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死人(4)

“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是個善茬兒。”白夜壓著嗓子道:“你看看那兩條腿,能一腳把你腦袋踹沒。”

“別拿我說事。”我一刀把一隻行屍脖子砍斷,斷裂的脖子裏刺啦啦湧出暗色的血沫。

眾人被那個“死人”恐怖的戰力驚了一下,但很快又各自投入戰鬥。樹林很密,隻看見行屍源源不斷從叢林中走出,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還沒有現身卻徘徊在我們身側的行屍。

“跟緊!不要掉隊!”方盤山身邊一人喊道。就差把嗓子嚎出來了。

我們一行幾十人,在樹林中艱難前行。樹枝藤蔓相互交錯,沒有人開路,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給虎視眈眈的行屍可乘之機。已經有一個河南的方相士受傷了,旁人下意識離他遠一點,誰知道會不會像電影裏演的突然屍變,暴起殺人,猝不及防。

我都不知道被樹枝絆了多少次,多虧有白夜重陽兩個人在旁邊照應著,身前身後都是前赴後繼的行屍,長得僵屍很像,麵容枯槁,早已經風幹的青灰色麵皮皺巴巴粘在骨骼上。但是他們的動作明顯要比僵屍更加靈活,而且不同的是……它們的軀體裏麵似乎還有類似於血液的東西。

“我說白夜,你說這東西會不會……是活的?”我找個空擋扶著一棵樹暫時休息一下,對白夜道,“他們會流血。”

白夜一刀把一隻行屍的腿砍斷,重陽隨即在腦袋上補了一刀。“別管它是不是活的,你隻要知道它能夠要你的命。”白夜看了我一眼,“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多想,這就是優柔寡斷。”

“知道了知道了,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能說。”我強忍著惡心把臉上的粘液擦去了,心說他倆怎麽就能這麽麵不改色跟切西瓜似的。

我們三個一路狂奔,腦袋都不知道在樹上撞了多少下,整個人都跌得暈頭轉向,眼前有什麽東西一刀就上去,也不知道是誰差點讓我一刀劈在腦門兒上直接見閻王。

好在三個人都沒有受傷,我剛剛慶幸了一秒,就發現白夜和重陽不知道去哪兒了,估計是剛剛跑丟了。我四下環顧了一下,發現周身隻剩下行屍,一個人都沒有。估計是我跑的太**,掉隊了。

“救命啊!”我大喊一聲,“我掉隊了!你們在哪裏!”我一喊,四周的行屍似乎都注意到了我,緊緊的圍了過來。我的體力本就快支撐不住,一個人怎麽可能殺破包圍圈。這個時候我才從心底裏對那些單槍匹馬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人發出由衷的敬佩。

一刀劈在麵前一隻行屍的臉上,沒死,它咕嘰了一聲向我撲過來,我又補了一刀。而這時周身已經被密集的行屍占據。

我操今天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救命啊!白夜!重陽!救命啊!”應該是臨死激發了生命的潛力,我嗓子裏飆男高音,手裏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風,把麵前幾隻砍倒在地。

我剛想轉身,一隻幹枯的手就附上了我的後頸,頭皮一陣發涼,悚然的觸感從頸骨蔓延,處處炸裂。

吾命休矣!

還來不及反應,一隻腦袋已經磕在我脖子上,身後一沉,一隻行屍壓在我身上,隨即噴湧而出的粘液就已經順著衣領灌入衣服裏麵。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隻手就把靠在我身上的那個屍首分離的行屍扔在一邊。我轉身一看,就看見一隻青灰色的臉,是那個“死人”。

應該是聽到了我的呼救,來救命的。

“死人”提身而起一腳從一隻行屍的胸膛裏麵穿過,兩隻手成拳左右開弓,幾隻行屍的腦袋在我麵前爆成霧。我的鼻子已經感受不到空氣中的腥臭了。幾乎沒有停頓,周身的幾隻行屍都沒了腦袋。

仿佛片刻之間,我就安全了。

我忍著衣服裏麵充滿行屍粘液的惡心,對他笑了笑,心下還是有一些忌憚。

“死人”剛準備離去,見我對他笑,愣了一下,隨即僵硬的對我笑了一下。說實話那張臉實在不適合笑。“你好。”他說,聲音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麽沙啞怪異,而是一個很正常的青年男子的聲音。如果沒有看到過他的那根細長的舌,會讓人誤以為眼前的人隻是一個化了妝的演員。但顯然不是,他真的,就是這樣。

“啊,你好。”我看到他的舌頭了,就像是蛇一樣。

“死人”習慣性的戴著帽子,低著頭也沒有急著離去,道:“我帶你去找他們。”

我點點頭,默默跟在“死人”後麵,沿途陸陸續續又圍上來一些行屍,但都很快被“死人”出手弄死。那些行屍應該也有點腦子,見“死人”不好惹就專門圍著我打轉。好在“死人”就跟在旁邊,行屍根本就近不了身。隻是他下手太重濺我一身暗色粘液。

我根在他旁邊想要說一點什麽打破沉默,思前想後才問道:“你……叫什麽?”

“我嗎?”“死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我叫方近東。”

“哦。”

我想了想,又尷尬了。不敢看他張青灰色的臉,總是會想起在筮族地宮地下河時,那個被河水中的青灰色臉撕成兩節的屍體。血淋淋的樣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眼前這人雖說還是沒有筮族地宮是我那麽恐怖,但是也差不多了啊。誰能想象我還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還要和他進行和正常人差不多的交談。真的很難克服不舒適的感覺。但是又不好流露出來。我真的覺得這個叫做方近東的“死人”其實內心很敏感的。我們第一次遇見他時表現出來的警惕,使他的臉色黯然。那個沉默遠去的背影一直在我腦子裏晃。

說到底,我對方近東,除了畏懼,應該還有可憐吧。

“你叫什麽?”他突然問。

“我叫寧川。”我道。

“寧川。”他喃喃自語,“我會寫川字。”說著枯瘦泛青的右手虛劃幾下大致寫出來“川”字的樣子。“我沒讀過書,你看,這個字是不是這麽寫的。”

那張猙獰的青色的麵孔之上,竟然露出來不好意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