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地下降雨與蟲(2)

而蟲卵孵化的條件,就是空氣中的水含量,這也是寧凱在水中幾乎是一息斃命,而另外一名寧家隊員卻活了這麽久的原因。而真正導致那位寧家隊員死去的,或者說加速他手上沾染的衝卵的孵化的,就是這場雨。

雨水加速了他手上衝卵的孵化。而東南富商們擺放在家中的蟲香,也早晚會吸收足夠空氣裏的水分而孵化出來。

今天恐怕都要死在這裏!而我卻不能貿然講出來擾亂軍心,這是一,二則,我也希望這僅僅隻是我的猜測,不是事實。

我們一路衝向白骨山丘,在骨骸堆中艱難穿行,一腳踩下去哢哢作響,運氣不好一腳還要踩進人家嘴巴裏,我還聽見白夜在那邊顫著嗓子念叨,“各位大爺見諒,各位大爺見諒,等我出去以後一定……哎呦喂您別咬我鞋子啊。“

身為馬克思主義者,我可看不起這種迷信的人,也不會事到臨頭拜鬼求神,“馬克思保佑恩格斯保佑,列寧同誌保佑……”

好在並沒有什麽怪事發生,而且也正如寧山所料,並不是整個空間都被雨水覆蓋,在白骨平原的另一側,雨勢明顯微弱下來,落湯雞一般的眾人終於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擁擠過去。

“聽。”李元一不等抖落幹淨身上的雨水,突然出聲說。

寧山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顯然還是比較信任李元一。

我們屏息靜聽,隻聽得大雨如同瀑布滂沱,聲勢喧天。

而在雨水落地的聲音以外,還隱約有另外一種聲音。

那是一種,沙沙的聲音。

雨水澆地,遍野淋濕,是什麽東西還可以發出沙沙的聲音?必然不是依靠身體與地麵的摩擦,而是那東西體內發出的聲音。

而我們看過去,視野上下,隻是霧蒙蒙一片,而那密集的沙沙聲卻越來越近。

很多人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但是思慮敏捷的人,明顯已經察覺到,當下已經是死境,幾乎再難有逃出去的可能。寧凱和那名寧家隊員的慘狀曆曆在目,幾乎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真的要死了嗎?

借助雨水,河中那種使人詭異死亡的蟲類可以上岸,他們會趁機在岸邊產卵,而上一次上岸產的卵也會趁此機會孵化,為自己種族的繁衍生息傳遞一份力量。

日升月替,潮起潮落,日複一日,如期而至。

我恐怕已經知道,這河邊累累白骨,究竟是因何而死了。

既然這麽多人都是死在這裏,我們又有什麽機會可以破局?

我已經走遍南北,翻山越嶺,真的會死在這裏嗎?一直以來我把自己當做主角,為一次又一次的死裏逃生而欣喜,而僥幸,事後甚至得意洋洋,自以為得到曆練。

可真要到此時呢?那幾人慘狀猶在眼前,我又奈之若何?

翻盤,絕地翻盤,我念叨著這兩個詞,一把抓住寧三和重陽,我已經看到外圍的兩個人已經慘叫著倒在地上,猶如渾身筋肉斷裂一般。

他們倒在地上,肌肉緩慢腐化成為黑色。

我們一退再退,卻連究竟是什麽東西都看不見,隻是聽見沙沙的聲響在緩慢靠近。

我一把抓住渾身濕透的寧三,勾著這兩個人的脖子,啞著嗓子大聲說,“我父子三人,今日命喪於此!”

話雖如此說,實則我沒有放棄,腦子裏電光火石,沒有找出辦法,卻找出最後兩條路可以一試。

我一把抽出匕首,一刀割破自己的手掌,“讓你們嚐嚐我重慶小張起靈的厲害。”

鮮血噴湧而出,這一刀似乎割的比較深,我把血澆在周圍,跟孫悟空給唐僧畫圈似的,寧三在我拿起匕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想的是什麽了,也劃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澆在周圍。

其他人已經看愣了,好家夥,這倆雙胞胎擱著病急亂投醫呢。有倆嚇得相擁流泣的隊員抹幹淨眼淚看著我們,然後繼續流眼淚。

沒錯,現在的確是病急亂投醫,這可真是要全軍覆沒了。

我一把揪住寧山的領子,“有沒有辦法!”

