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我們是一樣的

“對於聰明人來說,有些事情的確是不用細想就能得出答案的,所以我覺得自己用不著解釋。”

在這種節骨眼上,她倒是覺得我聰明起來了,竟給我弄起了鼓弄玄虛,但是我仍然是難以理解,這兩個人長得是完全不一樣。

親生姐妹,而且年紀大不了多少,即使是略微不像,但也沒到這個地步。

更何況,如果是真的,她怎麽來這邊的?雖然那對夫婦看起來很有錢,但是都到了賣女兒的地步,還會送自己女兒去上學嗎?

我對此表示懷疑。

但很顯然我問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的,在這種關頭隻有點了點頭。

“你想逃走……我不會讓你逃的……你怎麽能逃走呢?”她重複著念叨著這宛如神經病一樣的話,我壓根沒能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讓我逃走?

難不成她是我父母派來監視我的?這怎麽可能,想一想我自己都想笑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是為什麽?

“覺得困惑嗎?不明白答案嗎?先不告訴你,你隻要記住,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是失去了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你逃不掉的,如果我不出現,你會自己把自己毀滅掉,我是在拯救你,你明白嗎?”

她用深情款款的語氣說道,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麽。

之後的事情變得順理成章,她脅迫著讓我退掉了自己那邊的房子,與她住在了一起……我才得到了很多事情的答案。

屋子裏的窗簾永遠都是拉著的,仿佛是習慣了黑暗的人難以還原白天的生活,也像是夜行生物一樣,她每天幾乎很少吃任何東西,上一次在我麵前的隨意簡直讓我覺得詫異,算下來,每天隻吃一些蔬菜水果,不吃任何有碳水化合物的東西,問及她隻說這是在減肥,可是明明瘦成那個樣子,也需要減肥嗎?

她每天會寫日記,並且大聲的念出來,但是大多數我都是聽不太懂的,總結下來像是精神病人的囈語,喃喃自語著不屬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

她會在日記裏麵自己寫自己的名字,那種自己念自己名字,並且說自己在想什麽的語氣不像是在說自己,倒像是在說別人的人生。

“懷春是什麽做成的?悲傷、引擎聲、燭火的熱度,懷春是由這些東西做成的。”

“懷春的一生,是無可奈何,背道而馳和如宇宙一般遼闊的寂靜,全無波瀾。”

“我想睡在核桃殼裏,或者花生殼裏麵,那時候剛好有風吹過,輕輕搖晃的像搖籃一樣,不管講什麽做什麽全都是秘密。”

“剪壞我的頭發,疏散我的夜曲,丟掉我滿肚子的不合時宜和靈光閃爍,讓我沉寂在沒有回響的夜色裏。”

她沒有朋友,我從來沒有見她與別人交流和交際過,哪怕她其實在學校裏麵非常有人氣,想認識她的人也很多,但是她總是視這些人於無物,好像從來沒有看到她們一樣,每次我問起,她都會說她與旁人是不一樣的,那些人無法理解她,也無法理解我們,隻有我和她是同一個世界的產物,剩下的不管所有人,全都不存在所謂的認識的,平等的,能夠雙方正常交流下去或者是交往下去的產物。

她與常人是不一樣的……她常常這麽說。

有時候我會搞不清楚我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雖說是住在了一起,但是幾乎算不上是男女朋友,在上學的時候她還是會表現得和我完全不認識,但是放學之後卻完全變了個樣。

而即使是與我麵對麵的交流,有時候她也會表現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譬如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句莫名其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來,讓人得很費力才能揣摩清楚她到底在表達什麽。

就拿有一回我和她上學路過包子店買包子來說,那家包子店是我們常常去的,經常在那裏買包子,但是有一回她在拿包子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兩句對話。

“你一會兒說自己是玉兔,一會兒又說自己是月亮,是因為你的腦子不好使才會沒有自我認知,外麵的野兔不是野兔,你也不會是月兔,皇家什麽的還是省省吧,我才不關心你為什麽會漲價,給你16塊?想都別想。”

“在我把你扔掉之後,會仔細的揉搓你,至少給你一個神似月亮的形狀。為此,你應該付給我15塊,因為我從來不漲價,如果說我常常去的那家包子店漲價了,我要把老板娘給恨死。”

那時候剛好是那家店漲價的時候,那老板娘聽的一愣一愣,想反駁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為此我好不容易道歉才將這一切混過去。

而她睡覺的時候總是很怕,身子偶爾顫抖著,那感覺像是隻從外麵撿來的野貓,總是害怕自己被丟掉。

她說得不錯,我和她是一樣的。

我和她是一樣的。

我們在遇到任何一個接近自己的人的時候,都會先判斷對方是否危險,是否可以接受對方的接近,而不是很有安全感的直接麵對。

我們不會有朋友,即使有朋友也是乏味可沉,是因為對方出現了,而恰巧對方又不對自己造成威脅,所以這才假惺惺的和對方做朋友,假模假式的說著那些童話裏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實則別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深深的揣摩意思。

我們也不會有愛人……我們不會與人相愛,愛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事情,經不得一點點的風吹雨打,雨落繁花,每一朵花朵最後都要不可避免的凋零,在此之前希望我們能先成為凋零的花朵。

我們不會信仰什麽,隻會信仰自己。

我不愛她,她知道,她也不如自己那信紙上寫的愛我,我也很清楚這一點。

因為我們不相信愛,也不會有愛。

我們同樣也不會有目標,唯一的目標隻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夠正常,正當,正義的去死。

她說的也沒錯,我選擇的目標是借來的,那不是我發自內心想要成為的人的樣子。

我其實根本不想成為警察,也不想破那麽多的凶案,更不想看到一個個因為恨變得殘破無比的家庭,和一具一具因為欲望和仇恨而死去的屍體。

我其實,根本不想成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