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關於自己殺死自己的哲學問題(1)

我沉默了一下,暗暗後退兩步,警惕地問道:“你是元誌?你怎麽下來了?”

元誌靜靜地站了會兒,又在地上坐下來:“你真的要聽嗎?”

我一聽這語氣就覺得這人在裝神弄鬼。這種語氣我聽過很多次了,每當一個人用這種似乎在追憶無限往事的語氣開口說話時,那麽我就應該要明白,接下來聽到的故事將會是一個九曲回腸的前塵往事。

而一個故事越是複雜,他的可信程度就越是要大打折扣。

可人的好奇心就是如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故事就在耳邊也是不得不聽。

“你講。”我在距離他比較遠的地方坐下來,“我在聽。”為了表現出我的不好糊弄,又道:“你需要解釋清楚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又是為什麽要帶著我往地下走。”

元誌更加沉默了,他似乎在斟酌要怎麽說,“我原本是不打算現身的,但是由於我發現了一些特殊的事情,這些事情迫使我不得不鋌而走險,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做出決定。”

又是很熟悉的雲山霧罩的開頭,但同時我也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出來,他對我的態度並不強硬。

我在心底一邊思考,一邊點頭道:“講清楚一點。”心中有了一點底,說話的底氣也就足了一些。”

元誌吸了一口氣,“這個故事又比較長了,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沒有做聲,靜靜等待他說下去。

那廂沉默了會兒,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寧川,你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我一愣,這怎麽就輪到你問問題了?

並且我還被他問住了,我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一時間竟然有一些答不上來,從頭到尾仔細想了一下,“具體情況肯定不能和你多說,我來這邊,是追尋一個前人的蹤跡而來。”

前人自然就是寧汗青了。

元誌道:“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前人,是上世紀七十年代來到大興安嶺的寧汗青吧。”

被他點破,我也不惱。在心底思襯,這個元誌肯定是有問題的,身份也不止一個普通向導那麽簡單。那麽這個人知道寧汗青的存在,也就不足為奇了。

他把我的沉默當做承認,繼續道:“其實你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來到大興安嶺,隻是跟著寧汗青留下來的線索找來的,連李元一也不知道。”

“那你就知道?”

“不。”他搖搖頭:“你們的目的,其實就是寧汗青當年的目的,我不知道寧汗青的具體目的是什麽。”

他又接著道:“但是寧川,你真的以為,隻有你們是主角嗎?”

我一愣,怎麽的,你要告訴我這是小說的世界,作者打算臨陣換角了?當然這種扯淡的說法是不可能的,他這句話還有其他的含義。

他的意思是……

“你們有你們的故事,而我們也有我們的經曆。隻不過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和場合,兩個互不相關的團體相遇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們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元誌道:“從寧汗青在1946年第一次來到大興安嶺時,我們就已經開始注意到你們這群人了。”

“我們這群人?”

“南京的幾個富商,四川的袍哥,湘西的趕屍人,廣西的一些巫醫。你們是為了長生而來。”

我開始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背景絕對不簡單,他們能夠調查清楚寧汗青背後的一切。

“那你們是為了?”

他並不多說,隻是說道:“你應該要知道,世界上值得追尋的東西有很多,長生,隻是區區不足道的其中之一,而我們,則是在追尋更崇高,更玄虛的境界。”

我知道了,又是一群神棍唄。

元誌加快語速道:“我姓元,你知道元這個姓氏的前世今生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恨不得當場拍自己腦袋,怎麽早沒往這方向想啊!

元姓,是一個使用人數很少的姓氏,而且這個族群曾經並不姓元。

而是姓拓拔啊!

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後才改姓元,這是初中曆史知識,竟然沒想到。

“你是……”我絕得喉嚨幹幹的,“拓拔氏的後人?”

“我隻是拓拔氏後人之一。”元誌承認了他的身份:“但你應該要知道,我們拓拔氏關注大興安嶺已經幾千年,起源並不比中原那群醉心於長生的人短。而且我們來到這裏的目的,也從來不是什麽長生,此行,我原本不打算現身,你們做你們的事,我做我們拓拔氏的事,互不相擾。但由於之後的一些狀況,我不得不冒險現身。”

身前這個人說話的語氣與在地麵時已經截然相反,那個滿嘴大碴子味兒的東北大漢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隻剩下眼前這個冷靜陳述的人。

“那,又是什麽樣的事情,使你不得不現身呢?”

我下意識中已經相信了他的話,並且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

元誌歎了一口氣,情緒竟然是有一些複雜,“我並沒有一直跟在你們身後,你們選擇了日本人當年的路,而我走的是我們拓拔氏和烏洛侯國修建的地下通道。”

“你應該知道烏洛侯國?”

我點點頭,的確應該存在這樣一條通道,畢竟他們是第一批來到地下的人。

“下來之後,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你應該也感覺到了。”

我隨機明悟,哦,原來那個嚇了我好幾次的玩意兒就是你。

“你為什麽要一直跟著我們呢,你對地下應該比較熟悉。”

他語氣比較凝重,繼續道:“我也並不算太熟,這也是我第一次下來,對地窺的了解,全來自於家中長輩的傳授。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下來之後,我打算繞過你們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我無意之間發現了一些細節,使我留下來,繼續跟在你們身後觀察。”

我知道重點來了,於是下意識前傾了身子,在黑暗中看向他:“什麽細節。”

他在黑暗中窸窸窣窣摸索片刻,找出自己的手電筒來,打開。

元誌臉上布滿複雜的神色,在燈光的照射下,看向我:“你難道沒有發現,隊伍裏其他人的慣用手,全都變成了左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