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幾上擺著的幾張紙,墨聰哭笑不得,抬頭問墨雨:“他這是什麽意思?那幾個人都查清楚沒有?”

墨雨點點頭:“張記羊肉店的掌櫃不是瘦子而是一個胖子,賣柴禾的老頭已經年過半百,半掩門的寡婦死了丈夫已經十年,隻有那個屠戶有些奇怪。”

“怪在何處?”

“屠戶是個匈奴人,而且來這裏的時間不長,據說是年前才來的,而且那個屠戶每日隻是站在門外,從來不賣肉!”

“這倒有些意思了!”墨聰又是一笑:“讓你查那個來福的去向可搞明白了?”

墨雨的臉一紅:“那人五天前已經離開了蘇任,去向不明,誰也不知道,咱們派去跟著來兄的人也不見了蹤影,估計凶多吉少。”

墨聰深吸一口氣,一手捋著自己的胡須,一雙眼睛緊盯著眼前的紙,腦子裏不斷的猜想那上麵的四個字代表的是什麽意思:“明日早起!明日早起!”

邵翁一腳跨進門:“明日有何事早起?”

墨聰連忙抬頭,袖子一甩小幾上的幾張紙立刻不見了蹤影:“邵兄來了,沒什麽!明日一早我準備去和那個孫掌櫃談談,讓小徒提醒一下老夫,免得到時候忘記了!這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什麽事情都會忘。”一轉身對墨雨吩咐道:“記住了,明日一早要提醒老夫,下去吧!”

墨雨點頭施禮,退出屋子。墨聰請邵翁坐下,給邵翁倒了一杯水:“邵兄怎麽這麽有空來我這裏?看邵兄的臉色,應該是有好消息吧?”

“哈哈哈……,墨家巨子果然名不虛傳,老夫已經盡量表現的很自然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看穿!”邵翁喝了一口水:“的確有好事,我的人發現蘇任暗中勢力的蹤跡,初步估計大約有二三十人,全都是隱藏行跡的高手,並且有一人已經被嚴密監視起來,老夫準備順藤摸瓜,將蘇任的手下一網打盡。”

“哎呀!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該喝一杯慶祝一下!”墨聰起身去拿酒:“老夫一直都知道蘇任手下有一股暗中的力量,隻可惜未得其法,沒想到邵兄一出馬立刻就有效果,派去的人可否可靠?”

邵翁一笑:“這一點墨兄不用擔心,老夫派的是贏廣濟和那個荊棘,他們的出身咱們都知道,對付暗中勢力這些人才是行家,正好可以借這一次的機會試探這二人一下。”

贏廣濟一邊喝酒,一邊盯著窗外。荊棘就坐在贏廣濟對麵,手裏提著酒壺,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裏猛灌。屠戶依舊站在門口,手裏擎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割肉刀,刀背很厚,刀也很長,這樣的刀用來殺豬宰羊實在可惜。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殺人,隻有殺人的時候,這種厚背刀才不會被骨頭卡住。

街麵上的行人都繞著屠戶的攤子走,甚至連看屠戶的都沒有幾個。因為這個屠戶長的太過凶惡。身材自是不必說,臉上的刀疤長的下人,為此還少了一隻眼睛。嘴巴也很大,光腦袋上沒有帽子,大冷天的隻穿著一個羊皮坎肩,還袒露著胸懷。

“這就是蘇任的人?”贏廣濟問荊棘。

荊棘瞥了一眼,微微搖頭:“這家夥一看就是個匈奴人,據我所知蘇任的那些人全都是漢人,此人絕對不是。”

贏廣濟一笑,點頭道:“也是,蘇任的暗中勢力若是這麽快就被那兩個老家夥發現,咱們這麽多年就算是白活了,論起他和蘇任的關係可沒有咱們近,連咱們都查不出來,他們自然絕沒有可能!”

荊棘道:“那還查嗎?”

“查!為什麽不查?此人一看也不是易於之輩,說不定後麵有什麽東西,就看他這做生意的本事肯定難以養活院中的幾十口,這樣的人就算不是蘇任的人,恐怕也會是別人的人。”

荊棘點點頭:“那好,我這就去準備!”

屠戶名叫斯拉,是個地地道道的匈奴人,三年前來到鄯善國。麵向雖然長的凶惡,卻才來沒有幹過不法的勾當,當然這是官麵上的話。斯拉的肉攤生意不好,一隻羊有時候一個月也賣不完,但他的家中卻養了十幾個徒弟,並且沒有一個離他而去。

斯拉在千泥城沒有家眷,一座院子裏隻住著男人。而且從來不用外麵的人,所有事情都是他的徒弟完成。沒人知道斯拉的底細,當然他的那些徒弟也沒人知道來曆。雖然那些人中有匈奴人有漢人、羌人,但是卻沒有一個西域人。這恐怕也是邵翁覺得不對的原因之一。

今日斯拉的肉攤破天荒的來了一位顧客,一臉挑剔的看這斯拉售賣的羊肉,努力嗅了兩下:“這羊已經不新鮮了,有新鮮的嗎?”

