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野牛鋪之後,蘇任一行幾乎十二個時辰都在趕路,真的是擔心被柯木智那家夥追上。為五百人準備的一千匹馬,活活累死了一半。半月的路程他們用了八天就走完了。按照霍去病的話說,這一次他們真的算是喪家之犬,是夾著尾巴逃跑的。

在看見金城城牆的時候,所有人全都有種想哭的感覺。王恢抬起衣袖擦了擦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總算是到了!再走下去,我的老命就要交代了!”

蘇任打量了王恢兩眼:“很好,王禦史這十幾天已經練出來了,今後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能應付自如,就算是打架也比其他同僚厲害一些!”

“哼!我就不該來,和你在一起總沒有好事!”

不再理會蘇任,王恢一帶馬韁率先奔向金城。無論金城實際上被誰控製,但是這裏是大漢版圖之內,諒柯木智也沒膽帶著他的那群烏合之眾闖進來。就算是柯木智喪心病狂的要攻打金城,蘇任也有辦法憑借堅城和他手下的五百護衛,與柯木智周旋。

說到底金城就是漢地,攻打金城那就是和大漢為敵。雖然說現在大漢朝廷未必顧得上金城,但是隻要等人家騰出手來,就是雷霆一擊。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能看得出來大漢現在是什麽情況,已經在策劃攻打幾百年的龐大帝國匈奴,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金城和上次路過的時候不一樣,城頭上竟然有了軍卒站崗,呼啦啦的王旗讓蘇任很是意外,扭頭問韓慶:“怎麽?朝廷派人來了?”

韓慶搖搖頭:“看樣子是的,不過這一年天罡地煞基本都在西域活動,對於長安的情況就知道的少一些,到現在還沒有關於金城的報告。”

蘇任連忙抬起手,將正在前進的大軍停下。既然已經有人占領了金城,那就得多家小心,雖然城頭上掛的是大漢旗幟,也不敢保證是不是別人冒充的。絕對不能才脫虎口,再入狼窩。石寶想要將王恢喊回來,蘇任擺擺手製止了。既然自己沒辦法肯定,讓王恢單槍匹馬的闖一闖沒有壞處。若是自己人一切好說,若是敵人作為前任大行令,定然有辦法自圓其說。

城頭上的兵卒也發現了蘇任的隊伍。連續奔波十幾天,無論以前是什麽樣子,現在真的就和乞丐沒有兩樣。預警的牛角號已經吹響,城頭上的兵卒正在增加。一杆杆的旗幟被豎起來,代表他們的都尉已經就位,隻等一聲令下,便會關閉城門,和城下的野人打仗了。

王恢離著城門還有三十布,突然聽見低沉的牛角號,連忙帶著戰馬,扭頭尋找跟在自己身後的軍兵,隻可惜所有人都站的遠遠的,隻將他一個人閃到了前麵。王恢想要回頭,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隻要轉身,城頭上立刻就會放箭,看來自己這個主動上前的使者不做都不行。

“給你們將軍通報,大漢禦史大夫奉命前來交涉,讓你們的將軍出來答話!”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垛口。李當戶頂盔慣甲,無奈的笑了笑:“原來是王禦史,稍待,我這就讓人放下籃子,將你拉上來!”

“李將軍,怎麽是你?”王恢也有些意外。

李當戶朝王恢身後看了一眼:“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王禦史進城再說!”

蘇任從蠻牛手中接過千裏眼,對著金城一個勁的看,雖然還有些模糊,至少能看清那些軍卒的衣著是漢軍無疑。忽然,一麵猩紅大旗出現在千裏眼的鏡筒裏,上麵的字蘇任還是認得的。愣了一下,接著繼續看,在確定不是眼花之後,蘇任將千裏眼遞給韓慶。

“你看看,那上麵好像寫的是李!如果真的是漢軍的話,又是將軍旗色,想來想去在朝中能被稱為李將軍也就兩個人,一個是衛將軍李廣,一個便是平虜將軍李當戶。”

韓慶看了半天:“的確是個李字,隻是不知道是李廣還是李當戶!”

王恢和李當戶碰麵,問的第一句話依舊是怎麽會來這裏。而李當戶卻一直關注這城外不多的軍卒,那些人的人數不多,但是站在那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這就是精兵的要素。金城有自己鎮守,還有高牆阻隔,但是在李當戶心中總覺得,如果那些人要攻打,最後的結果隻能是自己棄城。

王恢看了李當戶一眼:“看什麽看?讓他們在城外多待會,這個蘇任太不是東西了,幸虧城裏是你,若是匈奴或者羌人,我這條命就算完了!”

