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有人(4)

這隻是一種猜測:既然產卵網是契合進洞穴網後才逐漸封閉成網格狀的,那麽產卵口和枝幹的接合處就有可能會有後天生長的痕跡留下來。

即使憑借外形無法判斷出主支和分支的區別,但分支之間相互接合,肯定在轉折處存在相接生長的痕跡,而主支就不存在這種痕跡。所以我們可以憑借這個細節來分析哪一條產卵肉須是主支。

理清思路之後,我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身後跟著我們那人身上,而是沒到洞穴和肉須的轉折處,都彎下腰來仔細看肉須上的節點是不是有留下痕跡。

燈光下仔細打量,還能夠看見肉須內部其實是在緩慢蠕動,尚未成形的卵正在這條漫長的道路上發育生長,等到走完了這條網格一般的路程,最終出現在洞穴入口的時候,就是一顆成熟的卵了。

當拐了幾個彎觀察過肉須與肉須之間的節點後,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印證先前猜測的證據。

我們繞著圈子檢查了四條組成正方形的洞穴裏麵的肉須,發現這個由四條肉須組成的一個網格中,四個角有兩個角是一模一樣的,還有兩個角的轉折處形狀要更畸形一些,並且在轉折處,都有一道白痕。

所以,同時位於兩個正常接點上的產卵肉須,就是主支。

我們順著這條肉須前進,每到拐點處就四下查看,檢查每一個拐點的細節,排除掉分支。

重陽突然道:“我有一點疑惑。”說著做出來一個勤學好問的模樣。

“哦?”顧棠看了看他。

重陽道:“我們這種通過接點處的異常來判斷主支分支的做法,推測的過程是合理的,但是前提條件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顧棠想了想,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麽了。你是覺得,我們這種方法默認的前提是:肉須網絡中隻分了兩個層級,隻有一條主幹和若幹條支幹。”

白夜點點頭:“沒錯,如果分了三個層級或者三個層級以上的話,就會有大部分肉須即是上一層級的支幹,又是下一層級的主幹,那麽在這種非終端層級的肉須拐點處,既有先天生長的拐點,又有後天形成的拐點。這種情況下,我們已經無法判斷哪一條是更高層級,哪一條是更低層級了。”

聽完這段話我都快蒙了,不由在心底感歎,有邏輯的人就是牛批。

顧棠點頭道:“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是有把握了才會說出想法來的。”

不愧是顧棠。我心說,這心思跟密得刀砍不進,水潑不入。

顧棠接著道:“能夠確認肉須網絡隻分了兩個層級,不會出現更多的層級。進來的時候我觀察過,肉須與地麵沒有任何連接物,說明它們隻能依靠處於最中心的母體輸送能量。

母體為了保證自身安全,會讓所有主幹支幹得到的一樣多的能量,這樣才能使他們保持一樣的形態,從而達到隱藏母體位置的目的。

然而即使這種生物再怪異,再特殊,也要遵守能量流動的規律,分支層級越多,處在越遠的支幹所能夠得到的能量輸送就越少,從而在形態上出現變化

生物學上做過實驗,植物最多保持第二層級的能量正常輸送,第二層級往下就會不可避免地出現能量流失減少的情況。”

“所以……”

這跟講課似的長篇大論,到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了,“所以這個太歲老母親想要保持肉須網絡形狀一樣,就隻能維持兩個層級,更多的話就無力進行平均能量輸送了。”

顧棠最後結尾道:“而兩個層級的話,就方便我們依靠分辨先天拐點和後天接口,來找出主幹。”

重陽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顧棠的說法。

“啪啪啪。”白夜嘴動鼓掌道:“啪啪啪啪啪。實在是厲害,這都能分析出一堆來。”

說實話就連重陽指出的問題我都沒有想到,更不用說想到對應的理由了。其實要我去想應該也想得到,顧棠不在的時候,我腦子裏CPU飛速運轉得把我劉海都快要吹得飛起來了。

隻是和他們匯合以後,下意識就退出了分析決策的位子,安安心心混吃等死起來。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後,五人又不再說話。一路上一邊找一邊做記號,順著彎彎扭扭穿行在各個洞穴中的主幹一路深入,陰冷的氣息愈發深重,打個噴嚏都能過形成一連串的回響,前後最右陸陸續續傳來自己打噴嚏的聲音。

我問顧棠:“那人還跟著呢嗎?”

顧棠點點頭:“還跟著,而且已經沒有在我們周圍徘徊來確認我們的位置了。而是完全按照我們前進的路線在跟著我們。”

白夜道:“這是為什麽,難道他突然覺醒了透視眼,能夠清楚的看到我們走的那條路。”

我凝重道:“不是他知道了我們走的路,而是我們知道了他走的路。”

大家都靜了靜,我接著道:“我們的方法是正確的,這條路線應該就是通往最終目的地的正確路線。身後的人肯定對正確路線很熟悉,當發現我們已經走上正軌後,就不需要再四處徘徊來確認我們的行進路線了,因為他自己很清楚正確的路線怎麽走。”

白夜嘶了一口:“那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麽會對這個迷宮似的洞穴這麽熟悉?”

我心裏一直懷疑,這個人可能一個是生活在洞穴深處的人。

顧棠道:“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一直在阻止我們找到母體所在,現在我們找到正確的路,他很有可能會狗急跳牆。大家要小心一點。”

白夜哼道:“五對一,咱們怕他幹什麽?”

孟啟生搖搖頭,低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既然對內部環境如此熟悉,就多半會利用這一點來幹擾我們。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孟啟生活了這麽多年,深諳此道。人往往不會是越活越大氣的,隻會越來越敬畏歲月,越來越貪念人世,越來越謹小慎微。

走了一會兒,顧棠突然道:“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