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生活在陰暗之中（2）

眾人並沒有在這座被大雪掩埋的營地停留太久，因為我們要趕在無風期結束之前從大興安嶺出去。

中間路途之艱難無需贅言，令人驚喜的是，那段由於鏡麵折疊而增加出來的路途消失了，因而返程的日期大大縮短。

一路上我倒是對地窺的這個“鏡像體係”做了一些推測。總的來說這是一個總體穩定，但是局部波動的不平衡模型。總體穩定是指以地下河河床為了“鏡麵”的鏡中世界塑造，這個鏡中世界的形成與毀滅都是有跡可循的。

而局部的波動就零星分布在伊勒呼裏山以南的隴山周邊，向水和前江經曆的紫光之夜是一例，古源林場至隴山之間的鏡中距離是一例，在鏡中世界形成時，我與原身的位置互換是一例，第三個寧川的出現也有可能是一例。

這些例子證明了地窺對外界的影響沒有穩定的規律，至於後人能否勘破其中的秘密，就看後人的本事了。

至於我，現在何去何從都是一個問題。

顧棠讓我先跟他回北京，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心說那我以後就是黑戶了，連一個正經身份都沒有。

而第三個寧川，我自己稱他為寧三兒——寧大已經死了。寧三兒則會和重陽回到重慶，繼續自己的生活。

我一直在思考寧三兒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他出現的時間節點關乎他的記憶繼承的問題。如果出現在我與寧大相遇之前，那他的記憶相對於原身來說就是殘缺的。

出了山之後就是古源林場，我們沒有在這裏停留過就，而是跟著接應的人一起返回加格達奇，在那邊休整了一會兒，其間我一度想要再去找一下向水，但顧棠攔住了我。

因為我現在不便露麵，世界上隻有一個寧川，這個寧川不能是我。

“你還不如把我留在那邊呢。”我說。

“你聽過一個故事嗎？”顧棠問我。

“我聽過很多故事。”

“卻隻有這個是你現在應該聽的故事。”

“講吧。”我歎了口氣，“簡短一點。”

“收到。”顧棠清了清嗓子，當時我們正縮著脖子在加格達奇街道上麵遛彎兒，鏟雪車過了一遍，將雪塊黑色的那一麵翻過來。

兩人踩在雪堆裏，“有這麽一個人，卷入了時間的洪流之中，在過去與將來，過去的過去與過去的將來，將來的將來與將來的過去之間掙紮，難以脫身，一度精神崩潰，難以自持，糾結於過去，將來，與現在幾近瘋狂。最後，他用了一句話來安慰自己……”

“這是一個蹩腳的故事。”我道。

“聽我說完。”顧棠威脅似的卡住我的喉嚨。

“收到。”我說，“請務必告訴我，這位可憐的主人公是如何用一句話來自欺欺人的。”

“他說，‘哪裏有我，哪裏就是現在。’”

“呸。”我說，“唯心主義。”我略且思索，“而且這句話有問題，“哪裏”是在問地點，而“現在”是指時間，怎麽能夠用時間來作為地點的……咳咳咳！”

顧棠卡緊我的喉嚨，不讓我說下去，語氣帶著威脅道：“現在這句話也用在你身上，哪裏有你，哪裏就有寧川，這位唯物主義者，請問這句話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