李當戶給副將使了個眼色,給王恢行禮:“禦史不要介懷,蘇將軍也是為了安全考慮,必定他的兵馬太少,如果是敵人也隻有王禦史能夠應付。”

“你還替他說話?看見沒有,那些人已經拿出了兵器,你再不派人出去,我看蘇任真會攻城。”

李當戶皺起眉頭,連忙趴在女牆向外看。果然蘇任率領的五百護衛一個個擎著兵器,正一點點的向城牆靠近。架勢就是攻城,並非進城。李當戶大驚,立刻吩咐人給對方發令旗信號,他可知道蘇任什麽事都敢幹,不管是蘇任的人攻下金城還是他的人殺了蘇任的人,都不好交代。

看見城牆上的信號,也看見從城門口出來的快馬,蘇任嘿嘿一笑:“算他李當戶識相,要不然非攻下金城不可!傳令,就地紮營,咱們進城!”

說起來李當戶和蘇任也有一年多未見,大家又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能在金城這地方相遇自然可以稱為美事。客套話沒有一句,蘇任一見李當戶,立刻大喊:“趕緊準備酒菜,這一路上可累死了!”

李當戶無奈道:“早已準備妥當,知道你最好嘴!”一扭頭發現霍去病鬼鬼祟祟的正準備溜走,連忙上前幾步抓住霍去病的後領:“還想跑?幹出那種事一跑了之可稱不上大丈夫!”

霍去病被人抓住,連忙換上笑臉:“李大哥,李大哥,小弟知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這事可都是李敢讓我幹的!和我沒有關係,不信你回去問李敢就知道。”

“哼!你們幾個一丘之貉,尤其是那個蘇康最壞!加上你這個傻大膽,哎!”

說一頓可以,真讓李當戶動手是不可能的。霍去病幾個紈絝在長安都有名,皇帝劉徹拿這幾個小子都沒有辦法,何況他李當戶?讓人將霍去病待下去關起來,這件事就算結束了。霍去病大聲求情,還不斷喊著救命,可誰都沒有理會,隻是笑嗬嗬的看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蘇任斜躺在榻上,對李當戶道:“你也真不小心,聖旨竟然都能被幾個孩子偷走!”

李當戶怒目而視:“還不是你家那個小子讓出來的事?等著吧,陛下說了,等你回去再算賬!”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蘇任毫不在乎,依舊吃肉喝酒:“看你這一次帶來的人不少,怎麽要常駐金城?”

李當戶搖搖頭:“不,陛下知你在玉門新建一城,本想命我攜帶聖旨前往,誰料被這幾個小子攪合了,這才讓我率兵五千過來,歸期卻沒說,想必陛下希望我駐守玉門吧!”

“哦?好事,好事!我正擔心玉門防衛不足,你去了正好!不過要想玉門長治久安,甘涼道上的盜匪就得收拾收拾,要不然玉門不好守!”

李當戶點頭道:“這正是我駐紮金城的原因!我已經……”

“知道就好,不用多說!”蘇任擺擺手:“陛下讓你駐守玉門,給了你什麽官?玉門太守已經是張騫的了,都尉也給了老苟,如果給你個校尉那就太尷尬了!”

李當戶翻了一個白眼:“為國出力,為陛下分憂,就是個伍長又有何妨?”

“哈哈哈……你可真高尚!來,為李都護的情操幹一杯!”

眾人連忙端起酒杯,笑著祝賀,隻有李當戶莫名其妙:“慢著,什麽都護?陛下可沒封我為都護!”

蘇任道:“遲早的事情,漢匈大戰在即,所有將領都在往長安趕,而你卻被扔了出來,如果陛下沒有拿出對得起你的封賞你會幹?就算你同意,李老將軍恐怕也不願意,馬邑一戰韓安國封侯,李老將軍隻得了一個關內侯,這恐怕不是老將軍希望的!”

李當戶放下酒杯:“我們父子在你眼中就是這般樣子?”

蘇任笑嗬嗬的道:“別生氣,我還想著封侯呢!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漢匈大戰正如所願,封侯拜將本就是武將的夢想,誰有都不奇怪,你等著吧,隻要漢匈之戰我大漢獲勝,你們李家光耀門楣的時候就要到了!兩個列侯這天下可沒幾個!”

李當戶還要辯駁,韓慶道:“無論能不能封侯,西域都護非李將軍莫屬,咱們在這裏預祝李將軍旗開得勝,建功立業!”一仰脖,韓慶先喝了。

李當戶雖然臉上不高興,內心深處還是對蘇任的話很讚同。這幾年好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當年不可一世的匈奴已經再走下坡路,而大漢蒸蒸日上,先是嶺南,接著又是馬邑,大漢的邊疆越來越穩固。正如蘇任所言,漢匈之戰若大漢勝,那麽封侯拜將是遲早的事情。

眾人幹了一杯酒,很快就將話題轉到了西域上,酒宴進行到後半夜,蘇任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不知道酒宴什麽時候結束的。反正等他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口幹舌燥的想喊蠻牛給他倒杯水,卻聽見一個糯糯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呼喊。蘇任一個激靈做起來,看著眼前的女人愣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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