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頭的辦事效率非常高,在蘇任的飯還沒有吃完,他就又回來了。出去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的卻是諂媚。恭恭敬敬的將剛才霍去病給他的那一定金子捧給霍去病,說什麽都不敢要,拒絕的都帶著哭腔,好像霍去病不收回自己的金子,孫大頭就要死一樣。

霍去病有些為難,他本想在蘇任麵前表現一番,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局,偷瞄蘇任一眼,見蘇任臉上帶著笑,霍去病的臉黑下來:“怎麽?你小子竟敢不辦事?信不信小爺現在就宰了你?”

孫大頭已經跪下了:“霍公子息怒,息怒,小人也是無法,您的錢小人絕不敢要,要了錢明日您就會看到小人的屍體被掛在城外!”

霍去病疑惑道:“怎麽回事?那些家夥吃了豹子膽,想要打劫小爺?”

孫大頭隻不過是給盜匪們跑跑腿,自然不知道內情。但是他所去說合的盜匪全都是一句話,膽敢收那些人的錢,絕對看不見明天的太陽,所以孫大頭才火急火燎的回來報告。進城的時候,孫大頭就發現這夥人是肥羊,哪怕拚個死打劫一回也值得,所以他已經準備將原來的價碼提高三倍,可是沒想到盜匪們全都拒絕,這就讓孫大頭害怕了。

“霍公子,真不是小人不辦事,是他們,他們……”

“他們就這麽想打劫我們?”

孫大頭不說話了,一個頭磕在地上不敢起身。霍去病煩躁的擺擺手:“滾!再讓我看見你決不輕饒!”

孫大頭連滾帶爬的跑了。霍去病和孫大頭吵的聲音很大,外麵的食客聽得清清楚楚,等蘇任幾個反應過來,馬家酒肆中已經走的剩不下幾個人了。這就是野牛鋪的規矩,誰也不願意和死人打交道,哪怕這個死人多麽魁梧,多麽富有,多麽有權勢,一旦被盜匪盯上,那他就已經是死人了。

霍金已經著手安排人做防衛,盜匪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既然已經準備要打劫,估計這夥盜匪不介意在野牛鋪幹這活。客棧被蘇任的人圍了起來,對此店掌櫃既沒有反對,也沒有阻止,依舊和往常一樣站在櫃台後麵將算籌波動的劈劈啪啪亂響。

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說街道上已經看不見人了,就連沿街乞討的乞丐也不見了蹤跡,就在轉瞬之間整個野牛鋪變成了一座空城和死城。

蘇任吃光了一盤子炒豆芽,對於羊肉沒有動一口。在眾人提心吊膽的過程中,蘇任吃的打了個飽嗝。店掌櫃適時的奉上清茶,蘇任微微點頭表示感謝:“掌櫃,能給我說說這裏的盜匪嗎?”

掌櫃的停住腳,施禮後道:“這野牛鋪是由附近三十幾股盜匪一起建立的,沿街的各家商鋪都是盜匪們聯絡的地方,這三十幾家盜匪有大有小,大的千人,小的也就百十人,最凶狠的也是最霸道的一股便是離此向南二十裏的一股羌人,他們自稱來自羌地,人數很多,為首的匪首也年紀不大,卻心狠手辣,其餘的盜匪全都為其馬首是瞻。”

“哦?可知道這股盜匪的來曆?”

掌櫃的接著道:“據說這股盜匪以前不在這裏,他們曾經生活在高原下,哪裏水草豐美有自己的部落,也就是一年前突然出現,來的時候人數不是很多,在這一年間收攏了流浪在甘涼道的羌人,組成了一個強大的部落,這才成了甘涼道一霸,過往商賈需要向他繳納一成的利潤,而且那些人不要金銀,隻要糧食和物資。”

“這麽說來,的確是個聰明人,他們的聯絡點是哪一個商鋪?”

“就在小店對麵,他們家的掌櫃還在門口坐著,公子請看就是那位。”

順著店掌櫃的指向的方向,蘇任看過去。就在馬家酒肆對麵,一座經營皮毛的小店縮在一大片土坯房的角落中,如果不仔細看甚至連他們的幌子都看不清。店麵很小,掌櫃、夥計、賬房、苦力等倒也一應俱全。周圍其他店鋪已經上了門板,獨獨就他們一家繼續打開著門做生意。

霍金咦了一聲:“大哥,那人好像是……”

蘇任道:“就是他,走,碰見熟人豈能不打個招呼。”

看見那個人,蘇任便想起十年前的很多事情。他第一次通過元山進入羌地,見到的第一個羌人。在那個小小的部落中如何做生意,如何挑起羌人之間的爭鬥,如何將那些將自己當朋友的人送到死神的門口。蘇任沒想到竟然還能在這裏碰見熟人,十年不見的熟人。

柯木智懶洋洋的躺在一堆皮毛上打盹,十年的風霜已經讓當初那個天真率性的羌人少年變成了滿臉堅毅的漢子。柯木智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疤,可見這些年的戰鬥是多麽殘酷,能有這樣愜意的時候肯定不會太多。黃羊部落算是先令羌最大的一個部落,如今竟然淪落到這個局麵,蘇任罪責難逃。

霍金第一個衝過去,攀著小店的門框一個勁向裏看。柯木智閉著眼睛懶懶的道:“不用看了,他沒來!”

