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如今的溫水,已經不再是從前了。蘇任的商路隻開辟到武陽,雖然沒跑多遠,各種各樣的貨物卻瘋狂的朝老君觀集中。一開始,隻是老君觀附近的百姓,近水樓台先得月。崔久明那裏沒法辦齊全的特殊貨物,他們看準機會,紛紛和老君觀簽訂協議,加入或者自己起爐灶生產。

桌椅作坊,炒茶作坊,食鹽作坊,肉幹作坊一個一個全都冒了出來。人口不夠,從城裏招收。老君觀現在是香餑餑,溫水的經濟中心在一瞬間就被轉移到了老君觀。

緊跟著,整個川中也開始忙碌起來。崔久明設在老君觀的駐地每天人滿為患,為的就是能從這裏弄到一點供貨份額,各地的商賈帶著貨物求上門來。現如今,崔久明都不願意運貨了,隻從中間賺取差額,就已經比當初忙死累活掙的多。

老君觀崛起,溫水縣城就變得沒落下來。大量的人口轉移,讓縣城的街道上一整天都是冷冷清清的,連野狗都看不見幾隻。

口臭兄坐在門房裏打瞌睡。劉家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輝煌,要是有個人來和口臭兄說兩句話,口臭兄能高興大半天。

“啪!”腦袋上挨了一鞭子,口臭兄哎呦一聲,張嘴就罵:“那個龜兒……”見是侯建,剩下的半句話又咽進了肚子裏。

“劉縣丞在不?去告訴他,就說我來了!”

口臭兄連忙答應一聲,轉身往裏麵跑。侯建深吸一口氣,左右看看,冷清的街道從這頭望到那頭。這才邁步進了劉家的大門。

劉文正在屋裏生氣,罵人和打人的聲音在院子裏都聽得清清楚楚。口臭兄進去之後,七八個家丁奴仆小跑著從裏麵出來。

劉文親自出迎:“候兄今日如此有空,竟然來我這裏?還不趕緊倒水?”

“來點茶就行!”

現如今喝茶已經成了溫水最流行的社交規矩,據說成都的不少商賈也開始在聚會的時候喝茶了。

劉文的臉色不喜:“我這裏可沒茶!要喝茶去老君觀!”

侯建無奈的搖搖頭:“行了,不喝了!剛在老君觀喝了,說事情,義父在嗎?”

“你剛從老君觀回來?”劉文一愣:“在,裏麵請!”

劉堂盤腿坐在榻上,他不喜歡這東西。自從上次在侯建家坐過太師椅之後,覺得還是那玩意坐著舒服,腿不麻,腰不疼。可惜劉家拉不下臉去買一套,就隻能將就了。

老頭子還是那麽精神,一邊看書,一邊琢磨擺開的圍棋。侯建進門施禮:“侯建拜見義父!”

劉堂嗬嗬一笑:“你來了,起來,坐!今日你去老君觀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可是打聽到了什麽事情?”

侯建點點頭:“打聽到了一些有關蘇任給田蚡那封信的內容,其中果然牽扯十三年的七王之亂,這個蘇任竟然能從蛛絲馬跡中將整件事情猜測個七七八八,當時我都有點不敢相信。”

“哎!此事是我和你父當年做過最糊塗的一件事,現在想想,七王雖然勢大,卻各懷心思,就是一盤散沙,豈是朝廷對手,雖然懸崖勒馬,還是晚了一點,與那前一代淮南王劉長有了些瓜葛,後來劉長事敗,在他進川之前做了些補救,為時已晚,才留下了一些話柄。”

“太皇太後這次動怒,恐怕也是知道了什麽,這一次我們劉家凶多吉少呀!”劉堂有些疲憊,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朝廷沒有證據,蘇任也拿不出證據,他們又能把我們怎麽樣?”劉文咬牙道:“就算他們要動我們,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七王都不能弄成的事情,你覺得我們有希望?”侯建鄙視的看了劉文一眼。

“就算沒有希望,自保總該可以吧?大不了我們去夜郎,在那邊一樣可以重起滇國!”

劉堂搖搖頭:“當初或許可以,現在恐怕不行了!蘇任去了武陽兩月,便將劉安的兒子劉宏送了回來,現在的武陽已經成了蘇任的天下,我們的人送來的消息,蘇任正在給武陽城主訓練守備軍,就是為了對付我們!他一早就看出了我們的後路,此子處處算在我們前麵,當初讓你去結交與他,你就是不肯,還是侯建從中斡旋,要不然我們就徹底被動了。”

“義父,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還是想想怎麽化解現在的危機才是,等到大行令到了溫水,咱們就隻剩下引頸就戮了!”

“你有什麽辦法?”

