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母體崩解與屍身墜落(6)

我不知道張同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臉上的笑容絕對不是友好善意的笑容,看向我的時候,即使相隔甚遠,我也看見來了他眼底深深的諷刺與得意。

我腦袋轟的一聲,一些不曾注意到或者已經注意到的疑點再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在被重陽拉走之前,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張同盟站在潑天血雨中,用刀劃開覆蓋在髒器團上的黏膜,上半身一隻胳膊已經探了進去。

通道中錯綜複雜,就好像一個立體的蜂巢一樣,進入最下麵的這一層洞穴之後,所有遇到的情況都是陌生的,生殖肉須已經與母體斷裂開來,泛起死沉的灰色。

我們不敢過多停留,因為崩塌的聲音時不時傳來,最近的一次崩塌甚至僅僅距離我們三四米,一塊巨大的落石跌落下來將剛剛走過的路砸得塵埃飄**。

白夜一邊跑一邊拉住我,喘著氣道:“寧小爺怎麽辦,咱能在被埋了之前逃出去嗎?”

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哪兒來的力氣回答他,半死不活道:“這洞穴四通八達,能不能逃出去看命了。”

白夜都快帶上哭腔了:“您一唯物主義者怎麽能信命呢,唯物主義者應該是不信命的啊!”

我心說我又不是哪吒,憑什麽不信命。

暈頭轉向又跑了一段時間,有時候還要爬上一層斷壁,有時候又要從高處跳下去,總之地形已經迷之又迷了,白夜還要我發揮方向感找找路,我一南瓜西瓜都能認錯的人哪裏來的方向感。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與其說實在跑不如說是在往上爬,地勢一直在抬高。

當進入一條洞穴時,我突然感覺手電筒照射下的路麵有一些熟悉。

“先別急著跑,容我看看。”

我打著手電筒往地上一照,隻見一條隱隱約約的踩踏路徑出現在眼前。

我們竟然回到了張同盟生活的那一層洞窟。

“有門!”我道,“沿著這條路走就能回到最初那層洞窟,之後就是走過的老路!”

白夜畫了個十字:“無量壽佛,我佛慈悲我佛慈悲。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

顧棠道:“可是我們不知道哪個方向是回到上層洞穴的方向。”

我聽著四麵八方不斷傳來的崩裂坍塌聲,咬牙道:“已經沒時間去試了,上一層洞穴地勢更高,沿著高抬得方向走可能性大一點。”

眾人點頭,其實大家都知道這隻能夠算是搏一把,因為一路跑過來都已經看到了這洞穴中高低起伏的地勢,陡然下降之後有可能會有高坡,基本沒有規律可循。

但我們已經沒有足夠時間去試了,隻能果斷二選一,盡量謀一條生路。

封在這地下可不是開玩笑的,衣食斷絕暗無天日,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一邊跑我一邊想,為什麽母體崩解之後會引發這種山體內部的崩裂。最後我想起承載這棟樓的巨大石台來。

石台鑲嵌在深淵邊上,僅僅依靠薄薄一層岩石與岩壁相連,石台上還修建了如此高聳的一棟木構樓,木構樓內部又存在大量木石混用結構。當時我們就覺得這樣的構造不符合受力係統,石台隨時可能會崩裂跌落落深淵。

最後我們推測可能是木樓本身依靠岩壁而建,為石台消解了一部分壓力。現在看來,恐怕母體才是穩固這一切的粘合劑。它的生殖觸須和信息觸須都深入山體,四通八達,甚至可能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伸出了地麵。

母體才是整個石台受力係統的最大承載者,它地崩解意不僅僅味著洞窟將會塌陷,甚至整棟樓,整座石台都會由於受力結構被破壞而落進深淵。

好在崩塌不是瞬間發生,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去逃命,當爬上一個隱秘洞口的時候,所有人對視一眼,知道賭對了,因為我們回到了張同盟拖我下去的那個隱秘洞口處。

“接下來跟我走。”顧棠道:“我記得路。”

這就神奇了,方向感真的是一種飄忽不定的東西,有的人出門買菜都能找不到家,有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找到來時的路。

就是麻木的逃命時間了,無可贅述。

當鑽出洞口看見一截熟悉的電話線時,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還沒把心放回肚子裏,就聽見身後傳來坍塌的巨響,回頭看去,隻見所能看到的幾乎每一個洞口都飄出坍塌撲起的灰塵。

顧南山有氣無力道:“跑吧,這條命還在不在自己手裏是兩說。”

那些被當做太歲的肉瘤已經亂做一團,可能感知到母體已經崩解,也可能是被坍塌的聲音驚擾,我們望過去滿目的紅白肉瘤蠕動,他們後背的肉層一張一翕,此起彼伏叫道:“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重現撿起顧棠帶大家製作的開路小工具,對著鋪天蓋地的肉瘤就碾過去,回到從樓裏鑽出來的炸裂口,我喘了喘氣,心說倒數第二個重頭戲來了。

最後一個重頭戲是那條蔓延幾十公裏的棧道。

眼下的重頭戲是要從一根根木梁上跳下去,危險係數倍增,對身體肌肉把控製和平衡能力的把握要求很高,稍有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

我道:“雖然不知道還有多久這棟樓就會塌,但一定要穩住,不能心急,不能像是在逃命的樣子,否則緊迫的氛圍下很有可能會考慮不周。”

白夜道喘著氣道:“要不下去之前,小寧爺先給大家講個笑話緩和緩和氛圍。”

所有人都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哪裏還來的什麽心情聽笑話。看大家都休息了一會兒,剛準備走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岩石崩裂的聲音。

“走開!”重陽一把把我拽開,所有人向兩側撲倒,等到坍塌結束塵埃落定之後,又重新站起身來。我感激地看了重陽一眼。

大漢被擦破一點皮:“娘的,這兒都開始塌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逃出去。”

眾人舉起手電筒朝頭頂照去。

隻見相隔甚遠的頭頂上,岩壁由於塌陷,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應該洞穴迷宮的一部分。

眾人驚魂未定,剛想轉身下去,就聽見孟啟生低聲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們順著孟啟生的指向,隻見剛剛坍塌下來的那堆碎石之中,混雜著一些衣服布料。

大漢上前把碎石搬開,碎石下麵,露出了一具陳年幹屍,衣著是軍綠色,胸口上應該是別著偉人頭像徽章。

鬼使神差地,我腦子裏劃過一個念頭:“讓我看看他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