此時此刻,我哪裏還不知道,這個白阿買根本對兩江一係的話不放在心上,但我給出的條件似乎還不夠,不足以使之徹底鬆口。

這已經超出了我與胡啟南之前的預測,因為以白家目前表現的理智來看,他們根本就沒有撕破臉的想法,可是為什麽到現在還不鬆口呢?

我知道不能拖太久,臉上神色不變,但心底早已百轉千回,突然,心底浮現出一個可能性。

如果西南濕蛟是溫和融入派,那麽除去他們身體裏的東西,思維卻是已經和人類一般無二了,正常的人類怎麽樣想,他們也應該是怎麽樣想,俗人想要什麽,他們也會想要什麽。

懸回堂從來不缺錢,難道他們想要權?可我哪裏去給他們找權?

我見白阿買仍舊坐在桌子對麵眯著眼睛打量我,我突然記起寧汗青來,也就是在此地,寧山整合秘調局諸方的那次會議上,寧汗青作為壓軸出場,脅迫席間諸人時,問過他們一個問題,為什麽他寧汗青從大興安嶺一出來,就有人給他把身份證送到手上。

這件事我一直記著,也知道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是什麽,這也說明寧家能夠屹立不倒,光靠曆史積累光靠財富光靠陰謀算計仍舊是不夠的,還要有身份證背後所代表的東西。有了這樣東西,寧汗青才能一次次整合秘調局,無論是靠槍支還是靠施恩。

既然這樣,我想了想,還是不能空口畫大餅,白阿買也不是可以被隨意糊弄的人,到了此時此刻還是坦承的好。

“白叔公見笑了,我才接受寧家不過數天,連家族內部都還沒有完全認可我,就匆忙來到這裏,但是我也知道寧家背後還有一些背景在那裏。此時我不敢承諾什麽,但是有朝一日我能夠徹底掌握寧家,一定不會再讓白家坐落在這西南邊陲。“

白阿買眼睛眯起來,“西南是我白家數百年安身立命所在,不在西南,那去哪裏呢?”

“時代變替,曾經的安身立命之地,如今不值一提之所,不如去北京,首善之地,寧白兩家相互提攜……”

“哈哈哈哈哈。”白阿買笑出聲來,站起身來,“好一個相互提攜,今後白家子弟,還多得仰仗寧家主的關照了。”

我站起身來,不顧兩江一係那人怒氣勃發,笑道:“自此以後,我們兩家可就再無間隙。”

白阿買不再多說,負手轉身,麵向眾人。

此時那數百人已經開始亂了,兩河一係那邊的不用說,從位置上站起來怒目而視,已經有人想要衝上來。就是西南的那邊也有人怒目而出,就想要上前來動手。

白阿買嗬斥一聲,看得出此人在西南一係中威望不低,西南那幾人訕訕退下。但兩河卻仍舊躁動不止想要攪亂形勢一擁而上,我知道此時不能顯露出退縮的意思,隻能帶著身後的人在原地結成防禦的態勢,況且,本次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我們的人應該就在附近。

我看到兩河一係中一片混亂,他們似乎還沒有衝上前來,就已經率先爭鬥起來,再看他們共同推舉出來的那個話事人,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我上前幾步,走到正在整飭族人的白阿買身邊,低聲說:“白叔公,我有一個想法。”

白阿買怪異笑著看了看我:“還不去逃命?那群人可就要衝過來了。”

“如果是寧川,早就跑了,但是現在站在這裏的不是寧川不是。不過我還是怕死的,白叔公你看,兩河一係內部本就混亂,內鬥不止,這話事人根本無力約束,但至少也起了一個統合的作用……”

白阿買這次轉過頭盯著我看了看,點點頭:“我知道了。”

此時兩河內部的爭鬥已經差不多,有幾十個人衝出來口中呼喊:“那寧家小子在哪裏!”

我一邊往後麵退回去,一邊大聲說:“爺爺在這裏。”

再看白阿買,他踱步到那個正在聚攏人手的兩河話事人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回過頭來時,一柄匕首已經插進他的喉嚨。

他掙紮著想要站直身體,但退後幾步以後,怦然倒地,在地上掙紮。沒有人扶住他。

這是步險棋,兩河內部混亂是其一,此人有領頭名分卻無領頭的實力與威望是其二。殺死他以後,兩河眾人可能更加憤怒不顧一切,更可能的時候徹底失去維係的紐帶,陷入混亂。

我再上前一步,大聲說:”寧家和秦家的人就在附近,白叔公也會與我共進退?如果你們還是不知進退妄想同歸於盡,那你們當中,今天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長山山脈。“

此時那名話事人身下已經是一片血跡,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卻仍舊沒有人去管他一下。

兩河一係中詭異地安靜下來,我注意到有幾個人戰戰兢兢走到白家的人群後麵,不再動彈了,很快又有十幾個人效仿,臨陣倒戈。但大部分人仍舊對我怒目而視,蠢蠢欲動。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他們要不是頑固派死抱著濕蛟身份的人,不可能走到現在。

我對身後胡啟南說:“是時候了。”

胡啟南點頭,“他們早已經過來了。”

身後傳來急速奔跑的腳步聲,是寧家的人從另一側的山後衝出來,我們紛紛後退,白家的人也迅速拉開和兩河一係的人的距離。

兩河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隊伍中就有人頭顱爆開。

“狙擊手都找來了?”我震驚地問胡啟南。

“隻有一個,是可信的人,不用擔心。”胡啟南淡淡說,“剛剛爆頭那個是兩河中的頑固分子,也算有一些號召力,不得不殺罷了。”

言下之意,這裏的其他人不是真的全部得死在這裏,看他最後識不識相罷了。

突然一聲槍聲響起,竟然是兩河的人掏出棍棒長刀,其中還有人有槍。下一瞬,剛剛開槍那人頭顱爆開。

“白叔公,找個地方躲躲吧,現在不是我們做事情的時候了。”

白阿買走過來,帶著我們幾人走到白四樓的靈柩後麵站著,“這裏就挺不錯。”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白阿買繼續說:“老家夥早就埋在廣西了,怎麽可能真的埋在這個鬼地方。他死前最後布的一個局,希望能夠再庇護白家一次,就怕你們寧家的人不敢來。”

他略帶讚賞地看著我:“不愧是寧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