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地窺(1)

時間回到2016年,向水的思緒還沉浸在七十一年前那個腥甜黏膩的風雪夜晚,他躺在搖椅上,仰麵看著頭頂吊著的那盞昏黃燈泡,也許會令他想起當年替他照明的手電筒。

“應該是1946年到1947年之交,我孤身一人前往南京,找一個叫做寧汗青的人,他是南京的一個官員,對我的經曆很感興趣,還說1935年的時候,劉文刀曾去南京尋求政府財政支持,兩人見過一麵。最後寧汗青認為大興安嶺的鮮卑遺址與他研究的課題無關,但是會在私人上給與劉文刀一點支持。”

我點點頭,這個項目能夠與寧汗青扯上關係,那就一定與長生計劃有關,1935年的時候劉文刀無法獲得寧汗青的支持,是因為大興安嶺鮮卑遺址群看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考古項目,但是在日本人隴山項目撲朔迷離的細節被向水帶到南京之後,這就極大的吸引了寧汗青的注意。

向水繼續道:“他沒想到劉文刀最後會死在隴山,也沒想到這個漢奸會用生命給帶出來一份關於隴山的情報,最後寧汗青從我的經曆中,看出了隴山項目的價值,決定親自帶人去看一看。”

“他是什麽時候去大興安嶺的?”我問。

向水想了想,“1947年,他準備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在1947年去大興安嶺,帶了很多人,我也去了。但是我不想再經曆那些事情,隻是帶他們找到隴山就離開。”

1947年是多事之年,在廣西長寧發生了一係列事件的序幕,同時寧汗青還開始大興安嶺之行。這也難怪秦瞎子最後的遺囑是將重陽帶到四川交給一個叫做方海生的人,我當時還尋思為什麽不直接帶到南京,原來是因為寧汗青已經在內蒙了。

“1947年以後我就一直住在奉天老家,不再四處走動,後來就是遼沈戰役,東北解放,寧汗青也就失去了消息。建國以後,很多事情就不同了,我原本以為,寧汗青要麽死在了大興安嶺,要麽逃去了台灣,要麽被抓起來接受改造,總之,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關於隴山的噩夢偶爾會做,但也不再那麽頻繁。”

“地窺呢?”我問道:“寧汗青有沒有告訴你什麽是地窺?”

他搖搖頭,“當時寧汗青對大興安嶺很有可能也是一無所知,即使知道一些什麽,也不會告訴我。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這些年,我總感覺在地底深處,有什麽東西在看著我。我將這種感覺視為詛咒的一部分。”他示意我們看他的左手,“身體翻轉、房間翻轉、地窺,這些都是隴山帶給我的詛咒的一部分。”

“你之後還和寧汗青見過麵嗎?”

他冷笑一聲,“肯定是見過的,1947年他帶人第一次進入隴山,之後音訊全無,我原本以為再也不可能見到他,結果在1965年,他竟然又找到了我。這個人實在是本事不小,在新政府裏麵也有職位,甚至和西南的某位首長還交好,我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這個人對隴山還是不死心。

“1965年,那時候正是第三次開發大興安嶺,他搞了個科研隊伍要和鐵道兵一起進山,並且把我也安排了進去,但是那一次實在是太難了,大興安嶺的冬天格外冷,他說他勘破了隴山的一部分秘密,在時間上需要做好把握。”

“時間上的把握?”我想了想,“你們是幾月份進去的?”

“八月底九月初,大興安嶺下雪的時候。”向水道。

我點點頭,這個時間段在向水的兩段經曆中,的確出現得比較多。

向水見我沒有其他問題,又繼續道:“但是1965年,那一次寧汗青受到的掣肘太多,科研隊伍並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身邊的眼線使他的行動受到了一定的製約。那一次我仍舊沒有下去,隻是留在地麵上。可以說1965年的大興安嶺之行,應該是無功而返的,可能對於寧汗青來說是無功而返。並且在返回的路上,隊伍裏麵的幾個隊員的身體相繼出現了奇怪的變化。”

向水深吸一口氣:“他們變得越來越奇怪,最後變成了怪物。”

“什麽樣的怪物?”

“雙麵怪物,沒有後背,隻有兩個正麵。”

我知道了,這就是我們在體育館遇到的那些怪物。

“當時三零八廠已經廢棄了,寧汗青就將那幾個隊員封死在體育館裏麵,說留待以後研究,並且將我安排在這裏,算是作為他的線人吧。之後他就心灰意冷的離開了東北。”

“心灰意冷?”我有一些意外,覺得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寧汗青身上。

向水點點頭:“不過也不完全是心灰意冷,或許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無論是心灰意冷還是失魂落魄,都不像寧汗青的為人,1965年的隴山之行即使沒有取得什麽成果,也不至於使寧汗青這樣頑固的人表現出這類情緒。更不可能是因為那幾乎變成怪物的隊員,他一方麵追求長生,一方麵對生命極度漠視,不可能因為這幾個人就心灰意冷。

這說明那一次,寧汗青不是一無所獲,他肯定在隴山項目中知道了什麽事,而且這件事對他影響一定很大,因此才表現出失魂落魄的情緒。

向水繼續道:“寧汗青之後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應該是去了廣西還是四川,反正他再找到我的時候,是1973年。”

我精神一振,1973年正式寧汗青去世那一年,當然很多人認為他並沒有死,隻是消失了。看來他的最後一站很有可能就是大興安嶺。

“然後呢?”我問。

“寧汗青找到我,他打量了我很久,似乎是在斟酌我是否值得信任,而且我看得出來,當時的他心緒不定,似乎一直在琢磨什麽事情。見到我之後,就開始準備進山的事宜,當時他已經不是以官方的身份進山了,而是私自進山,身邊隻有幾個人。最後臨出發前,他才下定決心,將一些事情托付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