蘇任嗬嗬一笑:“三王子一向可好?”

柯木智沒有理會蘇任,翻了身將脊背對著他。蘇任繼續道:“十年不見,三王子竟然還活著讓我太意外了,能在這麽荒僻的地方碰見熟人乃是一大幸事,咱們何不把酒言歡一訴衷腸?”

蘇任一夥人的到來,驚動了小店裏所有的人,他們一個個提著棍棒將柯木智圍在中間,警惕的看著蘇任和他身後的同伴。蘇任往前一步:“三王子……”

“不要叫我三王子,我現在不過是野牛鋪一個小皮貨店的掌櫃而已,與蘇先生這樣的高人不敢稱為朋友!”

蘇任又笑了笑:“朋友不在乎身份,隻要我看中的人哪怕他是乞丐也能稱為我蘇任的朋友,何況三王子並非僅僅是小皮貨店的掌櫃,對了惹真波是不是已經帶領著你的大隊人馬在鎮外等候?這可不是羌人的做派,記得第一次去你們部落的時候,你可是對我們最友好的!”

“哼!”柯木智一翻身坐起身子,兩隻眼睛都在冒火:“虧得蘇先生還記得,隻是沒想到我們是引狼入室!不錯,惹真波的確就在鎮外等候,不過蘇先生猜錯了他不僅僅帶領這我們的人馬,還有附近三十個山寨的所有兵馬,不仿告訴蘇先生,我們在鎮外布置了五千兵馬,為的就是將蘇先生留在此地!”

“哦?五千兵馬可真不少!”蘇任麵帶微笑:“但我要提醒三王子一句,當初隻你們黃羊部落就不下五千勇士!”

“是呀!可惜我們黃羊部落的勇士,但是今日不同,我們已經看清誰才是最大的敵人,不會在認敵為友了,十年時間讓我們的眼睛便亮了!”

蘇任歎了口氣:“這麽說,三王子心意已決,沒有任何商議的餘地?”

柯木智凶狠的盯著蘇任:“你說呢?”

蘇任點點頭:“我說的話,還是要勸三王子一句,這甘涼道乃是我大漢的領地,你們羌人就該回羌地,留在這裏總歸不是個事,如果我是三王子就絕不會來甘涼道,更不會對朋友出手。”

“嗬嗬,哈哈哈……”柯木智突然哈哈大笑:“都這個時候了,蘇先生還說這樣的話?如果這一次我柯木智再敗,絕不再提此事,從此我羌人不再踏足漢地一步!蘇先生可敢跟我打賭?隻要你們離開野牛鋪,我對天神發誓一定將你擒獲,並帶到我父親的墳塋前祭奠!”

“交易還算公平,就這麽定了!”蘇任舉起手掌和柯木智擊掌為師,轉身朝著馬家酒肆走來,沒有過多糾纏。

這裏的人除了霍金和石寶之外,其餘人對於蘇任和柯木智之間的恩怨了解的都不多。所以對那個羌人如此痛恨蘇任覺得有些奇怪。雖然羌地的混亂蘇任是罪魁禍首,但是總的原因還是羌人之間的仇恨作祟,如果羌人和大漢一樣團結一致,就算是蘇任興風作浪也不會發生這樣的巨變。

馬家酒肆的掌櫃已經將酒菜撤下,隻給桌上擺了一壺茶,安頓眾人坐下之後便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似乎整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霍金皺著眉頭,一步三回頭的跟在蘇任身後。霍去病顯的格外高興,眼看著就要有一場大戰發生,他早已經不耐煩了。

喝了一杯茶,大家誰都沒說話,等著蘇任先開口。直到一壺茶全都喝光,蘇任已經沒吭聲。王恢第一個坐不住,他將椅子往蘇任跟前挪了挪:“蘇將軍,咱們怎麽辦?鎮外有五千盜匪,僅憑咱們現在這點人恐怕……”

蘇任嗬嗬一笑:“盜匪而已,就算十萬又有何妨?元山盜也好,羌人也好,再多也沒有作用!”

“可……”

“禦史將心放在肚子裏,三日後咱們就啟程回長安,本將軍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蘇任說完,扭頭看了韓慶一眼,韓慶微微點頭,蘇任嗬嗬一笑,衝著店掌櫃大喊:“掌櫃的,今日的酒菜不錯,晚上本將軍想喝稀粥,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從長安重金購得了人家的熬粥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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