斯拉沒有理他,一旁的徒弟更是不理會他們的顧客。那人隻用兩根指頭捏著羊腿,翻動羊肉。一群蒼蠅嗡的一聲從肉褶皺的地方飛了出來,嚇了那個顧客一跳:“天呀,竟然都臭了,這還能吃嗎?”

斯拉翻了個白眼:“不賣就走,這裏沒有多餘的肉!”

那人卻沒走,捏著鼻子嘿嘿笑道:“我還就看上這種臭肉了,來兩斤!”

斯拉一愣,周圍的夥計也是一臉的不信,紛紛扭頭看向斯拉。那人道:“怎麽?不賣?”

斯拉看了那人一眼,對夥計道:“給他割肉!”

一條已經發臭變質的羊腿被割下來,臭味立刻開始蔓延,看熱鬧的也越來越多,紛紛捂著鼻子。買肉的也是一樣,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提著羊腿,厭惡的看了兩眼,猛然將手裏的羊腿衝著斯拉扔過去:“這就是你賣給我的羊腿,已經臭了怎麽吃?你這就是騙人呀!我要去城主府告你!”

斯拉眉毛一豎,手裏的鐵刀梆的一聲釘在案板上:“你要找事?”

夥計們也圍了過來。買肉的那人絲毫不害怕:“賣給我的肉都臭了,還想要錢?諸位評評理,哪有這樣做買賣的?這裏可是千泥城,是我鄯善國的都城,你竟然這般欺負我們,今日不給個說法,我一定去城主府告你,將你們這些騙人的匈奴人全部抓起來!”

斯拉非常生氣,牙齒咬的嘎吱響,拳頭也攥了起來。就在斯拉準備發作的時候,他背後的院門忽然打開,一個翩翩漢人出現在斯拉身後。這漢人長的好,眉清目秀不說,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看上去對誰都是客客氣氣,還沒有說話便先抱拳施禮。

贏廣濟剛喝進嘴的茶噴了出來:“怎麽會是他?”

荊棘扭頭看了一眼:“誰呀?你認識?”

贏廣濟放下茶碗,指著那個正在和顧客交涉的漢人:“你還記得當年去馬邑的時候,在晉陽碰見的那個富商嗎?好像叫什麽籍少公,那人就是!”

荊棘連忙多看了兩眼,微微皺眉:“你這麽一說我真記起來了,那人還真有些相似,不過我記得那個籍少公是個微微發福之人,此人有些瘦削了,何況那時候他不是跟墨家的關係不一般嘛?怎麽沒有聽墨聰他們提起過?”

贏廣濟嗬嗬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了,到了雁門你就去做馬賊了,很多事情不知道,這個籍少公後來投靠了劉宏,在伊稚邪和於單動手之前離開了伊稚邪,從此之後便沒了蹤跡,沒想到這些人也到了西域。”

“你是說……”

贏廣濟點點頭:“十有**!”

天罡地煞是蘇任手下最得力的一支力量,為了此次西域之行的穩妥,天罡地煞全都被他派來西域。韓慶是天罡地煞的負責人,為了找到孫掌櫃的下落,幾乎動用了所有人。千泥城必定是個小城,沒有長安那麽複雜,也沒有長安戒備森嚴。

隻過了一夜,阿巽便送回來消息,孫掌櫃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和韓慶猜測的不差,孫掌櫃正是被墨家的人掠了去,如今正關在城東一座房子裏。墨家人竟然對這個孫掌櫃非常上心,暗地裏派出的看守不下十人,且各個都是好手。

蘇任點點頭:“這恐怕就是那個洪城和墨家對咱們來的下馬威,孫掌櫃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來,不然會寒了那些還跟著我們的那些商賈的心!”

“墨家戒備森嚴,如何施救?就算派天罡地煞也有些難度。”

蘇任想了想:“這的確是個問題,再想想一定有辦法,任何堡壘都是可以攻破的,任何東西都是能偷出來的,包括人。”

韓慶看了蘇任一眼:“你的嘴裏總能聽見這種話,也不知道都是聽誰說的,及時雨倒是想了兩個辦法,一個是強攻,一個是地道,我認為從隔壁院子挖個地道比較合適。”

說起地道,蘇任竟然想起了當年溫水縣的那個地道。那可是他和冷峻第一次販賣私鹽,為了賺夠他們三人吃的糧食,差點被侯建派的人打死。

“先生笑什麽?”

蘇任擺擺手:“沒什麽,不過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地道的事情可以試試,這裏的地麵鬆散,挖掘起來也快速,如今天氣寒冷,塌方的可能性也最低,能救出來最好,就不出來不可強求,咱們另想其他的辦法。”

霍金急匆匆跑了進來,一把推開蘇任的房門,一邊喘氣一邊指著門外:“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