侯建看了一眼劉文,欲言又止。

“說吧,都這麽時候了,什麽都無所謂了。”

“我聽說衝虛道長回來了,不如……”

“這老東西竟然還敢回來!父親,我這就帶人去把老東西抓來,給我兒陪葬!”

“夠了!一點腦子都沒有!”劉堂用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麵:“就知道你的那點私仇,我看我死了這個家遲早毀在你手裏!我現在還沒死呢!聽侯建把話說完,現在首要任務是活著,然後才能報仇,聽明白了沒有?”

劉文被罵了一頓,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侯建接著道:“我的意思是找找那個衝虛道長,這人以前受過咱們的恩惠,這麽多年多少有些情義,何況劉兄的小兒被他醫死,咱們也沒對他和老君觀咋樣,隻要他能勸勸蘇任,哪怕起不了大作用,小作用還有有的。”

“不可!絕不可!”一聽要用自己小兒子的命去換,劉文再次暴起。劉家為了重起滇國,家中子侄賠了七七八八,劉文娶了七八個小妾,才生出這麽一個兒子。向來看的比眼珠子還金貴,並非劉文大度,其實是衝虛老道跑的太快。這一次既然回來,這個仇豈能不報。沒了這個兒子,劉家就斷了香火。

劉堂也不想這件事就這麽算了:“難道就沒有旁的辦法了?這老道害的我們劉家斷了香火,這仇不共戴天呀!”

“可惜石滿柱那個叛徒,竟然被人家輕易收買,要不然殺了蘇任倒也幹淨!”劉文咬牙切齒。

侯建搖搖頭:“這個蘇任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而且遇事冷靜,別看整天說說笑笑,辦起正事來絕不含糊,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父親,都到這個時候了,人家要致我們於死地,咱們卻還想著和人家和好,也太讓他們小瞧了!”劉文麵色鐵青,一拳砸在案上:“和他們拚了!”

劉堂長歎一聲:“為今之計,智取看來不行了,隻有力敵了。”

侯建沒說話,低著頭聽兩父子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布置。

溫水還是原來的溫水,隻不過忙碌了一些。能吃飽穿暖是大多數人追求的生活,他們的要求不高。

公人頭張虎胖了不少,很久都沒來城裏了。常事是個會斂財的官,見老君觀生意紅火,立刻將張虎派到老君觀,收取那些商人的稅。每次也不多收,一來一去就三五個錢,卻架不住人多。粗略估計一下,每個月竟然也有四五千錢的進賬。

張虎也有經商的頭腦,他不多拿,從中抽取一成。將一半分給手下的公人,其餘的就是自己的分子。在老君觀下麵的大路邊上搭個涼棚,雨淋不著,風吹不著,輕輕鬆鬆每月往家裏送二三百錢,這樣的好日子從來都沒過過。

哼著小調,一手提著酒一手提著張家鹵肉店弄來的鹵肉,哼著小曲往家走。剛轉過街角,迎麵一陣風,一個家夥一頭撞進張虎懷裏。酒也灑了,肉也掉了,捂著被撞疼的胸口,破口大罵:“龜兒子,那個不長眼睛,爺爺這兩天沒抓人,皮癢了是吧?”

口臭兄躺在地上哎吆哎吆的叫喚。看見張虎就好像看見救命的菩薩:“張頭,快,帶我去見蘇先生,要出大事了!”

“原來是你個家夥,不跟著劉文,找蘇先生幹啥?”張虎嘿嘿一樂:“是不是看劉文快完蛋了,又想去抱蘇先生的大腿?我勸你還是算了,我想去人家都不要,就憑你?”

口臭兄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和你說不清,讓我過去!”

“有啥說不清的?說了就讓你走,不說,就賠我的酒和鹵肉,這可都是上好的玩意,值十錢呢!”

“哎呀!劉文要對付蘇先生!遲了就要出大事!”

“啥?劉文要對付蘇先生?”張虎一愣,一把拉過口臭兄:“到底咋回事,說清楚!”

侯建急著要見劉文,口臭兄就多了個心眼。作為標準的狗腿子,家主家裏的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劉文幾人在屋裏商量事情,口臭兄就躲在牆根下聽了個一清二楚。

蘇任的厲害,口臭兄是見過的,當初他去雙嘴山請吳禿子幫忙,眼看著就能把蘇任殺了,誰料想蘇任兩句話一說,自己差點腦袋搬家。現在倒好,整個雙嘴山都成了蘇任的。

看眼色混飯吃的人,嗅覺都比較靈敏,很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該站在那一邊。口臭兄毫不猶豫選擇了出賣劉文,換取自己活命。

不等口臭兄說完,張虎大吃一驚,拉著口臭兄就往城外跑:“不早說,差點誤了大事,跟我走,我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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