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千年之前的後現代主義(3)

我寒毛都豎起來了,心說什麽玩意兒摸我腳呢?有一下沒一下的,這下整得,前有狼後有虎。

我嚇得嗓子都緊了,不敢往後退,也不敢往前爬,壓低聲音戰戰兢兢道:“誰誰誰……誰誰在那兒?”

以前看恐怖片兒的時候覺得,那些對著角落裏問“誰在那兒”的人都跟傻子似的,這時候你還問人家是誰,跑命才是第一要務啊瓜娃子。

可是身臨其境的時候才能體會到編劇們的良苦用心,什麽叫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當進退兩難,後腦勺直冒冷風的時候,大部分人民群眾人是沒有思維能力的,他們問“你是誰”,是由於對未知危險的畏懼,希望得到一個表示親近的答複:是我。

這時候我聽見身後隱隱約約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竟然真的是一句:“是我。”

聲音很近,就從我腳後麵傳過來的,好像是重陽的聲音!

我大出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估計這小子見我一個人去了這麽久不回來,就跑過來找我,見我人不在外麵就猜到我是鑽進來了,就跟在了我後麵。

高強度的精神緊張,陡然之間放鬆下來,整得我都快虛脫了,我說:“行了,往後撤吧,先出去再說。”

隨後我就往後退,重陽跟個沒嘴兒葫蘆似的,確認我是安全之後也就沒有再做聲。

兩個人一路往後麵退,重陽始終不做聲,我剛剛被那張紅白交加閃過去的臉嚇了一下之後,心裏一直懸著。

一方麵有希望再看一眼那張臉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另一方麵又不敢再承受一次這種強度的精神衝擊。這也是世界上為什麽會有捂著眼睛看恐怖片兒的奇葩的原因了。有那賊心沒那賊膽。

我心底默念眼觀鼻鼻觀心,不亂看不亂照,不亂想不亂叫。然後感覺重陽在後麵摸我的腿,我心說這小子汗手怎麽這麽嚴重,這都能當自來水龍頭了吧,這汗手得治啊,我都讓他摸濕了。

重陽一直沒說話了,摸我腿摸了一會兒也沒摸了。我覺得這麽安靜下去怪瘮得慌的,好像就我一個人在這裏一樣,於是我說一句,“這地上怎麽越來越濕了啊,還怪黏糊的,我來的時候都沒這麽多。”

我尋思兩個人講講話,就沒那麽害怕了,而且地上的確濕乎乎的,比我進來的時候濕了很多。

“現在搞房地產的越來越不走心了,才一千多年的宅子滲水就這麽嚴重。”我道。

重陽一直沒理我,我又道:“你跟過來的時候地上也有這麽濕嗎?“

他沒做聲。

搞得我都不知道腳後麵有沒有人了,我心說這小子該被打一頓,爸爸的話都不回,隻知道摸爸爸的腿。又退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有一些不對,這麽趴在地上往後麵退,是會有聲音的,怎麽這麽半天了,我好像一直隻聽到我一個人摩擦出來的聲音?

我腦袋轟的一下,感覺血都湧到腦子裏來了,別自始至終都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自言自語?

重陽什麽時候消失的?難道掉陷阱裏麵去了,還是有什麽機關?還是說……他自始至終就沒來過?

我的大腦趨勢我確認一下這個問題,空間狹窄又不能回頭看,我勉強側過頭,從縫隙裏往後麵看,再把手電筒往身後的黑暗照,隻見身後,空****的。

一個人都沒有。

我手抖得跟磕了藥似的了,那剛剛是誰回答的“是我”,普通話還這麽標準,又是誰在摸我腿,汗手還這麽嚴重?

重點是,我到底還退不退?

我心說不能再猶豫下去了,這時候馬克思不能救你了,你得發揚中國傳統文化了。

我閉著眼睛一邊往後麵退,一邊把腦子裏能想到的神神叨叨的詞兒一口氣全念出來:“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南無阿彌陀佛還有一件事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妖魔鬼怪快離開神說要有光……”

不知道什麽時候,地上濕漉漉的感覺沒有了,我加快了往後麵腿的速度,終於退出來的時候已經嚇出來一身冷汗。

我心有餘悸往洞裏麵看了看,沒有紅白交加的臉追出來,也沒有喜歡摸人腿會說普通話的汗手怪,隻有涼風嗖嗖的。

我緩了緩,抱起扔在一邊的幾根木料,心說一千多年前的偉大後現代主義建築就這麽讓我拆了生火。

回去的時候腿都是軟的,我心說這次不脫離大部隊了,我寧川今天就是冷死,從這裏跳下去,也不……脫離大部隊。

戰戰兢兢走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一些不對。

走了半天,為什麽還是沒有遇到重陽顧棠他們?

這片平台無比巨大,很有可能是因為在霧氣中,四周沒有明顯的參照物,前後左右都是白蒙蒙一片,手電筒的光照不了多遠,前後不過六七米的樣子,我憑借記憶走回去,可能方向上出現了偏差。

於是我換了一個方向走。

精神放鬆下來之後,我再次感受到了這地底深處霧氣的寒冷。整個人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牙花子打得都能磨一杯豆漿了,心說以後注冊個商標叫“寧川牌口磨豆漿”,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買。

又走了很久,我看見了我們來時的棧道,仍舊沒有看見一個人。

無論是我們這撥人還是方相士那撥人,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怎麽回事?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半壓著嗓子喊了一句:“顧棠?老孟?重陽?”

沒人回應,我豁出去了,敞開嗓子喊道:“你們人呢——”

仍舊沒有人回我,聲音空****的回響開來,四周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我慌了,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寸步不離一樣,回頭看時又隻有蒙蒙霧氣。

我幾乎在霧氣裏麵跑起來,一直擺脫不了那種身後有人看著我的感覺,到後來我甚至頭都不敢回了,“有人嗎——寧小爺我在這兒呢!”

沒人回應我。

腳下好像踩到什麽東西,我低頭一看,是壓縮餅幹的包裝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