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關於自己殺死自己的哲學問題(4)

這顯然是一種絕對荒唐的說法。我問他,這個對自己所說的一切都信誓旦旦的東北人,“你怎能證明,地窺創造的世界,是本質的世界。”

他要怎麽證明,那個本質的世界,無論在什麽物種眼裏,都會是一模一樣。

“這其實很好證明。”他沉聲道:“隻需要一個紅外線夜視儀就能夠證明。”

紅外線夜視儀,又叫做紅外線熱像儀,利用目標熱量成像,而非光線或者聲波。它可以用以在夜間視物,不借助光線就能將一個綠色的熱量世界呈現在我們的眼前。也就是元誌口中所說的,世界萬千形態的其中之一。

如果按他所說的,地窺的“鏡中世界”是最真實的世界,無論哪種成像方式,最終形成的世界都會是一個模樣。那麽使用紅外線夜視儀來觀察這個世界,所呈現的畫麵就不會是一個熒光綠色的畫麵。

而是一個五顏六色的,與陽光照射下的世界一般無二的畫麵。這的確相當容易證實或者證偽,也就間接說明了他的話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不過我實在想象不出來這種情況,因為用紅外線夜視儀看到一個五顏六色的世界,這根本不符合科學。

“科學?”元誌反問我,“我們所說的不正是在科學的範疇之內嗎,真實的世界,世界的本質就應該是物質且唯一,不應該存在這麽多的形態,這說明我們從來都是生活在虛幻的世界中。如果我們最終能夠發現一個真實的世界,這個世界無論用哪種方法觀察,他都是一個模樣,最終將所有的世界統一起來,這難道不是震驚科學界的發現嗎?”

我本能的認為他的說法完全是在詭辯,並且他提出的理論充滿異端邪說獨有的妖異氣息。但此時我的思維基本已經在跟著他走,實在難以找到很好的反駁點來。

“那你說的……”我最終沒有糾結下去,“你說地窺死於光明,是怎麽個說法?”

他離題萬裏,我有必要將話題拉回來。

“因為真實的世界與虛幻的世界有一個交界,因為光之世界就是世界的本質,所以這個交界處是一麵光明形成的“鏡子”,最終就是這麵“鏡子”斬斷了地窺的頭顱,但是他死後,身軀的腐化極為緩慢,仍舊在不斷對四周輻射能量場,以一種極其紊亂、破碎、虛弱的方式對周圍的世界產生影響……”

“等等等等……“我打斷他,“你剛剛說,光之世界就是世界的本質,這與你的觀點相悖啊。”

他注視著我,並沒有因為受到反駁而不悅,眼睛裏反而閃爍著一股欣喜的光,也許是因為他所掌握的“理論”從來沒有人與之探討過,當有人出現來與他進行辯論時,一股被注意到的欣喜情緒便自然而然浮現出來。“願聞其詳。”他冷靜道。

“你說人類看到的世界是虛幻的世界……”

“是萬千虛幻的世界之一。”他很認真地指正道。

“好,人類看到的世界是萬千虛幻的世界之一,這是一種依靠光形成的世界,也就是光之世界。”

“但你剛剛又說,光之世界是世界的本質形態。這不就說明真實世界其實就是人類眼中看到的光之世界嗎?我們並沒有生活在虛幻中。”

“不不不。”他用很快的語速否認:“這隻是一種形,這隻是一種形上的相同,在本質上,我們看到的,仍舊是虛幻的,因為它會隨著成像模式的變化而變化。而真實的世界,是永遠不會隨著成像模式的變化而變化的。所以,雖然真實的世界形態就是光之世界,但也是永遠不會發生變化的光之世界。”

“物質,且唯一。”他總結道。

我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人類眼中呈現的世界,剛好在形態上和世界的本質是一樣的呢?”我又補充道:“即使它是變化的,但與真實世界一模一樣。”

他似乎也露出了疑惑地神情,但很快就一劃而過,“這不正證實了人類在優勝劣汰的世界中,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嗎?雖然我們看到的也是萬千虛幻世界的一種,但我們和貓貓狗狗蝙蝠不一樣,我們即使看到的是虛幻的世界,但也觸及了世界真實形態的模樣。”

感情這還是個達爾文主義者。

他臉上露出狂熱的神情來:“我的任務,就是將人類,帶進最真實的世界。”

我已經漸漸清醒過來,他所說的東西簡直就是搭建在湖麵上的高樓,看似有模有樣,實則毫無根基。但我也隻能順著話題往下說,畢竟東北漢子不是我這個在南方生活了這麽久的人能夠對付的。

“那你帶我向下走是因為?”

他道:“因為我發現你所在的隊伍裏其他人全部都是左撇子,這說明他們全都是從鏡子裏出來的人,所以,我想要找到他們的原身去哪裏了。”

“如果鏡子裏的人出來了,那麽原身最有可能就是在鏡子裏麵?”

“沒錯。”他點點頭,“鏡子有很多麵,其中河床裏的那一麵是最大的一麵,並且你也說過,他們曾經在河**看到了鏡子,所以我想帶你去找到隊伍裏的人的原身。”

我有一些懷疑地看向他,這個人怎麽看怎麽像是陰謀家,怎麽會關心一些被他利用過的人的死活,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既然你認為鏡子裏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那麽從鏡子裏走出來的人也應該是真實的人,相反,原身才是虛幻,你為什麽要帶著我這個虛幻的人,而不去找那些你夢寐以求的真實的人呢?”

這是一種對元誌的諷刺,無論如何,原身才是真實的,鏡中人才是虛幻的,不能因為人家是所謂的“物質且唯一”,就認為那群鏡像人是真實的人。

他也陷入了一瞬的迷惑,“這陷入了倫理學的困境,但我的任務就是解決這個困境。”

他的眼神一瞬間有一些瘋狂,看向我:“假如那個真實的你從鏡子裏出來了,你願意自己殺死你自己,來讓更好的那個你活在世界上嗎?”

“你們的記憶,思維,不會有任何差別,其實在鏡子裏的那個你看來,他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寧川,無論你們哪一個死亡,都是你寧川的勝利,而真實寧川的存在,則是寧川更大的勝利。”

我突然發現,他已經是個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