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自我窺視（1）
寧汗青離開了，消失在夕陽西下的河堤旁邊。他的出現是一個信號，事情才剛剛開始的信號。
我回到顧棠家，正月過後，顧南山就出院，蟲香的事情他一直不開口，即使越南那件事情已經告訴我們，但是蟲香是如何得來的，是誰交給他的，他卻三緘其口，出院後我們沒有再見到他幾麵，就消失了。
而我則感受到一股緊迫的氛圍，自從寧汗青從隴山地下出來以後，許多事情的節奏就被拉得很快，越來越多的信息出現在我的視野中，紛繁卻又隱約有一根絲線在連接。在這樣緊迫的氛圍中，顧南山於正月結束的那一天提著行李消失，我窩在沙發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恍惚間竟然生出一股很難再見的錯覺。
顧南山消失以後，顧棠無動於衷，但他的行程也越發密集起來，一天下來我基本見不到他一麵，家裏偶爾來幾個人找他，這些人魚龍混雜，有帶著眼鏡穿著西裝的，也有一身粗布褂子胡子拉碴的，或者風塵仆仆謹小慎微的，見是我開門，都會狐疑地打量我一番，“我找顧老板。”
最開始我以為這個“顧老板”是指顧南山，後來我才知道，現在顧老板是指顧棠了。
顧棠大多數時候都不在，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似乎在處理很多事情，偶爾回來一次，都神色疲憊的樣子，整個人越來越沉默，從他隻言片語中，我了解到，許多事情正在陸陸續續的發生。
他的人去福建找那個發現蟲香的小村子。
四川的那些方相士也出現在廣西。
懸回堂多年避世不出的百四樓竟然開始現身。
幾個姓秦的人從湘西的某個小村子裏出發。
北京寧家閉門謝客，寧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
李元一所在的公司高層劇烈變動，似乎被拆解。
寧三在重慶沒有動靜，反而是重陽背著包從遠山花園出來，一個人擺脫了監視，不知下落。
一條又一條的消息傳來，而我卻無能為力，我不知道寧家發生了什麽，我哥去哪裏了，重陽去哪裏了，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又究竟在做些什麽。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世界翻天覆地地變化，而我隻能被動地接受這些信息。
顧棠告訴我一條又一條地信息，而我在長久地等待中疲倦，在某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打開筆記本，下載了騰訊QQ，熟練地輸入一串數字，又輸入一串數字，在登錄的時候，我卻猶豫了。
這是寧川的QQ賬號，不是我的，從隴山出來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登錄過，現在的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寧三最近的經曆，我常用的社交軟件就是QQ，設置了允許PC端與手機端同時在線，我在電腦端登錄的話，手機上雖然會有提示，但不是強製閱讀型的彈窗，現在是半夜，明早寧三醒來的時候，他的手機上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其實QQ上也許什麽也看不到，畢竟這隻是一個通訊工具，我也並沒有發說說或者寫日誌的習慣，可人就是這樣無法按捺自己窺伺的欲望，即使那個人是自己也不例外。
我最終還是點擊了登錄，聊天列表慢慢地刷新，一個一個聯係人出現在列表裏，除了幾個常用的群聊，以及QQ官方運營的公眾號信息，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點開一個聊天窗口，翻看另一個自己和別人的聊天信息，很正常的交流。再打開重陽的聊天窗口，卻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也就是說至少在最近幾天，寧三沒有過與重陽有過交流。qq空間裏麵也沒有什麽新鮮的東西。
我退出了登錄，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百度網盤。
我的百度網盤開啟了自動備份手機文件，包括最近的照片等等。
就好像一個變態一樣，我又登錄了再熟悉不過的自己的百度網盤賬號，在最近備份的手機文件，仍舊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
異常的事情是，在手機相冊中，多出了很多寧三自拍的照片。
我並沒有自拍的習慣。
我看了一下日期，幾乎每天都會自拍幾張，全都是相似的角度，寧三頂著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麵無表情地出現在鏡頭中，場景有很多，戶外、戶內、行走、休息，最近的一張在三個小時以前，寧三站在窗前，外麵是遠山花園黯淡的夜景，他麵無表情地站在窗前，留下了這樣一張影像。
這給我一種很怪異地感覺，我從來不會這麽頻繁地自拍。
一張張一模一樣的臉在屏幕上劃過，寧三是在記錄一些什麽東西嗎？難道他的身體出現了某種變化，他每天都在用手機來記錄下來？
我又想起我常用的一種便簽，出自某辦公軟件大廠，支持雲端同步，以前給人寫稿子的時候，我會習慣性的在上麵隨手記一些點子或者信息。
登錄之後，發現最近的一條已經是幾個月以前的了，而從隴山回來以後，他也就增加了這麽一條，裏麵是一些事件梳理，這是我也會做的事情，裏麵記載的東西我全都知道，一路劃下來，在最後才看見了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兩句話。
第一句是，重陽又記起來一些東西。但便簽中並沒有記錄重陽到底記起來什麽，很可能就是重陽離開遠山花園的原因了。
第二句是，有人在監視我。
也許是真如寧汗青所說的，各方勢力已經把寧川作為長生計劃的中心人物來對待，有人在監視他，也不足為奇。
便簽並沒有記載更多，我把手機扔到一邊，腦子裏更加混亂了，一邊罵自己這是在給自己找事情做，在一陣頭疼中，我睡了過去。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我卻克服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每天都在半夜從qq上、百度網盤上、便簽上對另一個自己開始變態一般的監視。
他的qq上始終沒有異動，備份的相冊裏麵始終在每天增加著自拍的照片，少的時候隻有幾張，多的時候有幾十張。
終於有一天，在我漫不經心地滑動屏幕中，視線停留在最新的一張照片上。那是一張夜景，寧三一個人在遠山花園外麵的公路上，背後就是遼闊的夜空，我注意到這張照片是因為，我從來不會做這種半夜出去散步的事情。
而在這張照片裏，寧三仍舊是一張麵無表情的臉，而引起我注意的，是在他身後的公路上，第三個路燈下麵，站立的一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