還不等寧山言語,我又從人群中找出郭輝煌小道士,他此時倒是顯得有些淡然,“郭山林道長在那群越南和尚那裏拿的東西,現在是否在你身上?”

此時沙沙聲仍舊在靠近,郭輝煌從身上包裹裏拿出那個東西來,那是一個布包包裹好的,打開一看,是一個人頭大小的佛首,上麵鎏金皆盡剝落,僅剩下褐色陶土。

“怎麽用!”

“不知道,師父沒來得及說。”

“算了!”我已經不敢往外走,抓住那佛首往外一拋,佛首在泥濘的地麵咕嚕嚕滾過去,停住了。

“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我大聲說,“等死吧大家!”

沙沙聲仍舊沒有消失,又有兩個外圍群眾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我雖說絕望,卻並未徹底放棄,最後病急亂投醫,卻也企圖尋出一條正經生路來。

“他們都是先從腿上開始被攻擊的。”重陽突然說。

的確是如此!前後一共死了六個人,除了死在水中的寧凱和接觸斷手的那一位,其他四人都是腿部的肌肉開始融化。“

“對了!”我明白過來,我們脫離了下雨的地方,空氣中沒有足夠的水分,而那種蟲子雖然來無影去無蹤,但也側麵說明它們極其小,小到現在被雨水打濕,根本不可能飛得起來,即不可能會騰空而起!

所以我們隻要,我們隻要!

就聽見身後烈烈的火聲傳來,寧山已經開始指揮其他人把固體燃料整齊地擺放成一圈點燃,所有人進入圈中。

危機一至,我們大致隻有機會做了四件事情。一是全員轉移到頭頂雨水澆淋不到的地方,二與三則是我的拋頭顱與灑熱血,拋頭顱是郭山林的那顆佛頭,他有道門底蘊,不可能不知道蟲香,說不定就對其有所了解並且早早備下後手也說不定。灑熱血就是純靠猜測,試一試。第四件事就是重陽和寧山幾乎同時想到的隔絕地麵即可,因為空氣中沒有足夠的水分承載那些蟲子。

眾人縮在火圈內,火圈外是一圈鮮血,鮮血外不遠處是一尊佛頭。此時雨水已經微弱下來,這是漲潮的高峰期已經過去,而沙沙的聲音卻仍舊還在,隻是不見有人再因此而死去。

那兩個相擁而泣的隊員終於不再抱著,眼淚也擦幹淨了,可憐巴巴地望著火苗閃爍,而我也為剛剛的失態而汗顏,但也情有可原。

死境雖說以往也曾遇到過,卻與當下又有許多不同。一則,以往不會像剛剛這樣驟然之間陷入死境而原因都發現不了,要不是隊伍裏思慮精密,可能早已經死在河邊與白骨為伴了。

二則以往的死境不會這麽急迫卻又無路可走,當下簡稱電鋸驚魂版死境,是能夠最短時間內調動起人的恐懼情緒的。至於第三嘛,就是以往從來沒有過接連六個人慘死在自己眼前,而且還形貌可怖,幾乎就遺言都留不下來,瞬息之間而已。

所以多管齊下,我有些情緒上的激動卻也不足為奇,再者,大部分人不都什麽事情也沒有做嘛。

雨聲逐漸隱匿,而沙沙聲仍舊不見小,仿佛就在耳畔,而隊伍中已經沒有人死去,所有人終於恢複冷靜。我們打量著眼前的三件防線,佛頭,鮮血,篝火,究竟哪一個最後救了我們一命呢?

寧山仍舊表現出了統籌全局的姿態,“這件事稍後再說,現在原地休息。”

而此時沙沙聲終於開始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